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說好的打電話!
這都快十二點了!
還沒忙好嗎??
張寧譽在意的不是江尹打沒打電話,而是擔心江尹到現在可能都還沒睡,每天都像這樣熬,身體哪能受得了。
他打去語音通話,鈴聲響了一會,聊天界面顯示:對方已拒絕。
嗯?張寧譽從床上坐起來,以為江尹在忙,他盯着屏幕,看看江尹會不會發來讓他再等一會的消息。
這時候的等待是最漫長的,哪怕是一分鐘。
屏幕裏沒有出現任何新消息,他又一個語音通話打過去,這次直接秒挂。
張寧譽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他急了,第三次打過去,這次不但秒挂,還随之發來一條消息。
尹:滾
這個字簡直就相當于一道晴天霹靂直接劈頭上,他在一陣轟隆隆中一臉懵逼。
張XX:怎麽啦?
張XX:怎麽能讓我滾呢?
連打出來的标點符號都滿滿的是委屈,江尹還是不回他,他又急又慌。
又等了一會,手機也裏沒個動靜。
張寧譽認識江尹沒兩天就發現了,這人不是正常人的脾性,而且不喜歡說話,什麽事都憋心裏頭,他這種性格跟多數人都處不來。
江尹每次使性子他多多少少都知道原因,但這次他什麽都沒做,怎麽就這樣了呢,他實在受不了今晚這就樣畫上句號。
張XX:到底怎麽了?
張XX:說話呀
張XX:怎麽回事啊,咋突然這樣
很快,江尹發來四個字。
尹:你好猥瑣
猥瑣???
猥瑣!!!
看到這倆個字,張寧譽有口氣差點沒喘上來,人都過去一半了。
等他大腦緩緩回過神,某一瞬間他懷疑這是不是別人拿江尹手機發的,會不會是江尹手機丢了,被人撿到了正好搞惡作劇。
張XX:你不是江尹吧
過一會,江尹發來一段兩秒的語音,冷冰冰地三個字:別煩我。
“啊——”張寧譽抱着腦袋一頭砸進枕頭裏。
江尹不打算理他,一篇字這時候寫完,每一個字都看看,都滿意了,才開始收拾東西擦桌子,去衛生間洗毛筆。
躺床上時,他打開手機想看看有沒有新消息進來。
消息倒是沒有,但這回他一看沒忍住笑了。
張寧譽的頭像不知道什麽時候換了,一只橘貓面對着牆角罰站,旁邊配三個字——自閉了。
申睿周六難得起了個大早,從外面回來騎車進小區。不愧是和張寧譽穿一條褲子的長大的,行頭配置一摸一樣,墨鏡棒球帽,白T牛仔褲空軍,倆人手裏都拎着兩份早餐。
倍兒精神的小夥子,早起鍛煉的大爺大媽直勾勾地看。
申睿看見他很驚訝,因為張寧譽一般周六周天哪都不去,只會在家陪姥爺,雷打不動。
“你怎麽來了?”申睿問他。
“玩。”
一個字,申睿明顯地感覺到他心情煩躁。
江尹也起床了,穿着睡衣在廚房喝水。
申睿買的小籠包,張寧譽買的煎餅果子,申睿問他吃哪個,他看都不看煎餅果子一眼。
張寧譽吃過來的,坐在他倆對面,雙臂交叉在胸前看着他倆吃。
吃完了,申睿要去補覺,碗推到江尹面前,好聲好氣地說:“我都給你買回來了,你幫我刷啊。”
江尹嗯了聲,他和申睿在生活中基本沒有摩擦,但也不算親,家裏大人不在,他們兩個更像合租,比陌生人強點。
他剛來的時候申睿不喜歡他,因為他一來小貓就要被送走,但有次申睿半夜出來喝水,看見江尹在廚房門口拿根火腿腸在喂警長,他對這個哥哥的看法就因此改變了。
申睿前腳一走,江尹端着兩個碗去廚房,張寧譽還在桌子前坐着,沒動,他的思緒全在廚房那嘩啦嘩啦的水聲上面。
水停了,江尹擦着手出來,看他一眼,然後裝作沒看見,都沉默着。
絕對等不到江尹先講話,張寧譽問:“還去睡嗎?”
