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第17章 17
“你說什麽?”
姜清晝表情很自然地接過一堆拓本的照片,語氣理所當然:“不是有各種顏色的腰帶嗎?”
王潔很震驚地看他:“可是你一節課都沒上過,怎麽換啊,而且從白帶到藍帶至少得三個月吧,你要考試還得一年。”
“那往下還有什麽?”姜清晝把東西塞進挎包裏,把替她點的啤酒推了過去,“總之不要白的。”
距離通大不到兩公裏的精釀酒吧裏爆發出王潔的疑問:“你到底要幹嘛?”
姜清晝在紅藍相間的氣氛燈下坐着,臉上沒什麽意圖:“沒幹嘛。”
王潔很狐疑地看他,解釋:“就是換是肯定能換,但是你一次社團活動都沒去,換藍色有點假。”
姜清晝面無表情,過了一會說:“所以讓你教我一下。”
“我怎麽教啊?”王潔上下看了他一番,“你要去社團?”
“嗯。”姜清晝很篤定地回答,有點中二的氣質。
王潔抱着手,不太信任他的話:“你有什麽目的!你有什麽意圖?”
姜清晝沉默一會,臉被燈照得有點紅:“不教算了。”
他難得提其他要求,王潔追着問了幾次,沒得到說法也不勉強,大手一揮買了單,說:“星期三,你到活動教室,我給你特訓。”
她說着,挑了挑眉,比了個準備的手勢:“大師教你。”
隔天姜清晝就在活動教室裏挨了半天的揍,王潔九十斤不到,力氣蠻得驚人,把他甩得像個快散架的麻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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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清晝倒在深藍色的保護墊上,有點煩躁地抓了把頭發,喘着氣說:“你等等,我歇會。”
王潔千載難逢還擊的時候,意猶未盡地收了手,去牆角拿礦泉水,咕嘟咕嘟地灌了半瓶,忍不住問:“怎麽忽然又想起來要來社團啊?”
“就是想去了。”姜清晝摸了把額前的頭發,微微有點濕。
“來呗。”王潔說,“桑蕤還天天問你呢。”
“誰?”
王潔擰好瓶蓋,把礦泉水瓶放了回去:“副社長,去年招你的時候他也在。”
姜清晝沒興趣再問,活動了一下摔散了的四肢,重新站了起來。
“诶,要不讓我教你個厲害的。”王潔略略思索,“這個裝逼很有用,藍帶才會學。”
姜清晝沒說話,露出個默認的表情。
一連串很連貫的動作結束後,她回過頭來,看着姜清晝:“怎麽樣?”
“……有點快。”姜清晝皺着眉。
王潔詫異,好像不認識他:“我的天哪,還有你說不會的東西,今天是星期幾?”
“星期三。”姜清晝摸了摸鼻子,“我很多東西都不會。”
“不不不。”王潔緊了緊黑色的腰帶,“我還不知道你,你不擅長的東西碰都不碰,更別說去學,死要面子呗。”
姜清晝忍了忍,沒發火:“剛才那個動作,你再做一下。”
“這個是紅帶考試的套路。”王潔立刻進入準備姿勢,慢動作比到半路又說:“不對,你這還是要裝b,你要幹嘛?”
姜清晝沒說話,下巴繃得很緊,表情冷峻,有些勉強地模仿着動作,咚地穩穩落在地上。
周四是個綿綿的雨天。
寬敞的活動教室外像種蘑菇那樣堆滿了撐開的傘,潮濕的空氣溫吞地往教室裏湧過去,正對着的兩面鏡子牆已經爬滿霧氣。
“還以為我到長白山了。”王潔換了道服,拿着簽到表走了教室,一眼就看到了乖乖換了道服的姜清晝。
她的表情像見了鬼,然後就看到姜清晝身邊沒換衣服的新生,有點眼熟,又忘了在哪裏見過。
“你怎麽沒換衣服?”王潔拎着板子走過去,“沒訂嗎?”
