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遠行客
遠行客
天玺八十七年,年號正式變更為大歷。
雍國兵馬勢如破竹,一舉殲滅宣國。宣國太子為護子民以命相搏,終不敵數萬大軍。王朝覆滅,百姓流離失所。
太子帶着剛出生的懷樂公主下落不明,生死未蔔。
澤域地處南方,四季溫暖 。聽聞傅太師老來得女,萬般寵愛,關懷備至,視為掌上明珠,自小便給她定了一門親事。
傅家祖上有訓,其宗室之女不可入宮;一是深宮似海,不願女眷在宮內受委屈,二是傅家五代書香門第,注重禮節,立志廉潔從政,不涉黨争。
次月後。
雍國将士在澤域生擒了宣國太子,從此,太子淪為雍國質子。
大歷十七年。
深宮庭院,落雪,紅牆內的綠梅攀了出去。
皚皚白雪的地面落下一串深淺不一的腳印,宮娥提着宮燈在前方引路,今日是王侯将相的女眷們進宮慶祝元宵節放河燈的日子。
天色灰白,瑪瑙和紫石英做的燈面似玻璃般耀眼,一衆女眷走在莊嚴肅穆的長廊。光影微動,地面結了冰,行走的宮娥不小心滑倒在地,直接撞進了走在末尾的女眷懷裏。
她怯怯仰起頭,眼前這女子珠圓玉潤,豐神綽約。手若芙蕖,肌若白玉。她扶起她,宮娥急忙跪在地上,磕頭連連請罪。
她再次将她扶起,嗓音淡淡道:“無妨,你沒摔着罷?”
衆所周知,雍國的公主性情驕縱,養在手裏的宮娥大多活得心驚膽顫。而面對這樣一位溫柔的世家小姐時自然倍感親切,慶幸自己撿回了一條命。
此間已有不少女眷停下腳步朝她們觀望,有人問道:“那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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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娥低頭答道:“那是傅太師的獨女,月鳴小姐。月鳴小姐去年在府中養病未能進宮,今年帝後娘娘特意遣人接她入宮呢。”
一般女眷在十六歲時便可進宮請安,能進宮的大都非富即貴,所以養出來的小姐個個嬌滴滴,柳若扶風。月鳴是個例外,去年是因為跟随祖父打獵落下了風寒,這才沒能進宮。這一對比,她在一衆人中顯得格外有精氣神。
一靜一動間,那婀娜曲線曼妙的身姿在眼前若隐若現。所有女眷看得一愣,更是臉紅心跳。
女眷攜着手絹捂着嘴羞澀一笑:“早就聽聞傅太師家的女兒身姿驚豔,我瞧着也是。”
“可惜他家女眷不入宮門,若是能與太子表哥結為夫妻,必定美滿。”
“月鳴小姐出自書香門第,并不為太子妃的人選。再說你那太子表哥生性狠辣,性情不定,我見了都害怕。月鳴小姐如此佳人,還是與她自小定下婚約的少年天才沈将軍最相配。”
“是啊,沈将軍待人溫柔謙和,哪個女子不喜歡?”
女眷們議論紛紛,一旁的太師府的侍女卻對此已經司空見慣。
臨近傍晚,衆人來到湖邊放河燈。燈籠數十盞,将湖面照得通明。各家侍女伺候小姐點燈,不一會兒,這裏的湖面便放滿了河燈。
月鳴朝邊上掃了一眼,假山後有一塊空地,正好可以單獨放置自己的河燈,她提着裙子踩着厚雪從臺階走了下去。
就在此時,突然傳來一聲巨響。她順着聲音朝那處望去,在不遠的湖面看見了一艘小船。
船頭點了燈,人影晃動,她看得不真切。她往前走了兩步,躲在假山後。這才仔細打量一番,只見一男子被人提起來扔進寒冷刺骨的湖中又被撈起。男子渾身濕透凍得瑟瑟發抖,雙膝跪在船板上,已然失去知覺。他擡起頭惡狠狠地盯向船上的男人,不料又被宦官潑了一盆冷水。
天寒地凍,連僅有的體溫都被冷風吹了去。
月鳴神色一頓,透過燭光,她看清了男人的樣貌。
那是雍國太子,容隋。
他坐在金絲楠木的藤椅上,身旁的宦官舉着紙傘為他遮雪。肩上披着綢緞勾邊兒繡着鳳凰涅槃的大氅,腳底踩着炭盆取暖,蓋着狐貍毛的毯子。
這是個容貌俊逸的男子,眉峰似箭,那張華貴的臉上露出攝人心魄的笑。深邃的眼神穿過濛濛白霧,好似将人卷進深淵。只那臉生得輕佻,再是如何看也只能感受到他的輕浮與不羁。
容隋握着手爐瞥了一眼趴着的男子,說要給他玩個新鮮的,随即命人端來了一盆熱水。熱水潑下,猶如火樹銀花,冰霜砸到他的後背,他吃痛地悶了聲。
他低眸盯着他,修長的手指撫上太陽穴,點了點,冷冷道:“公主在哪兒?”
男子攥緊拳頭,眼前已是白茫茫一片。
宦官見他沒有回話,又向他潑了盆熱水。不一會兒,那束發帶冠的頭上就覆滿了積雪。
這個人滅他家國,屠了滿城百姓,将他的子民抓去剝皮炮烙,如今落在他的手裏,被折磨得不人不鬼。
容隋再次開口:“我沒什麽耐心的。”
宣珩閉口不答,只求要死就讓他快些死,與其被如此折磨淩|辱,不如一死百了。
容隋眼角爬上怒色:“誰跟我說他要死了?”
宦官立即回道:“回太子殿下的話,早先來人傳話說他就吊着一口氣了。沒想到把人拖出來看,發現還活着。”
既然還沒死,那就繼續玩。
他站起來将狐貍毛的毯子丢在藤椅扶柄上,看着地上的那人頗有興致。
即使身上的袍衣和冰面都凍在一起了,冷得渾身顫抖唇色烏青也不吭聲。于是他走上前一腳踹向他的肩膀,淡淡道:“裝死?”
一腳踢上去,用了五成的力。那骨頭咔嚓一聲斷了,宣珩重重倒地。
他譏笑一聲:“這都不吭聲?”
宣珩阖眼,腦中天旋地轉,胸口尖骨刺裂般地疼。
容隋頓時心生怒氣,命人來扒他的衣裳,今兒打算就在這裏凍死他。宦官在腳上套了粗布,搖搖晃晃地踏進了冰面,伸手就去扒他的外袍系帶。
宣珩意識瞬間清醒,聲音顫抖,忍着劇烈的疼痛叱吼一聲:“別碰我!”
那宦官手上一頓,擡頭看向容隋:“殿下?”
“脫!”他冷聲呵道。
要殺便殺,要死便死,現在反而要受人欺負,他心中血氣翻騰,原本僵硬的臉有了表情,眼尾帶紅,面部狠戾猙獰起來。
“你敢!”
容隋寒聲:“脫——!”
宦官解開系帶,開始扒他的中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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