生着氣呢,說不睡的話,就要引出下文了,江尹漫不經心地說:“睡啊。”
他走,張寧譽叫住他:“你昨天給姥爺送的硯臺我上網搜了一下,一塊兩萬二。”
張寧譽輕笑:“你挺有錢啊。”
江尹本來就煩,一聽他提錢更煩了。那不是錢不錢,貴不貴的問題,東西好他就送了,和錢不搭嘎,就這麽簡單。
江尹回頭瞪他,看見他一肚子的火。
張寧譽看江尹這表情,是動真格了,他立馬站起來走過去,放軟聲音說:“怎麽了你,說說原因,別突然不理人。”
江尹在氣什麽,他自己都說不清,只能埋怨張寧譽:“我就送個東西你說我幹什麽?”
張寧譽立馬否認,天大的冤枉:“我沒說你,我說你什麽了,我敢說你什麽?送就送了,你要是沒那個錢,也肯定不會買。你孝敬姥爺我感動都來不及,怎麽會說你。”
聽完這話,江尹臉上雖然繃着,但心裏頭敞亮了。他既然站着沒走,張寧譽就知道離攻破他不遠了。
“還有昨天晚上,怎麽能叫我滾呢?”他湊近溫柔地問,頂着一張帥臉,誰都把持不住。
江尹後退一步,想起昨天,他還是來氣:“你腦子裏真髒。”
“嗯?”
張寧譽艱難地咽了下口水,臉上表情那叫一個呆傻愣,江尹看着竟感覺有些好笑。
趁張寧譽還愣着,江尹轉身跑上樓,他聽見張寧譽在他身後喊,才反應過來似的。
“什麽東西——”
江尹知道後面有人跟着他,他意有所指,把他往雜物間領,那大箱子放的好好的,他非要去挪,一箱子見不得人的雜志,碟片,還有玩具,他搬不動。
“你放那,我來我來,”張寧譽獻殷勤,抱起來問:“搬哪?”
箱子是合上的,但沒封口,一條細縫黑漆麻糊地看不清裏面是什麽。
江尹引誘他:“你放下來看看裏面是不是我的宣紙,別搬錯了。”
“好,”張寧譽乖乖聽他的。
放下打開一看,哦吼!整個人當場石化。
江尹這時也要湊過來看,他揣着明白裝糊塗:“是什麽?”
張寧譽一個轉身抱住他,又把人家腦袋使勁往自己身上摁,胳膊摟着腰往上一提,直接把人硬生生提了出去,到門口放下。
江尹發型都被弄亂了,他扒拉扒拉頭發還要往裏屋鑽:“什麽東西呀。”
“哎哎哎,”張寧譽一條胳膊攬住他,一條胳膊關門,臉紅了:“那什麽,之前他們,申睿,文澤,”他不敢去看江尹的眼睛,嘴裏亂描亂畫:“那個,他們,就是,其實吧,這……”
江尹看他臉紅的跟要流血似的,解釋不清說話特好玩,實在是忍不住笑了,歪着頭問:“關申睿,許文澤什麽事,不是你的珍藏嗎?”
慢慢地,張寧譽好像明白了那麽一點點,他臉一板嚴肅起來:“誰說的!”
江尹意味深長地笑,就是不說話,他快急死了,他必須要證明他的清白,他吼一嗓子:“誰他媽說的!”
江尹吓了一跳,啪一聲打他胳膊上。
“我靠!”張寧譽把頭發往後一攏,額爆青筋,轉身就朝申睿房間沖:“申睿,我去你大爺的,出來說清楚。”
江尹嫌他丢人,死勁拽住他衣服下擺:“他睡覺了,你幹嘛。”
張寧譽着急讓江尹相信他,他回頭拉着江尹的手,真誠懇切:“那真不是我的東西!”
一米八幾的大個子急得都跺腳。
江尹笑了:“你說不是就不是,別整的要跟打人似的。”
張寧譽到廚房灌了罐啤酒,心裏的燥才慢慢撫平,他倚着冰箱,把事一捋,莫非昨天江尹無緣無故生氣,是因為這?
他恍然大悟,怪不得!
江尹在意他與那些東西的關系,盡管這在正值青春期的少年群體中是在正常不過的。
他一細想,剛才自己慌成那個狗樣,完全是出于下意識,也是真的怕江尹誤會啊。
手機響了一聲,是江尹發來的消息,三個字,讓張寧譽眉頭一挑。
尹:你過來
房間門虛掩着,一推就開。江尹坐在椅子上對着鏡子修眉毛。
屋子裏剛噴過香奈兒邂逅,被子拿出去曬了,床單正在洗衣機裏洗,床上就剩個床墊子。
這味太香了,張寧譽聞着暈乎乎的,莫名有些緊張,他坐在床上,離江尹最近的位置,不自覺抖腿:“叫我幹嘛?”
