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秘密

第66章 秘密

深夜, 趙姝意背着明熙,一個翻身就輕巧地翻進了齊家。

她躲在一棵樹後,将背上的人往上掂了掂, 讓她更穩地抓着自己。

有些無語地低聲說:“其實我一個人就行了。”

“那怎麽行,”明熙本來已經被颠得神志不清,一聽這話立即打起精神道,“你個性那麽沖動,萬一再跟人打起來。”

雖說背着一個人行動也不算難,但趙姝意有些頭疼:“齊家這麽大, 要怎麽找啊?”

“先往裏頭走, 齊均今日受了傷, 肯定要人照顧,你跟着下人多的地方走。”

想到那個纨绔, 趙姝意咬牙切齒:“死了最好!”

她們一邊隐藏着自己, 一邊往齊府深處走。

齊家實在是太大, 她們跟着一群捧着瓜果珍馐的侍女往深處走。

穿過一道拱門時, 一個領班模樣的人呵斥道:“快點!小少爺要的吃食你們都敢這麽慢吞吞地送來,月俸都不想要了是吧?”

明熙同趙姝意對視一眼, 知道是走對地方了。

拱門背後就是一處極為奢華的院子,一衆侍女端着銀盤魚貫而入。

趙姝意站在樹上觀察了會兒, 搖了搖頭:“侍衛防的太死, 只能從隔壁院子翻到屋脊上, 但不知裏面的情況, 怎麽辦?”

明熙望了望,下颚一擡:“你敲暈個侍女, 我換衣服混進去。”

“你瘋了?”趙姝意眼睛一瞪,“今日不行咱們明日再來就是, 幹嘛這麽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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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熙搖頭:“依我看,若是陳儒不死,這個齊均必定是齊家的重點保護對象,不可能出的來了。”

她指着屋子上頭道:“一會兒我進去了,你就從隔壁翻到屋脊上,要是有什麽緊急狀況你就下來。”

趙姝意還是不同意,她拽着明熙的胳膊:“還不如讓我來呢!”

“你傻了?齊均見過你,沒事的齊家人世代為商,再怎麽樣也不會比你上戰場要危險的。”

趙姝意拗不過她,只能聽她的安排,她眼睜睜看着明熙披上侍女的外袍,有些心緒複雜:“你在漁陽,都學了些什麽啊,怎麽現在膽子這麽大的?”

明熙笑了笑沒說話,捧起掉在地上裝滿了葡萄的銀盤子,混在一隊中進了院子。

她低眉垂首,縮着身子,學着千面人的樣子一點一點踱着步子往前走。

“快點快點!小少爺今兒個心情不好,惹了他你們一個個都得滾出齊府!”

管事的嬷嬷一直在叫罵,送吃食玉玩的侍女一隊又一隊的,進了屋又很快出來。

經過嬷嬷身邊,許是今夜的人太多,她根本沒有覺查出不對勁的地方。

明熙屏息跨進院子,一邊往前走一邊想着。

齊均的發病果真就是個騙局,沒見過哪個病人胃口還這麽好的。

雖說是個院子,但裏面寬敞精美的布局,都比得上在漁陽的葉府了。

有魚池有假山,還有一片巨大的花圃,長廊蜿蜒曲折,經過很多房間,大多都是門窗緊閉的。

直直只有最深處的屋子,兩個小厮見又有人來,見怪不怪地拉開了房門。

還沒進去,就有一股撲面的暖香,熏得人頭腦發暈。

屋內極大,齊均應該是在內屋,隔着一道隐隐開着的門傳來靡靡樂聲。

侍女們将手上的銀盤放到門邊的桌上便相繼離開,明熙站在最後一個,将東西放下後順勢躲到了屏風後面。

外屋的屏風很厚重,與牆壁形成一個隐秘的死角。

明熙沉心等着,開門聲不停,放在桌上的盤子不間斷地送了進去,門開的時候,明熙能聽見更清晰的奏樂聲。

還有一個暴躁的少年音。

“究竟要把小爺我悶到什麽時候!白天不能出去,晚上還不行,那姓陳的一個廢物你們都殺不掉!”

“小少爺耐心些,不過就這兩日了,等事情結束,自然……”

門關了,聲音又斷了。

明熙的猜測果然是正确的,齊均一點事兒沒有,還能在這縱情享樂。

但是他們在謀劃的究竟是什麽事……

“喂。”

明熙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忽然一聲冷厲的聲音将她激醒。

屏風外正站着個姑娘,與她差不多大的年歲,卻身量嬌小,只到明熙肩頭的高度,此刻正面無表情地擡頭望着她:“你在這做什麽呢?”

明熙心髒狂跳,面上卻不顯,她将腰間的帕子抽出,低頭恭敬道:“奴瞧這屏風有些灰塵,正想着擦一擦呢。”

那姑娘穿着不算好,但卻讓人無法忽視她,明熙估不準她是個什麽身份,只能先這麽應付着。

她聽了嗤笑了一聲,也不知是不是在嘲弄明熙這句謊言的拙劣:“下去吧,去你該去的地方。”

明熙總覺得她這句話意有所指,但還是福了福身往外走。

出了院子找了個隐蔽的地方将侍女的衣服脫下,趙姝意趕來:“怎麽樣,沒受傷吧?”

明熙搖頭道:“今日這出,就是齊家刻意陷害陳先生的,聽裏頭人的意思,陳儒不死,齊均是不會出門的了。”

“他們了解陳儒的性子,所以刻意安排齊均在醫館動手。”

趙姝意冷笑一聲:“但他們沒想到的是,将我牽扯了進來,算是徹底踢到鐵板了。”

明熙問她:“去府衙吧?”