“定了。”于叢回答,貼着姜清晝站着,“結果沒到。”
“你網購啊?”王潔詫異。
于叢不太明顯地撇了撇嘴,點點頭。
本來都沒打算來,被姜清晝在定向越野裏抓了個現行,才被迫緊急訂購五十九塊九包郵的道服,結果沒算到快遞時間,空着手來活動。
照理說姜清晝沒他的聯系方式,只知道他的名字,于叢不該這麽緊張,但冥冥中莫名又很怕他,硬着頭皮走路到活動教室。
至于為什麽走路,是因為他跑完五公裏定向越野,騎車痛得龇牙咧嘴。
“那你今天在這看着?”王潔頻頻接收到姜清晝的目光,小心翼翼地問。
于叢看了眼姜清晝的表情,再次點點頭。
王潔目光轉了轉,退後幾步,拍拍手:“好,大家集合!還沒有準備道服的同學可以跟那個小同學一起先圍觀,感受一下。”
說罷,她指了指于叢的方向。
姜清晝沒什麽表情地抱着手臂,穿了套也很新的道服,和他自動劃清界限。
顯然那個小同學是指自己,于叢有點莫名,慢慢地蹲了下來,小腿肚抵着大腿,酸得他立刻想皺眉。
姜清晝沒跟他說話,很自如地站進了王潔組織的隊伍裏,一個也系着黑色腰帶的男生笑眯眯地跟他說了幾句話。
于叢皺着臉,調整了個姿勢,幹脆坐在木底板上,視線跟着姜清晝,有點糊裏糊塗,想着好好的周四晚上,為什麽要大老遠來參加一個完全不感興趣的活動。
姜清晝看起來和社團裏所有人都不熟,很被動地被其他人邀請着加入各項活動裏,表情有點冷,看不出情不情願。
系着黑帶的男生格外有耐心,幾次走過來給他做示範,一雙內雙吊梢眼,看上去很溫和,握着姜清晝的手腕,調整他的拳法。
“啧。”于叢忍不住發出點聲音,垂着頭,盯着兩個腳尖之間的地板打發時間。
“你也忘記買衣服了?”旁邊不知道什麽時候坐了個女生,有點傻氣的頭發,看起來也是新生。
“買了。”于叢情緒不高,“沒到。”
“我也是。”對方嘆了口氣,也坐在地上,像是很無聊,抱着膝蓋發呆。
于叢看了兩三次手機,活動時間走得很慢。
“哇。”女生還擡着頭,時不時小聲感嘆,“好帥啊。”
于叢地毯式觀察了會木板,仰起頭,正好目睹姜清晝做完一個很标準的回旋踢。
他手腳修長,但又不笨重,很輕盈地落在墊子上,表情很嚴肅,像是滿懷鬥志,在空中掃出了簌簌風聲。
活動教室很默契地沉靜下來,幾組人都停下動作,不那麽刻意地看他。
王潔叉着腰站在他對面,臉上帶了點驚訝。
姜清晝連續踢完兩個,對面站着的黑帶男生笑得很開,認真誇他:“很棒。”
于叢也愣了幾秒,姜清晝這樣看起來挺帥的,這個信息還沒從他的大腦裏走完流程,就收到了對方的眼神。
姜清晝看向他的時候也不那麽刻意,只是停留得有些久。
他臉色很冷,運動許久的眼尾微微發紅,瞳孔裏的氣勢很明顯,是某種未經提煉的進攻性,帶了點招惹和蠱惑的氣質,讓于叢呆了一會。
姜清晝距離他不到三米,動作很快地移開了目光,看着于叢背後的練功鏡,蹙着眉心,好像在研究姿勢,或是要創造什麽別的動作。
“帥帥帥。”姜清晝還在琢磨,王潔冒出來,帶着同謀聲氣,壓低聲音說:“你天賦異禀啊!剛桑蕤還誇你。”
“嗯。”姜清晝臉色不變,很敷衍。
“他剛給你糾正完動作就跑來問我。”王潔抱着個沙包,“是不是我給你開小竈了。”
姜清晝頓了頓,說:“你離我遠一點。”
“啊?”王潔摸不着頭腦,往後退了兩步,“大藝術家怎麽忽然對跆拳道這麽感興趣了。”
她一往後退,姜清晝的餘光裏就出現于叢那張看上去悶悶不樂的、百無聊賴的臉。
姜清晝沒說話,很流暢地重複了幾遍動作,用了水斷山崩的力氣。
王潔見他不打算說話,幹脆去別的地方巡邏做保姆,四處指指點點,還不忘提醒新來的女生,要注意保護關節。
“這兩位同學。”王潔走到于叢面前,無聲地蹲下,“感覺怎麽樣?”
剪了個齊劉海的女生很激動:“很好,特別有意思。”
王潔扭頭看于叢:“你呢?”
于叢遲疑了幾秒,瞥見了狠狠揍着沙包的姜清晝,咽了下喉嚨:“挺好的。”
“下次帶了衣服來。”王潔很有風範,“記得來啊。”
于叢睜圓了眼睛,天真無害,憋了半天說:“好。”
王潔頗滿意地看着他們,站起來說:“今天差不多到這,想練的繼續,想吃夜宵的跟我走,什麽都不想的回宿舍注意安全。”
于叢終于坐完牢,剛才還酸痛的腿只剩下麻,有點艱難地從地上站起來。
姜清晝還穿着道服,像一面牆那樣擋住他的去路,問他:“吃夜宵嗎?”
于叢滿臉寫着震驚,好像對這場看不到盡頭的社團活動很絕望。
姜清晝看着他,眼睛黑白分明,帶了點冷淡,但說的話又不是那回事:“去嗎?”
于叢怔怔地站着,感受到他化為壓迫感的期待,張了張嘴,拒絕的話還沒說出口,旁邊走過來一個男生。
吊梢眼已經換了衣服,戴了眼鏡,很溫和地跟他說:“新同學,一起走吧。”
于叢還有點懵,跟他并排站着的女生興奮地答應下來:“我們都去的。”
姜清晝停了一會,說:“我換個衣服,你等一下。”
圍作一團的人還在消化這個你是誰,姜清晝已經換好衣服,背了個扒在背上的黑色單肩包,從小隔間裏走出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