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出頭
出頭
林清江看到面前人坐下，動作頓了一下，又繼續吃飯了，對方說話的時候，他正嚼着嘴裏的青菜。
他不習慣跟人一起吃飯，可食堂是公共場合，他不能阻攔別人坐在哪吃。
菜嚼完了，他還沒想好該怎麽說，最後只“嗯”了一聲，可“嗯”完後發現，距離面前人詢問他已經過了有一會了，他這個回複也太晚了吧？
但話已經說了，他也沒法收回去，索性就不管了，反正他把态度擺出來了，你想在這吃就坐着吧，這是公共食堂，不用問我，我也快吃完了，無所謂。
林清江在心裏說完了這句話，又安安心心的吃起了飯。
殊不知這聲“嗯”讓夏上鷗憋笑了好久。
他算是看明白了，林清江這個人，不是高冷，就是不會說話而已。
估計因為這個交不到朋友，所以缺乏社交，不知道怎麽跟人相處對話，想起之前的交談，頗有些公事公辦的感覺。
“不用了”，“慢走”此類，都是兼職的時候學來的吧，哈哈哈……
笑了一會，他覺得自己太不厚道，又怕被對方發現，收起心緒扒起了飯，還沒吃幾口呢，就聽到了一聲略微熟悉的聲音。
“喲，這不是年級第一嗎？今天怎麽屈尊和小弟來這吃飯了？”
嗓音有些尖，外加特意提高了聲量，顯得又尖又細，跟個公鴨嗓一樣。
夏上鷗望過去，發現這人還有點眼熟。
他剛要繼續回想，那人身邊的人也開了口。
“李哥，你忘了，他已經不是第一了，他現在啊，跑去了五班呢，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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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對，哈哈哈哈…”
“年級第一，有什麽感想啊？”那個被稱為李哥的人朝前傾了下，故意問道。
林清江始終低垂着眉眼，沉默的吃着自己桌前的飯，不做其他動作也不說話，沒有因他們的話起什麽反應。
仿佛旁邊都是空氣一樣。
李哥被無視了，一下子急了，也不陰陽怪氣，直接叫了他的名字。
“林清江，你他……操！”
他“媽”還沒罵出來，臉上就被砸了一盆熱氣騰騰的飯菜。
“你他媽……有毛病啊…”李哥臉被燙到，九月的天，遇到一點熱就能讓人煩躁不已，讓這位李哥的氣火“騰騰”上漲。
不過他還沒罵什麽，就被對方的一句話還有他面上陰沉的表情給回擊了回去。
“你再媽一個試試？”夏上鷗沉了聲音，眼神暗了下來，緊緊盯着對面兩個人。
他想起來了，這不就是前幾天被他無意間聽到的一些傻逼的聲音嗎。
背着說還不夠，要跑到本人面前陰陽怪氣，真是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你他媽的不要臉，除你們之外的其他人還要，真不知道像你們這樣的人是怎麽進的一中，簡直丢學校的臉，要是上周五還有今天這些話被教育主任聽到了，我估計你們在這裏也待不久了，是不是？”
“自己沒本事就有點自知之明，每晚就秉燭夜燈的多背點單詞，多做些習題，也比你白長了張嘴在這撒尿強。”
“沒想到現在除了仇富還有仇學習好的習俗，你們兩位可是代表了，拜托照照鏡子吧，林清江學習好因為什麽？不僅僅是天賦，你在睡覺的時候，玩游戲打球的時候，想過他在幹什麽嗎？你上課開小差的時候，想過他有在認真聽課做筆記嗎？你理所應當花着家裏錢的時候，知道這位第一名在串串店做兼職賺錢嗎？”
“他不搭理都是出于禮貌不跟傻逼計較，但我夏上鷗是個沒禮貌的，無所謂在這替老師教育一下你們，就憑這些，你們根本比不上林清江一根頭發絲兒。”
夏上鷗一口氣罵了這麽一大段話，把面前兩人，還有林清江包括看戲的同學都聽愣了。
半天那個李哥才反應過來，爆紅了一張臉，氣洶洶的回罵，“老子罵他關你什麽事，你他媽誰啊？”
李哥身後那個個子矮的男生認出了他，“是夏上鷗，跟我們一樣的人，還是五班的倒數第一！”
“……”
“哈哈哈哈”李哥笑了起來，嘲諷的看着他，“以為多了不起呢，你也有資格說我？”說着就往前走了幾步，拳頭已經擡了起來。
夏上鷗也提起手要格擋，卻被一聲“老師來了”生生止住了動作。
李哥也沒想到，現在這個點老師竟然來了。
夏上鷗回頭去看林清江。
少年冷白清俊的面龐對着他，眼尾上挑的丹鳳眼靜靜的看着他，瞳仁黑而沉。
他明白了，老師是他叫過來的。
辦公室裏，
周老和另外一個男老師表情嚴肅的看着面前四個人。