去看看這位倒黴的陳先生,究竟是惹了什麽不該惹的人。

齊苗從齊均院子出來的時候,暗罵了兩聲。

一心寵溺幼子不管外事的老太太,和一個張揚跋扈早被養廢了的少爺。

這個齊府早就爛透了。

她回到自己僻靜的小院子,荒涼的與整個齊家格格不入,齊苗坐在院中道:“将你心上人帶出來了,行了吧?”

慕箴從暗處現身,坐在她對面。

齊苗舉起手:“扯平了?你也別怪我查慕家,誰讓你前段時間先查我們這兒的。”

“我覺得我們應該是同一個目的吧?”

齊苗夜色中雙眼微眯笑了笑:“我只要錢來傍身,這應該是你最不缺的了吧?相對應的,我幫慕家從走私案中脫身,怎麽樣,要不要合作?”

“您說什麽?”

明熙微微睜大了眼睛:“齊家夥同當地官僚鹽引造假?”

她二人現在陳儒面前,萬萬想不到會得到這樣的回答。

趙姝意怔愣喃喃:“這不就……私?”

明熙迅速沉下心來:“陳先生有證據嗎?”

“我也是偶然撞破,但我想,真賬本總會藏在齊家的某個地方吧。”

陳儒被鐐铐鎖着,笑着搖頭:“但有沒有證據,又有何用呢?郴州官商勾結,相互庇佑,即便是告官也怕是只會如同我如今的下場。”

“不!”趙姝意激昂道,“可是上天有眼,讓我們一家來了,這郴州知州押的下你們,可壓不住我爹!”

陳儒淡淡道:“将軍身為武職,無權搜查過問知州府,若是要上報汴京,這段時間只怕早就夠齊家人銷毀證據了。”

聽聞他聲音裏的死志,想到白日陳儒被拖下去時,只怕已經明白了事無轉機。

趙姝意紅了眼:“既然先生看的如此明白,白日又為何要幫我?以先生才智,不會想不到是陷阱吧?”

陳儒沉默片刻,後又笑笑:“君子立世,若是為了求生抛卻良知,那我又與死了有什麽不同?”

“倒也不必如此消極,”明熙突然擡頭道,“這件事,有人來解決了。”

“什麽意思?”

明熙終于明白,為什麽這一年季飛紹要來郴州了。

其實她之前就在想,若是要去尋晉修,越早來越好才是,為什麽兩世都選在這一年。

她現在有理由懷疑,季飛紹奉李闕之命暗查走私一事才是真,來找晉修,根本就是個幌子。

明熙沒說話,只是拉着趙姝意離開。

季飛紹會管陳儒的死活嗎?據她所知,必然不會。

但陳儒有趙家的人保着,齊家輕易動不了手。

只要這麽耗下去,等到季飛紹将齊家和貪官污吏一窩端了,就什麽也不用發愁。

明熙舒了口氣:“回府吧,如今只要姨夫能将陳先生護好,這走私一案,托不了多久了。”

趙姝意什麽都沒明白,但只要聽明熙這麽說,她就願意相信。

二人忙了一整夜,早就累的不行了,眼下只想着趕快回梅府好好睡一覺。

剎那,一陣極為細弱的聲音傳來。

趙姝意耳尖敏銳地動了動,随即便神色一冷抽出腰間短刀回身一擋。

咯——

讓人牙酸的金屬摩挲聲在黑夜中蔓延。

明熙驚地轉過身來,望見趙姝意擋在自己身前,黑衣包裹着的男子手持長劍,正壓在趙姝意的短刀之上。

趙姝意臨危不懼,手上用力,将人彈飛了出去,見暗處又出來了兩三個黑影,轉頭向明熙吼道:“快回府!”

明熙知道自己只會拖後腿,聞言轉頭飛快地跑遠。

一個黑影見狀,提劍就要追上去。

趙姝意鬼魅一般地身影閃至那人面前,面上帶着一抹怒笑:“想去找她,問我了沒有?”

說即,一刀砍下。

明熙沒命地跑。

重生以後,在漁陽的生活太過安逸,以至于她都忘了在前世,自己時常這樣被人追殺,跑的上氣不接下氣時的感受,是這樣不安痛苦的了。

噌——

冷光擦着她的耳畔飛過,劃出一道血痕。

明熙短促地叫了一聲,捂着流血的耳朵跌坐在地。

一槟長劍插在她面前,明熙轉頭去看,又是兩道黑影追上了自己。

表姐呢?

明熙面色慘白地想,趙姝意還好嗎?是齊家派來的人?将軍府的人都敢下手嗎?

疑問不停歇地在她腦中亂轉,直到黑衣人朝着她面門揮劍之時,明熙倉促地叼着頸中挂着的骨哨死命一吹。

不知是沒力氣還是哨子被堵住了,只發出很低弱的一聲悶響。

明熙望着在自己面前砍下的見光,害怕地閉眼在心中埋怨。

殷尋給的這是什麽破哨子?!

冷劍刺入血肉的聲音傳來,明熙卻并沒有感到痛意。

她睜開眼,殷尋擋在她身前,漂亮的手指徑直握住了鋒利的劍刃。

血液低落下來,彙成一片小小的湖泊。

只見他擡腿,瘦長有力穿着厚重長靴,一腳踏在黑影胸口,将人踹飛了出去。

這個畫面似曾相識,明熙呆愣愣地想,好像在哪裏見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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