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是親人，更是愛人

林格朗吼完那一句就詭異地沉默了下來，我也沒急着說話。湖邊的風讓我原本有些激蕩的心情平複了不少。

“我爸爸葬禮的那幾天你在哪兒？”感覺過了很久，我才慢慢地問出這句話。

林格朗似乎一點都不意外我問的問題跟他剛剛所說的沒有一點聯系：“在家。”

“你為什麽沒有來？”

“我......對不起。”林格朗的聲音聽起來很無力，我覺得應該是有原因的，但是他并不想告訴我。可是，我就只是想要一個理由而已，他有什麽不得已的原因不詳說出口？還是說，那個原因他害怕說出口。

我無力地笑了笑：“那好。聽你剛剛的一席話我承認我心裏很觸動，我想沒有一個女孩子能在聽到自己喜歡了那麽多年的人說了這些話後無動于衷。可是，表叔，我給過我們機會了。我本不想聽你解釋，但是李沫威脅我，侄女兒勸我，我的心也在告訴我自己‘不然還是看看是不是有什麽原因吧’。我終于做好了思想建設，我想只要你給我一個理由，不管它符不符合常理，我都接受。就在你說完話我們沉默的那段時間裏，我甚至還期待過：說不定數年等待終有結果。可是你卻只說了‘對不起’三個字。你也不必再說什麽了，我知道你是有苦衷的，只是我想不通到底是怎樣的原因會讓你選擇以‘對不起’三個字來代替。不過，你既然這樣選擇了，那我就只能說我們以後別再聯系了。在我的認知裏，你的決定從來沒有出過錯，我一路跟着你腳印走過來，雖說波折也不少但也算順風順水。我小學升初中、中考、高考......可以說我十九年的人生裏，在面對那些至關重要的選擇時都是毫不猶豫地就跟了你，我所做的一切決定也都是為了你。我這十九年，好像是為你活了一般。從今往後我的人生我想為自己活可以嗎？你明白我的意思嗎？如果你不明白，那我就直白地告訴你！我們，不要再聯系了。”我頓了頓，搶在林格朗要開口之前再次開了口：“如果你不是想說原因的話，那就別說了。”林格朗最終還是沒有開口，聲音淡淡地說了句“早點回去休息”就挂斷了電話。

我聽着聽筒裏傳來電話挂斷的“嘟嘟”聲，眼睛看着湖中心的那個小島失了神。等迎面一陣湖風吹來，臉上涼涼的我才回了神。收起早就被挂斷的電話，用手擦了擦眼淚，才往寝室的方向走。今天晚上接電話的初衷不是為了給自己無聊且灰暗的生活增加點樂趣嗎？為什麽現在感覺生活更灰暗了......

林格朗收起電話就直接在操場上坐了下來，過了一會兒幹脆就直接躺了下去。看着遠方的那顆星星，林格朗不由地在心裏笑道：“姐夫，那是你嗎？如果是的話，你怎麽想呢？當時你在彌留之際拉着我說‘萌萌不懂事，做事不會考慮後果，可是你比她大兩三歲，一定要有理智。我就這麽一個女兒，看在從小我對你還不錯的份兒上，一定不要讓她被人戳脊梁骨，更不要讓兩家人以後在街坊鄰居們面前擡不起頭來。人這一輩子，想要的都能得到那最好，可需要強求的話那還是就算了吧。如果可以......我也想把萌萌交給你，那樣我放心。如果可以，我也很想祝福你們。’我一直忘不了那個場景，你每說幾個字嘴裏就會冒出一口血，你當時明明那麽痛苦卻還是堅持到我答應你才安心地閉上眼睛。姐夫，我想你現在應該知道我不是爸爸媽媽的親生兒子了吧，其實我也才知道不久。我本想就按照答應你的去做，雖然我不能以表叔的身份守護她一輩子，但能守多久是多久吧。可是後來我發現我可以用另外一種身份守護她一輩子。這是一種什麽感覺呢？就好像你就快要與一個億失之交臂了，但是它忽然又完全屬于了你。姐姐讓我就不要參加你的葬禮了，怕萌萌會在看到我後更加難過，因為她有一種接近病态的‘自尊’。可是卻沒想到，我沒去反而成了萌萌心裏的死結。一開始我是怕她會以為我再找借口，才沒有告訴她，畢竟這個理由确實很牽強。後來我想不然告訴她也沒關系，但是她卻說她一直都在為我而活，這次想讓我成全她，讓她能為自己而活。姐夫，你說我給她也給我自己幾年時間好嗎？這樣讓她看看外面的世界也好，這樣我也有足夠的時間為以後做準備。我，想給她我所能給的最好的東西，所以，你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萌萌的。她，是親人，更是愛人。”

天上的那顆星星閃了一下，就像是在回應林格朗似的。林格朗笑了笑，起身回了寝室。

自那天晚上之後，我又和林格朗沒了聯系，就像那天晚上我所說的一樣。一切都像是回到了從前，這幾個月來發生的事情就像是一場夢一樣，至少對我來說是。因為在我的記憶中沒有出現過這樣的林格朗，他一向都是冷靜自持，清高冷傲的。像這樣主動跟我說話的，除了小時候的林格朗就只有夢裏的林格朗了。

我的生活和以前相比并沒有什麽變化，兩個月後的暑假我碰到林格朗，他也一樣。兩個人如此正常的生活狀态讓我更加堅信那幾個月僅僅只是一場夢而已，不過是夢裏的情緒太清晰，難過得太真實，嫉妒得太真實，所以讓我誤以為那些事是真的存在過的。我想可能是爸爸的突然離世給我的打擊太大了，以至于精神有些恍惚，所以分不清楚夢境和現實。

但是不管怎麽說，這世上本就不會有什麽誰離開誰就活不下去的說法。不管離開誰，不管那個人對你來說有多重要，離開了他我們照樣能正常生活下去。只不過，只不過是少了生命中至關重要卻又不痛不癢的一個部分。林格朗之于我就是那個部分，沒有他我依舊可以正常地生活下去，有他我的生活基調也不會有任何改變，只是我整個人可能會更鮮活一些。如果把我的一生比喻成一張索引彩色的圖片，那麽林格朗無疑就是這張圖片的map，沒有他我的一生就僅僅只是一張灰度圖，有了他才是一張彩色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