氣氛很沉默。
最先口的是林清江。
“老師，對不起，是我的原因。”
低沉冷然的嗓音響起，餘韻散去後還仿佛浮在這間屋子裏。
周老摘了眼鏡，揉了會山根，跟夏上鷗問道，“夏上鷗，你解釋一下，為什麽要辱罵同學？”
夏上鷗的夏季校服領口的扣子敞開着，雙手放進褲子口袋，此時正偏着頭不知道在看哪裏。
林清江也看了過去，這個人似乎還在在發呆，窗外的陽光漏進了身旁人的眼眸，将少年清澈的瞳仁染成了淺金色，他突然勾起了嘴角，眼睛裏那抹色彩好像更加明亮了。
夏上鷗歪頭笑着，一點也不慌張，“老師，我沒有罵他啊，反而這位李同學一直明裏暗裏的諷刺我後桌，我只是教育了他兩句而已，不信您可以去問剛才在食堂的同學，他們都聽到了。”
“李哥”頓時不服了，差點又跳了起來，“你別含血噴人，我哪諷刺了？”
“李明。”
另一位老師訓道，又轉頭說，“老周，你看看，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周老聞言，又望向自己的學習委員，認真的問他，“林清江，你實話告訴老師，剛剛夏上鷗說的都是真的嗎？”
李明着急朝他說：“林清江，你可別亂說，我說的是事實而已，根本沒有別的意思。”話說道最後一個字幾乎沒了聲，自己先心虛了起來。
夏上鷗此時卻不怎麽認為，林清江會為他說話。
畢竟，他這個後桌太高冷了，算起來他們從第一次見面到現在也有了兩個月了，可話都還沒說幾句。
況且，人家可是學霸，标準的三好學生，難道會為了他這個班級倒數說好話嗎？
他剛才，可都是陰着罵了全程啊，雖然他是替林清江出頭，可人家買賬嗎？
答案是不确定。
辦公室裏，兩個老師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微微仰頭看向這個曾經的年級第一。
若說這四個人裏，說話最有分量，最具有真實性的，他們一致都認為是面前這個男生。
老師們，一般都比較信賴學習用心的學生，他們認為這樣的人不會被別的事所打擾，有自己的原則，并不會為了所謂的同學情義撒謊。
一般來說，學習好的人，誠實可靠。
所以他們只能聽林清江怎麽說了。
林清江其實沉默了一會，
讓兩個老師起了疑心，讓李明心存僥幸，讓夏上鷗垂了目光。
“是真的。”少年終于開口，聲音清晰堅定，沒有一絲猶豫。
夏上鷗有些驚訝的看向他，這灼灼目光莫名讓林清江有了些許不自在，但他接着說，“是李明先出口諷刺，夏上鷗聽不過去，所以稍微情緒激動了點。”
既然林清江開了口，兩位老師便算是理清了事情經過。
李明的班主任嚴厲開口，“李明，你就是這麽對待同學的嗎？一點心胸都沒有，你光有個成績做什麽用？回去給我寫三千字檢讨，後天交給我，聽到沒有？”
李明理虧，只能咽下這口氣，老實應下了。
李明班主任帶着他兩個學生離開之後，夏上鷗終于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聲音有越來越大的趨勢。
周老訓斥，“笑什麽？這是辦公室！夏上鷗，別以為你也躲過去了，我還不知道你，你也給我回去寫三千字檢讨，後天給我！”
什麽？！！
三千字！！！
不！！！
“別啊，老周，我做錯啥了啊？”夏上鷗一下子急了，讨好的跟自己老師說着。
周老瞪着他，“你嘴裏能蹦出什麽好話？以為我不知道？去年白帶你了啊？要不是林清江幫你說話，這事兒還沒完呢！”
“哎，是他說話太過分了，您是沒聽到啊，您要是聽到了，肯定得氣的想打人的，我跟您說啊……”夏上鷗依然在争取自己能免除了檢讨。
周老打斷他，“行了行了，我不管你這些如果，食堂那麽多人都聽見你說的話，怎麽可能對你什麽都不做，那其他學生紛紛效仿了怎麽辦？好了，給你減一半，明天，一千五字檢讨啊。”
知道這已經是老周最大的讓步，夏上鷗只能閉了嘴，垂着頭恹恹的走出辦公室。
“夏上鷗。”
背後有人叫他，聲線低沉清冽，在炎炎夏日裏，猶如一陣冰涼溪水拂過，令他覺得無比清涼舒适。
他回頭，雖然還沉浸在一千五百字的噩耗裏，但還是勉強笑了笑，問對面的人，“怎麽了？”
林清江抿了抿唇，黑曜石般的眸子染了一絲情緒，薄唇輕啓，往日平淡的語氣也有了些溫度。
他說，“抱歉。”
夏上鷗瞪大了眼，着實是沒想到林清江竟然會說“抱歉”兩個字，這反而讓他不知該怎麽回了。
“呃，沒有，你道什麽歉啊？”他趕緊擺手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