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然而南嘉木卻拒絕了。
只見他搖了搖頭,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那個……我不要什麽補償。“”
陸席遇眯起眼,表情有些危險,“你覺得我做不到?”
“當然不是!”南嘉木的頭搖得像撥浪鼓,他站起身,嘴唇咬了又咬,他鄭重其事地朝陸席遇鞠了一躬,
“其實……其實這件事是我的錯,我不僅……不僅對你下藥還因為我讓你陷入輿論,陸先生,應該是我補償你。”
他一口氣說完等着陸席遇的回複,因為姿勢他看不到陸席遇在幹什麽,只聽到陸席遇的指節敲擊木質扶手發出沉悶的聲響。
這一聲又一聲,莫名讓南嘉木感到惴惴不安。而也就在他神經繃成一條弦的時候,南嘉木突然聽到陸席遇一聲笑。
南嘉木的身體僵了一下,随即忍不住悄悄擡起眼睛,他看到懶散垮在座椅上的陸席遇朝他昂了昂下巴,“南嘉木,有些事別往你自己臉上貼金,老子說欺負你了就是欺負你關你什麽。”
“我——”
“你聽着。”陸席遇打斷南嘉木的話,他不笑時這張高折疊度的臉看起來很恐怖,大概是天生的人渣像相,嘴賤想必也是修行千年的程度,他繼續說道:
“別擱那兒自作多情,你沒那麽重要。當時就是條狗把老子咬一口,老子一高興了也說是老子咬得它。”
“這事兒對老子來說就是随口的事,過去就過去了。別有事沒事的往出來說……”
而陸席遇在這兒叭叭叭說了這麽多,南嘉木其實一整個就是游離的狀态。其實他有點搞不懂……不就是承認自己放了他一馬嗎?
陸席遇怎麽這麽大的反應,甚至于說這麽多話解釋。不過不明白歸不明白,南嘉木也意識到陸席遇很不爽,于是乖乖點點頭,順從地說道:“嗯,我知道了。”
陸席遇皺起眉,“知道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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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氛一時又有些沉默,就在南嘉木思索下一步要做什麽的時候,陸席遇冷不丁又冒出一句,“你在上墳?”
“啊?”
“還沒上夠?”陸席遇換了個姿勢,他的腳踩在椅子上嘎吱作響,大腿的肌肉幾乎把褲子撐爆。
南嘉木這才意識到自己一直維持着鞠躬的姿勢,說起來脖子還挺酸,他趕緊直起身,“抱……抱歉。”
陸席遇面無表情地“哦”一聲,眼神落在他的臉上。具體來說是南嘉木臉上的紅印。陸席遇突然感到一陣牙癢,舔了口牙驚覺這似乎是一個上好的磨牙棒,不然怎麽想啃一口呢。
而“啃人”這種想法陸席遇以前從未有過,不過有了也沒事,頂多就是有點變/态。
變/态怎麽了。
還有人罵他是養不熟的畜生呢。
陸席遇垂眸,無視自己有些快的心跳聲,“你想怎麽補償?”
又……有可以補償了?
南嘉木沒想到繞來繞去又峰回路轉,他眼睛一亮,生怕陸席遇反悔,他趕緊崩起小臉嚴肅地說道:
“陸先生放心,我已經想好了解決方案。麻煩陸先生和我開一場新聞發布會,事實怎麽樣就怎麽樣。我會把我的罪行公之于衆。”
這樣赫連河就不會誤會陸席遇了,而且可能因為這個誤會,兩個人擦出愛的火花。
陸席遇:“……”
南嘉木補充:“你放心,我以後不會糾纏你了。”
陸席遇臉色卻更臭了,身上的低氣壓不斷向外擴散。
南嘉木被凍得一顫,頗為忐忑地看着他,吞了吞口水,“陸先生不滿意嗎?”
“你覺得呢?”陸席遇沒什麽感情地打了個哈欠。
南嘉木看出他是不滿意的狀态,小聲問:“怎麽了?”
陸席遇臉更臭了。
“是因為關于我的罪行……只是公之于衆太便宜我了嗎?”
