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小火慢炖
小火慢炖
謝祁安是被一束日光叫醒的。
醒來時已經接近晌午，許久未如此縱飲的他只覺得頭痛欲裂。
屋內并沒有看見林安然的身影，他便喚來百川詢問去向。
“少夫人說她去書院接人去了，好像是那個畫師春河的弟弟，春江。”
春江？
謝祁安感覺自己大抵是病了，心頭這股酸酸的感覺是怎麽回事？
她都還沒有接過自己诶！
“少爺，你還記得昨晚發生了什麽嗎？”百川拿了杯茶遞過去，小心翼翼的問道。
發生了什麽？
謝祁安仔細想了想，頭痛的更甚了。
“那你倒是說說看，發生了什麽？”
百川嬉皮笑臉的說：“您什麽也沒說。”
“……”謝祁安微眯雙眸，瞪向了百川：“百川，是不是最近你有點太閑了。”
“沒有沒有，還是有正事的，高将軍傳來消息說，您說的那件事他同意了。”
百川摸了摸腦袋，連忙說道：“高将軍還說讓您有時間還去茶坊一趟，他有了一些新的發現。”
謝祁安換好衣物，點點頭：“行。”
“那……我們是什麽時候去見？今日嗎？高将軍那邊還在等着我回消息。”
謝祁安眼眸沉了沉，拒絕道：“今日不去，今日有事。”
謝祁安想到一會兒林安然應該會把春江帶回來，就準備在家裏等她。
而一大早就出門的林安然并沒有直接去宣州書院接春江，拐去了城中另外一個林家開的早點鋪子。
趁着買包子的時間，她給竹心使了個眼色。
竹心立刻會意，向那正給她們裝包子的小厮打聽道：“夥計，你們在這賣了多久的包子了？”
那小厮擡頭看了她們一眼，沒吭聲，還是接着做着手上的活計。
竹心看向林安然，林安然沖她點點頭。
竹心掏出了一些散碎銀子，偷偷擱在了一旁接着說：“夥計你看，我們也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看看您這的包子正不正宗。”
那人看見桌臺上的銀子，表情略顯古怪，有些着急的将銀子推了回來。
他後面有個管事的注意到這裏的情況，忙走過來一鞭子抽在了他的身上說道：“幹什麽呢？給貴客裝個包子這麽費事，趕緊下去。”
他痛的嗚咽一聲，離開之前又偷偷看了一眼林安然。
“兩位客官不要見怪，這人是個啞巴，不會說話，兩位可是有什麽事？”那管事的在臉上堆出笑容，殷勤的說。
“奧，我們……”
還沒待竹心說完，林安然便拉住了她，阻止道：“沒什麽，就想問問這包子好不好吃。”
“您放心，這包子保準您滿意。”他将包子包好遞給了竹心說：“您拿好。”
林安然朝他禮貌的笑了笑，拉着竹心離開了。
“少夫人，咱們不問了嗎？”
待稍走遠些，竹心壓低聲響問道。
“不用問，這林家定然是有問題的，先前那個夥計害怕的眼神不像是作假，我們若再問，恐怕要害了那位夥計。”
林安然臉色微沉，有些想不通，這誰家開鋪子不用一個能說會道的人，這林楓家偏偏用的都是啞巴，這實在是太不同尋常了。
來不及多想，林安然匆匆趕到了宣州書院，正巧趕上書院休沐時間。
她和竹心找了一個顯眼的地方，仔細的想要找到春江的身影。
等了許久，書院的書生大多都離開了，也沒看見春江的身影，林安然只好攔住了一位書生說：“打擾一下，這位公子。”
那個書生冷不丁被人叫住，還吓了一跳，但待擡起頭，看見是一位模樣俊俏的小娘子，頓時羞紅了臉。
“姑……姑娘，有什麽事嗎？”
這一緊張就磕巴的毛病怎麽和謝祁安這麽像呢。
莫名其妙的林安然又想起了謝祁安。
“想問一下，你知道春江怎麽還沒出來嗎？”
一聽到她提到別人，那人神情慢慢正常了起來。
“找春江啊，不太清楚。”
不知道為什麽，聽到她提起春江，這人似乎是不太高興，只是簡單回應了一句就離開了。
林安然有些納悶，為什麽她提到春江，這人會有這樣的反應。
她接着又問了幾個後出來的，都是差不多的反應。
漸漸的，書院門口就只剩下她們二人。
安朝有規矩，女子不得入書院，所以她們二人只能在門口傻等着。
“少夫人，你有沒有覺得，這些書生似乎都不太喜歡春江。”竹心等的無聊，開口說道。
“你也注意到了。”
林安然眯了眯眼，有些不喜，春江那孩子她見過，品行純良，定不是個壞的，難道說是這些人捧高踩低，看春江家境單薄就欺負他？
