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沐浴過後,秦舒寧趴在靠窗的軟榻上,百無聊賴翻着話本子。

金禾勸道:“小姐,仔細傷了眼睛,明日再看吧。”

“我把這點看完就睡。”

金禾勸不住,只得随秦舒寧去了。

燈火融融,照出一室暖光。

許久沒有翻書聲響起。

金禾擡頭,就見秦舒寧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睡着了。

這個天氣,睡榻上會着涼。

金禾欲關了窗,叫秦舒寧到床上睡,可剛走到窗邊時,她突然驚呼一聲。

“怎麽了?”

秦舒寧被吵醒了。

“樹,樹影吓了我一跳。”

金禾擡手關了窗,轉過身,語氣不穩道:“小姐,去床上睡吧。”

秦舒寧嗯了聲,趿拉着鞋去床上睡了。

金禾收了針線筐,等秦舒寧睡着後,熄了燈之後,她才從房裏退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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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高大的身影,守在門口。

“她睡了?”來人問。

金禾局促點頭。

來人繞過她,要往房內去。

“将軍,這于……”

徐展旌一個冰冷回眸,金禾勸阻的話,頓時卡在了喉嚨裏。

徐展旌輕車熟路進去。

他大掌掀開紗幔,就看到秦舒寧躺在錦被裏。

臉色粉白,青絲如墨,散在枕上。

看到秦舒寧這一刻,徐展旌那顆躁動不安的心,突然奇異平靜下來。

他撩起袍擺,在腳踏上坐下。

外面夜雨瓢潑,燈火清寒,像是一瞬間,又回到了上輩子。

那時候,他們也像現在這樣。

秦舒寧在哪兒,徐展旌就守在哪兒。

只是那時候,不管徐展旌怎麽努力,他都觸碰不到秦舒寧。

但現在不同。

徐展旌伸手,想去摸秦舒寧的臉。

指尖即将挨上時,秦舒寧夢呓了句什麽,翻了個身,面朝裏睡去了。

徐展旌的指尖,堪堪擦過她的耳垂。

溫溫軟軟的,帶了抹暖香。

徐展旌怔住。

有風從窗縫裏溜進來,吹的徐展旌心湖泛起了漣漪。

徐展旌指腹輕碰,輕攏慢撚着。

他望着秦舒寧,之前的不安慢慢散了下去。

青梅竹馬又如何?

那些都是老黃歷了,他和秦舒寧之間,才是往後餘生。

夜愈發深了。

徐展旌不想走,可他不得不走。

他現在不是魂魄了,沒辦法再留下了。不過有朝一日,等秦舒寧重新成為他的妻子之後,他便能正大光明留下了。

金禾守在外面心急如焚。

雖然說,徐展旌是秦舒寧的前夫。

可他們都已經分開了,徐展旌夜闖秦舒寧閨房,傳出去了,于秦舒寧的名聲有損。

而且,徐将軍不會對秦舒寧做什麽吧。

金禾惴惴不安,打算在心裏數完十個數,如果十個數數完了,徐展旌還不出來,她就要進去守護她家小姐的清白。

“好好照顧她。”

好在,十個數沒數完時,徐展旌就出來了。

臨走前,他又扔下了這麽一句話。

金禾忙不疊點頭。

看着徐展旌的背影消失在夜色裏,金禾才又立刻折返回去。

第二天,徐展旌進了趟宮。

永璋帝看見他,親自從禦案後起身。

“快快免禮,身體可好些了?”

徐展旌起身:“謝陛下關心,臣已無大礙。”

“那就好,來人,賜座。”

永璋帝一面吩咐,一面拍了拍徐展旌的肩膀,素來威嚴的眼裏,難得多了抹溫情:“幸好你這次化險為夷了,不然朕真不知道,百年之後見了你父親,該如何同他交代。”

徐展旌的父親,是永璋帝的伴讀。

當年永璋帝能坐穩帝位,其中有一半功勞是徐老将軍的。

永璋帝繼位後,徐老将軍便成了一把利劍。

為永璋帝守衛山河,開疆拓土,最終馬革裹屍。

徐老将軍亡故後,徐展旌的大哥,接替了徐老将軍的位置,繼續為永璋帝征戰四方。

後來,徐展旌的大哥也戰死了,徐家軍的主帥又變成了徐展旌。

永璋帝說的情真意切,眼眶都濕潤了。

徐展旌行禮道:“父親在世時,曾教導過臣,為國戰死,是無上榮耀。”

死在自己人手中,是恥辱。

關于他戰場上被自己人暗算了一事,徐展旌誰都沒說。

包括永璋帝。

提到徐老将軍,永璋帝又是一番追憶。

過了好一會兒,永璋帝才平複下來。

永璋帝道:“鞑靼那邊已遣了使者來求和,你這次回來,就好好休養一段時間,也好好陪陪你母親。”

徐展旌低頭稱是。

“還有你媳婦兒那事……”

永璋帝剛起了個話頭,有內侍進來:“陛下,顧大人來了。”

“正好,讓他給朕滾進來。”

很快,一身官袍的顧修昀,就從外面進來了。

看見徐展旌也時,顧修昀微怔了下,旋即躬身行禮:“臣顧修昀,參見陛下。”

“你來得正好,朕聽聞坊間百姓都在傳,說你與展旌的媳婦有私情,可是真的?”

