第8章 小火慢炖
小火慢炖
林安然循聲望去,只見那說話的女子,身上穿着繡着荷花的粉藕色長裙,臉上塗着厚厚的脂粉,香氣濃烈。
“阿嚏,阿嚏”
濃烈的胭脂水粉味道讓她又打了幾個寒顫。
自打她重生回來,嗅覺就十分靈敏,聞不得味道濃烈的東西,原先一直以為只對酒氣這樣,今天算是知道了,水粉味也會這樣。
忍着不适,她微微掩着面走了進去。
“這位姑娘是?”
她看似在問那粉衣女子,實際上眼神是看向章氏的,畢竟這場會面是章氏叫她來的。
還沒待章氏說話,那女子搶先一步說:“安然姐姐,我叫白月曉,也是在這宣州城與祈安哥哥一起長大的。”
好家夥,白蓮年年有,今年特別多,自己剛躲開一個楊錦兒,這又來一個白月曉。
林安然聽明白了,這意思就是說她是謝祈安的青梅竹馬紅顏知己,難不成是來宣戰的?
頓時來了勁頭,認真了幾分。
又看着她急吼吼搶着說的樣子,不禁莫名有些想笑,沒想到這謝祈安在宣州城還挺吃香的。
微微輕笑出聲,“那白姑娘來此,可是有何事?”
“诶呀,無事無事,就是聽說新嫂嫂來了,過來拜訪探望。”
望着那人一臉天真模樣,不似作假,林安然疑惑了,莫不是自己想錯了,這人不是來宣戰的?
正疑惑着,章氏出來打圓場。
“安然你不知道,白家妹妹也算是自家人了,這些年,我們家的胭脂水粉都是白妹妹家提供的。”
白月曉點着頭,“嗯嗯,姐姐,我是來給你送新婚賀禮的。”
她說話間遞過來一個精巧的盒子,上面雕着花,刻着圖。
見她舉着,林安然也不好意思不收,只得示意竹心接了過來,面露難色。
“多謝,心意我們收到了。”
章氏看見她為難的臉色,趁白月曉不注意,偷偷在她耳邊說:“這個白家的,家裏做胭脂水粉生意,那可是宣州城最大的胭脂鋪。”
了解了白月曉的身份,她終于知道為什麽會有這麽大的胭脂水粉味道了。
“對了,今晚宣州城有花燈會,兩位姐姐有興趣去看嘛?”
“花燈會?”
這林安然還真不知道,看來初來乍到,自己還有很多要了解的。
“正是,那花燈會上賣的胭脂水粉什麽的都是我家供應的,兩位姐姐需要就随意取,報我的名號就成。”
白月曉一臉自豪,晃着手中的白玉骨扇,一陣陣清香随着晃動飄了過來。
一時之間,林安然還真是看不出來她到底是真情還是假意,若不是真天真那就是手段高。
不過家裏能經營起這麽大的鋪子,想必也不會是什麽善茬。
幾人坐下飲着茶,林安然坐在了離白月曉略遠一些的位子上,味道沒那麽濃,不适緩輕了不少。
本以為坐會兒也就散了,誰知那白月曉竟比章氏還健談,兩人棋逢對手,一人一句,直至午時,才想着離開。
陪着聊了一上午,坐的她渾身酸疼,回了卧房,她叫竹心拿出白月曉送給她的盒子,打開一看,果然是一盒胭脂,那膏體色澤紅潤,确非凡品。
從裏面挖出一小塊道“竹心,拿着這個去找個靠譜郎中看看,可有什麽問題?”
她沒辦法确定白月曉是敵是友,可不敢輕易相信她。
收拾好一切,終于可以去春河那裏看看了。
春河與她弟弟住的屋子離謝府不遠,是她們為着方便特意尋得。
兩人沒費多少功夫就走到了這裏。
春河收到消息早早的候在了門口,見到她忙低頭作揖。
“少夫人好。”
她扶起春河,柔聲說:“最近一切可好?”
“多虧了少夫人,一切都好。”
随着春河的步伐,她跟着走進了裏間。
“弟弟,快來,這是少夫人。”
循聲望去,迎面走來了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雖着粗陋布衣,仍不減風姿。
“姐姐好。”那少年眼睛亮晶晶的盯着她,聲音稚嫩又清脆,甜甜的叫出聲。
“這是我弟弟春江。”
春河平時看起來寡言少語的,一提到自家弟弟就恍若換了一個人似的,也跟着自信了起來。
她随着那姐弟二人去了春江的書房,看着裏面整整齊齊的陳設,便知春河沒少在這個弟弟身上下功夫。
桌上那些書每一本都破舊不堪,可見書的主人翻看了多次。
她心想:若是三郎現在能有這麽用功就好了。
今日見得春江,她才知往日她的困境當真算不得什麽,這個少年才是最堅韌不拔的人。
心中暗暗下決定,春江上學堂之事,她管定了,也算給三郎尋個榜樣。
俗話說見微知著,今日一見,她有一種預感,總覺得他日後會有大出息。
沒準到時還能幫襯幫襯,莫欺少年窮嘛。
今日她将那些畫的一部分帶了過來,示意竹心交給春河。
“春河,這些日子你就在家慢慢畫這些,畫好了送到謝府就行。”
吩咐好一切,便回了謝府,誰知竟出奇的看見了整日早出晚歸的謝祈安。
林安然疑惑着問:“三郎,今日怎回來這麽早?”