又等了半刻，她終于看見了春江的身影。
春江原本還和書院的先生讨論着些什麽，看見她過來，就連忙同先生道了別，向林安然的方向跑了過來。
他跑的很快，像是在迎接自己的朝陽一般。
“姐姐，你怎麽來了。”春江欣喜的說。
“慢點跑，你姐姐有事，這次休沐我帶你回謝家。”林安然看着春江那滿頭大汗的樣子，想給他擦擦汗，又忽覺不妥，只是将自己的帕子遞了過去：“快擦擦。”
春江的眸子暗了一下，又轉瞬恢複正常：“姐姐，好香啊，是什麽味道？”
林安然将竹心手裏的包子遞了過去：“給你帶了一些吃食，先墊墊。”
春江接過包子，又不動聲色的将林安然給他的帕子小心的收了起來。
等三人坐着馬車回了謝府，謝祁安已經等了大半天了。
聽見門前傳來聲響，他強惹着沖動，沒有向門邊看去，可心卻已經飄了過去。
只見那三人有說有笑的進了門，仿佛沒看見他一般走了過去。
“咳咳咳……”謝祁安怒極，大聲的清了清嗓子，終于引起了林安然的注意。
“謝祁安？你還在家，今天沒事情嗎？”
原本他見她進門沒看他，就已經有些不舒服了，此刻聽見林安然叫他謝祁安，心裏就更不舒服了。
“奧，今天沒事，你那麽早出去幹嘛了？”
謝祁安控制住他內心那一股不舒服的念頭若無其事的問道。
林安然這才想到介紹：“我去了宣州書院，就是你不願意去的那個，這位就是春江。”
她說罷又看向春江：“春江，這是我夫君謝祁安。”
聽見這聲夫君，謝祁安感覺自己舒服多了。
“原來是春江小哥，聽夫人說過，你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謝祁安心裏舒服，人也變得大度了起來，竟主動伸出手給春江。
春江此刻的心境與他大相徑庭，他覺得這個謝祁安一點也配不上林姐姐。
表面上沒顯露出來，伸出手與謝祁安握了握。
林安然帶着春江去了客房，吩咐他晚些時候去正屋用飯後就去了小廚房開始準備了起來。
今日家裏來了客人，定然是要多做些的，昨日她見謝祁安不太愛吃辣，便只準備了一道辣菜。
時至夏日，林安然決定做一道杏仁豆腐去去火，杏仁豆腐吃起來口感細膩、清涼可口、甚至還有股香甜的氣味。
她将杏仁搗碎成粉狀，倒入牛奶混勻，又加了一些糖調味道，放在事先冰好的冰塊中等待凝固。
又拿出了一條事先處理好的鲈魚從背部劃開一刀，放入燒的滾燙的水中去了腥味。
再将豬肉切絲，混了一些蔥末、姜末、蒜末等調料。
又将水燒的滾燙，将鲈魚架在上面蒸熟，将剛調好的肉絲淋在上面，澆上熱油。
香味瞬間充斥在了整個屋子。
謝祁安也聞着味道走了進來。
“夫人這手藝真是好，這味道好香啊。”
謝祁安一面偷看林安然做好的飯菜，一面又關注着鍋裏正炒着的東西。
最後，他看向林安然，看着她臉上被熱鍋熏過而冒出的絲絲細汗，突然就失了笑容。
他緩步走上前，用手背輕擦下那一滴滴汗水：“夫人，累了就先歇歇吧。”
林安然似乎是沒有想到謝祁安會過來給她擦汗，一時間愣在了那裏。
一時不注意，鍋裏的熱油濺到了手臂上，燙的她驚叫出聲。
“小心！”
謝祁安焦急的喊出聲，迅速握住林安然的手臂，她的手臂很細，他一只手握住綽綽有餘。
“百川，百川，快拿藥來。”
一直候在門口的百川迅速從袖兜裏掏出藥膏遞了進來，謝祁安接過藥膏，小心翼翼的擦着。
看着他認真的神情，林安然有些動容了，即使眼前這個男人确實對她多有隐瞞，但自己呢，也并不是完全掏心掏肺。
他對自己好就成了，林安然突然想明白了。
與其執着于二人之間那不可跨越的問題，倒不如珍惜眼前。
她笑了笑說：“謝祁安，這麽緊張啊。”
林安然知道謝祁安不願意聽見自己叫他全名，但還是想要逗逗他。
“畢竟夫人是為了讓我享用美食才受的傷。”他湊近林安然，壓低嗓音說：“不過，夫人，我還是喜歡聽你叫我夫君。”
林安然紅了臉，這家夥怎麽不知道害臊啊。
在這寂靜的夜裏，美食的香味蔓延在每一個人的嘴裏，心裏。
可心情卻大不相同。
尤其是對春江來說。
他一直沒想明白，就只是一頓飯的時間，怎麽一切都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