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別做多餘的事
第8章 別做多餘的事
昨夜下了一場大雨,将環城整個城市中的塵土都沖刷了個幹淨,中午又是一個豔陽天,那些新生的知了又開始在梧桐樹上,扯着嗓子,綿長無力的叫着。
萬晟集團總部,陸汀寒坐在辦公室裏,修長精瘦的手随意搭在椅子扶手上,夾着煙,他擡眸看向眼前的人。
來人上下打量了一遍陸汀寒,啧啧道:“陸總,你這,再怎麽說我們方氏集團也是環城有頭有臉的,萬晟和方氏合作百利而無一害,你怎麽一點誠意都沒有?是我們開的條件還不夠誘人嗎?”
方溯穿着一套銀灰色的西裝,說話的時候眉眼含笑,會給人一種親近感,但一雙眼睛又極其深邃,像是礁石藏着的暗湧。
陸汀寒自然知道方溯能坐到現在的位置,絕不可能是因為面善,他摁捏煙頭,擡頭,站了起來,卻不接方溯的話,而是漫不經心的問了一句:“聽說令弟在環大上學?”
方溯皺眉,方洄是他唯一的弟弟,自從兄弟兩人的母親因為難産去世,父親又忙于工作無法看顧他們,兩人便一直相依為命,而在前兩年,老方總也因病去世後,方溯擔起了長兄如父的責任,硬是把方洄寵成了個不谙世事的小少爺。
方溯不知道陸汀寒是從哪裏聽說的他弟弟在環大上學,但一想到陸汀寒的各種戀情緋聞,方溯突然生出了一個一陣心驚,他遲疑道:“是,陸總怎麽突然問這個?”
“方總若是不嫌棄的話,可以讓令弟來萬晟實習,就當感謝方總在這次合作中的讓利如何?”,陸汀寒望向眼前的人,伸出了一只手。
方溯進退兩難,能入萬晟這樣的大公司實習對方洄來說當然是十分難得的,但就怕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啊。可,他又不能直接拒絕陸汀寒,畢竟兩家公司之間還橫插着個大項目。
“陸總說笑了,方洄一個被寵壞的少爺,哪能進萬晟做事,這不是給陸總您添麻煩嗎?”,方溯讪讪的伸手回握陸汀寒。
“年輕人要勇于嘗試,方總也不妨問問令弟再給我答案也不遲。”,陸汀寒也沒咄咄逼人,收回手插兜,給了方溯一個臺階。
“好,等回頭我問問他。”,方溯自然也不能再推辭。
話音剛落,助理敲門進來,朝陸汀寒道:“陸總,林演員來了,說是跟您約好的。”
陸汀寒皺眉,林榆。他很不喜歡旁人因為私事跑來公司找他。
方溯對陸汀寒的花邊新聞也略有耳聞,自然選擇識趣的告辭,他伸出手,道:“既然陸總還有事,我也就不打擾了,合作的後續事宜我們日後再做商議,合作愉快。”
“抱歉方總,改天請你吃飯。”,陸汀寒回握。
“好。”,方溯客套應下。
他退出辦公室後,就聽見陸汀寒的一句:“讓他進來吧。”
方溯加快步伐往電梯門走去,他在想,要怎麽才能讓方洄知道可以來萬晟實習,但是拒絕呢。
他正想着,差點與出電梯的人迎頭碰上,來人穿着時尚,帶着個白色口罩,鴨舌帽壓得極低,他似乎也沒想到門口會有人在等電梯,心急得差點撞上去。
林榆忙道:“抱歉抱歉……”
方溯望見那雙唯一露出來的眼睛,愣了一下,才道:“沒事。”
林榆着急,聽到沒事以後,只微微欠身點頭示意了一下,便快步朝方溯剛剛出來的那間辦公室走了過去。
方溯惋惜似的,輕嘆一口氣,轉身進了電梯。
林榆一進辦公室,小心的看了一眼陸汀寒的臉色,然後反鎖上門,迅速脫下了自己的口罩,帽子,外套,朝陸汀寒走了過去。
陸汀寒重新點了一支煙,煙霧萦繞在他的手間,他一只手撐着桌子邊緣站着,整個人處于一種十分放松的姿态,看上去竟有幾分頹廢的美感。
林榆一言不發,直接走上去,抱住陸汀寒的腰,軟着聲音撒嬌,訴委屈:“陸哥,你好幾天都沒來找我了,我想你了。”
陸汀寒身上有一股淡淡的煙草味,混雜着木質香水的味道,似乎有一種奇妙的效應,讓陸汀寒整個都散發着成熟男性荷爾蒙的氣息,會讓人忍不住想沉溺。
陸汀寒聞言似乎沉笑了一聲,他抽出沒拿煙的那只手,卡住林榆的下颚,帶着若有似無的笑意,眼神深沉,捉摸不定的問:“是嗎?有多想?”