“今日學堂放課,晚上城中有燈會,你可願與我同去看看。”
這一聽林安然頓時來了興致,原本以為只是一個小小的花燈會,誰知竟重要到讓學堂都放了假,看來不可小觑。
謝祈安知道她不懂,細心的解釋道“你初來不知,這宣州城花燈會可是一年一度的大日子,熱鬧極了。”
林安然還在思考着,就聽見謝祁安說:“到底去不去呀?”
“那就去瞧瞧,肯定很熱鬧。”
“行,晚上我等你,記得來。”
說罷謝祁安潇灑的轉身走了。
她沒忍住笑出聲,這男人怎麽有點可愛呢,一會兒熱情,一會兒冷漠的,真叫人難琢磨。
又或許此刻才是他原本的模樣,少年意氣。
不過說起來,他們一個兩個的都誇那花燈會,想必是有什麽妙處,如今她還真有些好奇,這次想不讓她去都不行了。
……
傍晚時分,林安然着了一件水藍色長裙,夜晚有風又搭了一件紗衣,那小腰纖細,風姿綽約,在月光的照耀下,雪色的皮膚,嬌豔無比。
如約等在謝府大門前,卻不見謝祈安身影。
心中頓時有些賭氣,這家夥不是說等她嘛,怎麽又是讓她等着。
“安然”
聽見有人叫她,回頭一看,不禁愣在了那裏。
只見那人騎着高頭大馬,一人策馬向她而來,眉目飛揚,笑容幹淨爽朗。
讓她想起了她嫁與他那日。
若是他那日來了,想必便是如此意氣風發吧。
思考間,謝祈安已經行至跟前,他勒住了馬,向她伸出手。
“安然,上來。”
“啊?我們不坐馬車去嘛?”理智驟然回歸,“不對,你你你,什麽時候學會的騎馬?”
在林安然的認知裏,謝祈安是那文不成武不就的京城纨绔,就算是藏拙,那也是文路,沒想到他馬技會這麽好。
謝祈安心下一驚,自己竟忘了這茬,她還不知自己……
尴尬的撓了撓頭“就最近。”
看她還在思考,一把拉過她的胳膊,林安然是極輕的,他輕而易舉的就将她拉上了馬。
“我知你素日在閣中 ,從未感受過這縱馬疾馳的滋味,今日我們便放松放松。”
林安然心情也是激動的,但還是有所顧慮。
小心的扒着他的衣袖“我們如此長街縱馬,不太好吧。”
“無妨,騎馬快,相信我。”
說着他雙腳用力,揚長而去,林安然緊緊的抓住他的衣袖,生怕自己一個不注意摔了下去。
不知行了幾時,只聽見他說“你睜開眼看看嘛。”
見她害怕的都不敢睜眼,謝祈安放慢了速度,緩緩勒住了馬,溫聲道。
這速度慢了下來,林安然也壯着膽子睜開了一只眼睛,又緩緩睜開另外一只。
瞬間被眼前的景象震驚到了。
現如今正值六七月的光景,荷花開的正好,前面溪水中滿是荷花,與河燈交相輝映,美極了。
見此情此景她知道,此處應就是花燈街了。
擡眼舉目皆是亭臺樓閣,四處笙歌彌漫,夜幕初降,熙熙攘攘的人群歡快的享受着這一盛事。
扶着謝祈安的手下了馬,她興奮的四處張望,再擡眸,正巧對上了他的視線。
月光反射在他的眼中,亮晶晶的。極盡溫柔的笑容十分寵溺。
“走,我們也去放花燈。”
将馬交給後跟上來的百川後,她拉着他的一角衣袖向溪邊走去。
“此河也喚相思河,裏面可藏着不少少男少女的心思呢。”謝祈安開口說道。
“哦,那裏面有你的心思嗎?”
她逗趣似的說出口。
“現在沒有,但馬上就會有了。”
這話說的十分大膽,倒也像是他的風格。
二人學着別人的樣子,也将自己的花燈放入那溪流中,讓它随着水流向遠處漂去。
看着遠去的花燈,林安然想起了春江的事情。
“三郎,我認識的一個畫師的弟弟如今正是上學堂的年歲,我見那少年天賦極佳,不如讓他也入宣州書院。”
林安然知道宣州書院是謝家書院,想安排一個人進去應當是不難。
她在腦中無數次的想着謝祈安的回答,沒想到卻是簡單的三個字。
“都依你。”
此時謝祈安心情正好,十分果斷的答應了她。
兩人都發自內心的對視笑了笑。
這邊放完了河燈,這對新婚夫妻便沿着花燈街一路走下去。
“對了,謝家的胭脂水粉都是白家供應的,這事你知道嗎?”
還是不放心白天的事情,她沒忍住問出了口。
但問完她就後悔了,這不是問的廢話嘛。
還沒等到回答,就聽見遠處有人大喊一聲“小心。”
下一秒,她竟然飛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