顧修昀頓了頓,不卑不亢。

“陛下,據臣所知,在徐将軍歸來前,徐老夫人便已給了秦小姐和離書,并送其重返母家了。”

“大膽!朕問的是,你們之前,可有私情!”

永璋帝動了怒。

若擱旁人,此時早就跪下請罪了。

可徐展旌和顧修昀兩人,卻是一派淡然。

顧修昀抿了抿唇角,正要答話。

徐展旌先一步道:“陛下息怒,臣雖與顧大人不熟,但臣信內子。那些無稽之談,陛下也不必放在心上。”

顧修昀心下一哽。

徐展旌倒是會做人!

徐展旌這個當事人都這麽說了,永璋帝便也借坡下驢。

他看向顧修昀,語氣裏隐含了敲打之意:“顧愛卿,你是連中三元的狀元,才華過人,朕看重你。可你也要潔身自好,莫要再卷進這些流言蜚語裏,白白辜負了朕的期望才是。”

“是。”

顧修昀垂着眼,讓人瞧不清臉上的神色。

永璋帝又看向徐展旌。

“既然你也說了,那些是無稽之談,日後便不可再對顧修昀生出不滿心思了。”

顧修昀和徐展旌,一文一武的,永璋帝将他們視作左膀右臂。

所以不願他們之間有隔閡。

徐展旌也稱是。

永璋帝又道:“至于那個秦舒寧,如此薄情寡義的女子,實在是難為良配,你放心,朕回頭定會為你再覓良婦。”

卻不想,徐展旌拒絕了。

“陛下好意,臣心領了,但是不必了。”

永璋帝不解。

“為何?”

“回陛下,臣與內子感情深厚,此番她會歸家,其中是有內情。但此事錯在臣,目前臣正在求她原諒。”

永璋帝沒想到,此事竟然還有內情。

他哦了聲,十分感興趣:“同朕細說細說。”

顧修昀也瞥了過來。

徐展旌垂下眼睫,頓了須臾,行禮:“請陛下恕罪,待他日,內子原諒臣了,臣再同陛下細說。”

永璋帝雖然十分好奇,但徐展旌都這般說了,他也沒再繼續問下去。

君臣三人又說了會兒閑話,永璋帝便讓他們下去了。

下了臺階之後,徐展旌便自顧自要走,顧修昀在身後喊了聲:“徐将軍留步。”

“顧大人有事?”

徐展旌回頭,面無表情看向顧修昀。

顧修昀冷笑一聲:“顧某本以為,徐将軍統帥三軍,會是個光明磊落的人,卻不想,竟也耍那些陰私的手段。”

顧修昀指的是昨日,他被急差召回的事。

“我耍陰私手段,顧大人又能耐我如何?”

徐展旌睥睨着他,滿臉蔑視反問。

顧修昀氣的胸膛起伏。

徐展旌冷冷看着他:“顧修昀,認清你的身份,不該肖想的人,別動那個念頭。”

認清他的身份?!

究竟是他們倆誰沒認清自己的身份?!

顧修昀譏諷一笑。

“徐将軍以什麽身份同我說這話?前夫嗎?”

這話簡直是在戳徐展旌的肺氣管子。

徐展旌額角的青筋迸了迸。

他正要說話,有同僚來觐見永璋帝,過來同他們打招呼時,順便問了句:“徐将軍和顧大人在說什麽?”

瞧着徐展旌像是要殺人。

顧修昀雙手揣袖,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徐展旌森然一笑:“我在同顧大人說,上次與內子成親時,顧大人沒在上京,下次我們再成親時,定然要請顧大人來喝杯喜酒。”

哈?!

那同僚一臉迷糊。

顧修昀反唇相譏:“徐将軍,人貴有自知之明。”

徐展旌和顧修昀唇槍舌戰了一路。

直到出了宮門口,兩人才不歡而散。

徐展旌回了将軍府,長青已在候着了。

“将軍,屬下查過了,在我們回京之前,張副将的家人,便已經舉家搬遷走了。目前去向未知,但屬下已經派人去查了。”

張副将是徐展旌的副将,平素一直得徐展旌看重。

可在與鞑靼人交戰時,就是這個得徐展旌看重的副将,趁徐展旌不備,狠狠捅了徐展旌一刀。

那刀若是再偏一指,徐展旌就得見閻王爺了。

後來徐展旌九死一生回到軍營時,張副将已經死了。

死在了與鞑靼人交戰之中。

徐展旌又問:“那毒呢?”

長青搖頭:“屬下無能,還沒查到那毒的線索。”

卓瑪的父親是名游醫。

當初他救下徐展旌後,意外發現徐展旌還中了毒。

那毒少量服用,有鎮痛舒緩的作用。

可一旦服用過量,人便會亢奮出現幻覺,很容易癫狂而死。

也是那時候,徐展旌才知道,在他與鞑靼人浴血奮戰時,竟然有兩撥人想要他的性命。

多可笑!

多諷刺!

徐展旌閉了閉眼睛,強壓下心底的恨意。

他問:“夫人那邊呢?她今日在做什麽?”

長青愣了下,似是沒想到,徐展旌話題跳的這麽快。

但旋即,他又立刻接上:“夫人今日出門逛街去了,還買了兩條大狗。”

徐展旌愣了下:“買了兩條大狗?”

“是啊,聽說,夫人還要把它們養在自己院子裏。”長青撓了撓頭,有些不解,“秦家不是有護院嗎?夫人為什麽還專門買兩條大狗回去,養在自己院子裏?”

徐展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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