兩人之間的距離很近,林榆感覺自己只要輕輕一湊就可以吻到陸汀寒了,他緊張的咽了咽口水,別人都以為他和陸汀寒發生過很多次數不清的床事,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陸汀寒只碰過他一次,而且還是極其克制的只做了一半。
他渴望陸汀寒,他從來不掩飾這一點。因為陸汀寒本來就是個極具魅力的成熟男性。
“陸哥……”,林榆有些情難自抑的湊上去想吻陸汀寒。
陸汀寒卻在兩人嘴唇即将相碰的一瞬間,轉頭避開了,他撣了撣手裏的煙灰,淡道:“我說過,別做多餘的事。”
林榆眼神暗淡下來,松開手,往後退了一步,他是很委屈,可陸汀寒跟他并不是情侶關系,他只不過是陸汀寒衆多情人中的一個,他實在想不到,到底要什麽樣的人,才能完完全全擁有眼前的這個男人。
“陸哥,你就沒想過……交個男朋友嗎?”,林榆低頭小聲的問。他不等陸汀寒回答,繼續喃喃,像是自言自語:“我們認識也快半年多了,我是真的很喜……”
“以後別來公司找我。”
林榆話還沒說完,就被陸汀寒無情打斷了,他紅着眼,再也說不出剩下的三個字了,他知道陸汀寒這是在警醒他,別癡心妄想。
“那……你今晚可以陪我嗎?”,這是他第二次問出這個問題了,上次陸汀寒毫不猶豫的在接完一個電話就選擇抛棄了他,這次他其實也很害怕一個電話就可以讓陸汀寒再次抛棄他。
陸汀寒垂眸看眼前的人,心裏生出一股煩悶,林榆低頭的時候跟江謹很像很像,有點像一只落魄的小白兔,看上去很惹人心疼。
他當初也是偶然到了林榆的拍攝現場,看到了林榆低頭拍哭戲的樣子,然後才讓林榆跟着自己。
但,久而久之,陸汀寒看到林榆就越發心煩,原因是林榆對他越親近,江謹就對他越冷漠,兩種強烈的對比,就像是一種鏡像反差,林榆越依賴,也就喻示着江謹越厭煩他。
他望着林榆,沉默良久。
最終,想起早上江謹的樣子,陸汀寒還是不放心,拒絕了林榆,他摁滅手中快燃盡的煙頭,然後拉開抽屜,拿出一張卡遞給林榆,道:“想買什麽自己去買。”
林榆看着那只捏着卡的手,心裏的酸澀突然就如海浪般湧來,他知道當陸汀寒給他的錢越多的時候,就說明兩個人的關系也快要斷了。他強忍着落淚的沖動,紅着眼直視陸汀寒,問:“是因為那天你接電話的那個江先生嗎?”,說着說着,他的聲音逐漸顫抖了起來,他哽咽的,不甘的問陸汀寒:“你是不是……找到新歡了?”
陸汀寒垂眸望着林榆哭,眉頭微皺,林榆現在的行為和問題很顯然已經越界了,他很不喜歡這種被人質問或者被動的感覺,林榆跑來公司找他已經讓他有些失去耐心了,而林榆用“新歡”二字來形容江謹,這讓他十分不悅。
“這不關你的事。”,陸汀寒無情道。
說完,他拿起搭在椅子上的西裝外套,直接略過林榆,只留下一句:“讓司機送你回去,還有這種事情不要再發生第三次。”,然後就徑直出了辦公室的門。
他說的是指林榆的行為,酒吧一次,今天一次,如果再有第三次惹他不悅,那麽兩人的關系也就徹底走到盡頭了。
傍晚,陸汀寒開車回到了別墅。
管家走到玄關處,替陸汀寒接下外套,陸汀寒邊挽袖子,邊問:“怎麽樣?”
管家嘆了口氣,無奈的搖了搖頭,道:“沒吃東西。”
陸汀寒心裏有愧,其實更多的還是心疼江謹,他壓下自己心中的那股煩躁,裝作平靜,道:“知道了。”,又問:“現在人醒着嗎?”
管家點頭:“醒了,醒了好一會兒了,好像在看什麽東西。”
陸汀寒沒再說什麽,直接上了樓。
房門沒有鎖,他輕輕一推就開了,江謹穿着薄薄的睡衣,抱着腿坐在窗前桌前的椅子上。
窗外的薔薇開得正好,紫紅的小花一簇一簇的盛開在大片的深綠之中,夕陽的餘晖透過窗,落在江謹的頭發上,臉上,腳上,寧靜的就像是一幅色彩溫和的油畫。
江謹在聽到身後的聲響後,也沒有任何反應,因為在這棟房子裏會出現的只會有三個人,除了做飯的阿姨,就只有陸汀寒和管家,而進門不打招呼的,就只有陸汀寒。
陸汀寒走到他身後,看清江謹腿上的那本東西,是之前他看到過的那本有關旅游的雜志。
翻開的那頁,介紹的是芬蘭依納裏的極光。
圖片上銀綠色,長蛇似的極光安靜的翕動着,像一條流動的碧綠的河。
陸汀寒把人從椅子上抱起來,抱到自己的腿上坐下,溫柔斥責:“怎麽不穿厚點,着涼了怎麽辦。”
江謹沒什麽反應,像是過了很久之後才反應過來自己被人抱了起來,他輕輕合上書,突然伸手摟住了陸汀寒的脖子,把頭埋了上去。
陸汀寒一愣,抱着江謹的手不可察覺的微微顫抖,明明是很尋常的一個動作,但江謹對他做的,他有一瞬間的忽然有想落淚的沖動。就好像這麽多年,漂浮又虛無的情感,在那一秒有了安放的地方。
“陸汀寒。”
陸汀寒聽見江謹叫自己,緊接着整顆心都顫動起來。
“嗯。”,他抱緊江謹,語氣中是說不清的溫情與耐心。
陸汀寒覺得自己可能是在做夢。
江謹就那樣抱着他,沒再說話,就好像只是為了想叫一叫陸汀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