江尹修眉毛不能分神,沒開口說話。
張寧譽拿手機照了照自己的臉,感覺沒什麽毛病:“哎,給我也修一下呗。”
江尹都沒看他:“你那不用修,很好看了。”
“哦,是嗎,”張寧譽不太關注這些,但他對自己這張臉有信心,關注多了太娘氣。
江尹擡下下巴,示意張寧譽往床頭櫃看。
床頭櫃上放着一個前段時間很流行的國風書法燈,就是一個燈架加燈座,只需要把寫好的字用膠水粘上去,宣紙自帶黃色,晚上打開看很有氛圍感。
張寧譽走過去拿起來看,這種東西他知道,上面寫的大都是詩詞,營造一種古風美。
可江尹的這個不一樣,紙上除了字以外沒別的裝飾,他看着看着突然感覺眼眶一熱。
上面用蠅頭小楷漂漂亮亮寫着:當一陣風吹來,風筝飛上天空,為了你而祈禱而祝福而感動,終于你身影消失在人海盡頭,才發現笑着哭最痛。
如果我愛上你的笑容,要怎麽收藏要怎麽擁有,如果你快樂再不是為我,會不會放手其實才是擁有,知足的快樂叫我忍受心痛。
小楷字體,九十五個字,板板正正,沒一筆是含糊的,落款印了江尹的章。
江尹走過來,拉開床頭的抽屜把修眉刀放進去,只說三個字:“你拿去。”
那麽好聽的歌張寧譽唱給他聽,可他唱不好,他只能寫給他。
“江尹,”張寧譽聲音很輕,他拿着燈,在手裏輕飄飄的,卻又重重地壓在心頭,讓江尹不高興了,他還有點自責,一雙眼睛感動又委屈地看着人。
江尹手動別過他的臉,去櫃子裏找衣架子,一會晾衣服去,他和張寧譽之間隔着一張床:“燈架淘寶六十,歌詞昨天晚上随便寫的,你千萬別感動。”
張寧譽突然笑了:“昨天晚上寫的?江尹,你一邊讓我滾,一邊還給我寫字。”
拿衣架的手一頓,江尹微微側過頭,張寧譽只能看見他小部分臉。
“誰讓你看那麽惡心的東西。”
又提這茬,過不去了。
張寧譽把燈放床上,朝他走近:“咱倆講不明白了是吧?”
江尹拿衣架子指着他問:“你看過嗎?”
張寧譽啞口,他看過嗎?一幫子狐朋狗友,比下水道還污,他怎麽可能沒看過。
江尹冷笑:“承認了吧,肮髒了吧。”
張寧譽幹脆大大方方承認了,不然江尹老揪着不放:“對,看過,但那又怎樣呢。”
江尹哼了一聲,用張寧譽能聽見的音量自言自語:“我就知道,你腦子裏就那點東西。”
張寧譽簡直不能理解江尹的腦回路,怎麽就說不明白?怎麽就說不明白??
他心一橫,扳過江尹的肩膀,與他臉對臉,可謂是語重心長:“我長這麽大,連人家女孩的手都被碰過,你看我天天和哪個女孩說話?約哪個女孩出去?我腦子裏怎麽就那點東西了?”
是這樣嗎?江尹聽許文源講過,張寧譽女生緣很好,不乏追求者,長得醜的還不敢追他呢。
江尹在發呆,張寧譽握着他肩膀輕輕晃,不管是親情友情還是愛情,他們之間是有感情的。
張寧譽說:“我給你說實話……”他突然頓住了,好像下面的話有些難以啓齒。
江尹靜靜地看着他,等待着從他嘴裏聽到點什麽,一些驚世駭俗的,能讓他跟着這個人一起義無反顧的話。
張寧譽沒把控住,其實他嘴裏有準備好的詞:我給你說實話,我沒怎麽看過那些。
這話說出來也沒什麽,可是他看見江尹的眼睛裏藏着某種期待,他一下子就慌亂了,後面未說出口的話變得驚心動魄,好像他要說出什麽扯破關系的話。
“我……”張寧譽喉結上下滑動一下。
江尹看見他鼻子上密密麻麻地一層細汗,這個男孩有些緊張有些害怕。他雖然什麽都沒說出來,但江尹已經被他眼中的灼熱燙了一下。
江尹淺淺笑着推開他,拿過床上放着的燈,聞了聞,他噴過香水的,香味還在,兩只手遞到張寧譽面前:“送給你。”
剛才是“你拿去”,現在是“送給你”,張寧譽一下就聽出了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