氣氛一時有些安靜。
陸席遇咬牙,突然,他猛得一踹桌子,桌子上的盤子碗嘩啦啦作響,一只玻璃從桌子上滾到地上,碎成一團。
南嘉木賊被這動靜吓得一激靈,起身忍不住想跑,然而這時陸席遇站起身,寬大的手掌按在桌子上,身體前弓。他混血感的淺灰色眼珠牢牢鎖住南嘉木,額頭凸起青筋,隔着桌子,像是蓄勢待發,随時要把他撲倒并且拆吃入腹的野獸。南嘉木血液倒流,腦子發熱,這下不敢動了,兩只手抓在一起放在胸前,眼睛惶恐地看着陸席遇,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南嘉木,你剛才根本沒聽我說話吧。”陸席遇眯起眼睛。
南嘉木此時哪敢說自己剛才神游了,眼神躲閃,睫毛一顫一顫,支支吾吾地說道:“……有,有聽的。”
生怕陸席遇下一句就問他他剛說了什麽,南嘉木趕緊細聲補充道:“我記性很差的,現在……現在肯定都忘完了。但是,但是我真的有認真聽!”
陸席遇:“……”
還別說,陸席遇剛才還真想問這句。他“哼”一聲,眉頭忍是皺起,臉上籠上一層陰霾,氣憋了又憋,陸席遇最後嘆了口氣,“你記好了,老子剛剛說,老子高興了,就是路邊咬了我一口的狗老子都會說這畜生沒問題。”
此時感覺到南嘉木仍然懵懂忐忑的目光,陸席遇撫了下額頭,表情略顯無語,他換了個更容易理解的說法,“說實話,我并不在意對還是錯,老子高興了——”
陸席遇冷笑一聲,“黑的我都能說成白的。”
南嘉木睜大眼。
“所以……”陸席遇敲了敲桌子。他是有點離經叛道在身上的,世人追求名譽,總想得到社會的認可,但他一孤家寡人,把名譽看得可有可無。有時候似乎更樂意袒露自己最惡劣的一面,然後冷酷地看着有人喜歡,有人讨厭,或者明明讨厭又忍不住想注視他的狼狽姿态。
而南嘉木這件事,說起來從一開始就算是特殊的。他莫名其妙把一個自己之前怎麽都看不上的人啃了一口,又莫名其妙的明明記得這個人名字,卻煞有其事地在公衆面前問經紀人一遍,然後随意地把過錯攬在自己身上,雖然看到網上的罵聲他一如既往地快意,但似乎有什麽不受控制的因素在悄悄醞釀。再然後就是懶洋洋地應下了見一面的要求,傻逼一樣窩這兒打游戲。
陸席遇眉頭擰得更深,越想又越不可想,所幸扔掉自己茅草一樣的心緒,該如何便如何,反正高興就行。于是他撐在桌子上,盯着南嘉木一字一句地說道:
“南嘉木,我不需要澄清。我享受被千夫所指萬人唾罵,所有人恨我入骨又拿老子毫無辦法的狀态,”
“你這樣的補償毫無意義。”
而聽到這樣一番話的南嘉木整個人都呆了,他隐隐約約察覺到陸席遇松散姿态下一種來勢洶洶的瘋狂。他的心怦怦亂跳,驟然間像是要被這無邊無盡無窮無盡的瘋狂吞沒,直到身體軀幹的每一塊組織都被全數攪爛。
南嘉木忍不住往後退,他的動作連着帶動身後的椅子,椅子發出“嘎吱”的聲音,南嘉木的聲音毛毛的,他總覺得這時候該說什麽,哦,是必須要說些什麽,于是忍着害怕他說道:“我不太懂……你說的想法。”
“嗯?”陸席遇燈光下的眉目深邃硬朗。
“就是……”南嘉木的手指絞動着手指,“在我的觀念裏,被污蔑了是一定要被澄清的事,不然會很難受。”
“我以為你也會很難受。”
南嘉木深吸一口氣,“所以,我想我以後需要更多的去了解你。”
“那麽現在……”
南嘉木大概不知道自己此時的目光有多清澈明亮,又是多麽的溫暖包容,就像世間的萬事萬物都能被他理解尊重并且為之囊括。他并沒有多聰明,只是憑着本能地去做一些事情,比如此時在陸席遇盯着自己的時候,他便笑了一下,這時一個淺淺的笑容,是清晨花朵下凝結的露珠,他笑意撒滿眼角眉梢,整個人閃閃發光。
“陸先生,我該怎麽補償你?”南嘉木軟軟地說道:“如果你說,我就會去做。”
而就是這一刻,陸席遇聽到自己跳炸了的心跳。
艹。
臉上的冷漠幾乎維持不住了,陸席遇深吸一口氣,一陣安靜後,他別過臉,沙啞着聲音說道:“那就再讓老子咬一口。”
事實上,在南嘉木露出笑容的那一刻,陸席遇就想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