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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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無羨這人,雖然平時大大咧咧慣了,也不會注意某些細枝末節。可今早被江氏門生一找,他才反應過來,昨夜自己着急忙慌,上趕着要跟藍忘機貼一塊睡一起,在江澄看來怎麽說也是有點奇怪的。
人家既然特意來找,而且還是自家人,魏無羨好歹也要見一見,于是他對着營帳門口道:“我在我在,有什麽事,你直接進來說不就行了。”
說完魏無羨還看了藍忘機一眼,小聲道:“藍湛,你不介意吧?”
藍忘機搖搖頭,聞言道:“可否需要我暫時回避?”
魏無羨生怕這個時候的藍忘機又起身要走,連忙道:“不用不用,又不是什麽機密,咱們又沒有在裏面做些什麽奇怪的事情,就這麽讓他進來呗。”
豈料外面那門生糾結了好一會兒,想起昨晚自家宗主石破天驚的那句話,又聽見魏無羨依稀在說什麽,“做奇怪的事情”,覺得更尴尬了,道:“還是.....等師伯您出來再細說吧。”
雖然現在時辰也不早了,但他這個普通門生也不敢壞了別人的好事啊,更何況大家都是男人,也能理解,昨晚做了一些事,今早一時半會起不了床,而且穿衣服還要耽誤些時間呢。
更何況,裏面這人可是宗主的師兄啊,營帳裏還有含光君在,哪個都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那門生低頭瞟了一眼後面的人,哦,後面這個,才是他最惹不起的存在。
?
搞什麽非要這麽神秘的?
魏無羨坐在桌前,撐着手臂,托腮仰視着營帳頂端的藍白色卷雲紋,雲夢江氏的家訓很簡單,只有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這一條,而姑蘇藍氏的家訓則是多達三千,不許這這不許那那的,或許這門生是礙于藍忘機在這裏,才不敢進來找自己?
哎喲,現在的藍忘機就那麽可怕嗎?可魏無羨怎麽一點都不怕他,反而還覺得藍忘機如少時一般好玩呢?
不過換位思考一下,魏無羨倒也能理解那門生的想法,可他又不想藍忘機離自己太遠,道:“啊,那藍湛,我出去一下,馬上回來,你要是有什麽事,記得叫我啊,可別走太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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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藍忘機接下來能老實的在營帳裏待着,魏無羨就在門口,和人家說個話的工夫,距離尚可,照樣能好好吸收靈力的吧。
藍忘機道:“嗯,我不走。”
這種被需要的感覺讓藍忘機心情很好,魏無羨見藍忘機面上沒有現出不高興的神色,便放心起身出了營帳。
他還沒來得及看清那門生的臉,就聽見一個讓他有些頭痛的聲音,江澄站在一群江氏門生中間,抱着臂,道:“你可終于舍得出來了?”
魏無羨擡眼瞅了一眼這陣仗,好家夥,江澄帶着一群江氏門生,正對着營帳門口,而他們的外圍則是圍上了一群姑蘇藍氏的門生,兩撥人雖然誰都沒有說話,可暗地裏卻在偷偷較勁,一個個的都在用眼神交流打架的。
魏無羨有點無語:“江澄,你在搞什麽鬼啊?這是什麽陣仗,要打架?”
江澄道:“我還沒說你呢,你是不是真的有什麽把柄,被藍忘機抓住了,他才不放你走的?”
這話一出,一旁有個藍氏門生小聲嘀咕:“分明就是魏公子,自己去找二公子的....”
江澄聽了這話自覺理虧,剛想說些什麽,就見魏無羨哈哈大笑起來。
江澄上前一步,對魏無羨道:“你還笑!你不看看藍忘機是什麽人,你居然還能笑得出來的?!”
魏無羨一臉茫然,道:“我為什麽笑不出來啊??”
江澄看着面前的魏無羨,頓感陌生,這人到底是吃錯了什麽藥啊,昨晚為什麽不到一個時辰的功夫,魏無羨就對藍忘機的态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說不是中邪了,誰會相信啊??
本着懲前毖後,治病救人的原則,江澄大手一揮,密密麻麻的江氏門生裏,一個略微上了年紀的門生,一路小跑到江澄身邊,低身颔首道:“宗主。”
江澄道:“魏無羨,這可是江氏最好的醫師,我覺得吧你很有必要讓他看看。”
一說到看醫師,魏無羨頓時警覺起來,如果讓人家一把脈,他沒了金丹的事實可就輕而易舉的暴露出來了。雖說目前魏無羨身體裏的靈流還在,且他出去的這一會兒功夫,腹部還是有暖暖的靈力在流淌,但這并不足以結成一顆金丹啊。
就連略通醫術的藍忘機,魏無羨都不敢讓他給看脈,眼下這個都是正牌醫師了,魏無羨哪裏肯讓自己的秘密暴露于人前呢。
魏無羨只好轉移話題,故作驚訝:“就為這個?值得你這麽大費周章的派人來叫我,還把家裏的所有門生都召集出來??”
江澄哼哼道:“我若不這樣,你還要睡到什麽時候才起來啊?”
誰能想到卯時一大早上,他還窩在床上打盹呢,就聽見姑蘇藍氏二公子傳信,大意就是說接下來直到射日之征結束,在戰場上兩家人就當作一家人,共同對敵,但相應的條件,就是魏無羨都會留在藍氏那邊,與藍忘機同吃同住,自然的,藍忘機也會照顧好魏無羨的衣食起居。
半夢半醒間,江澄忽然想到的不是什麽姑蘇藍氏的家規,而是聽學時期那難以下咽的飯菜。
到現在他都忘不了,藍氏飯食裏那什麽草皮樹根湯的苦味,以至于一想到這個,江澄騰的就從床上蹦了起來。
魏無羨你果然還是瘋了吧?瘋了吧?
昨天晚上你腦子不清醒,說要跟藍忘機走也就算了,現在可都大白天了,你居然還賴在人家營帳裏睡覺??
昨晚他那所謂的腦補,一定也是受了魏無羨的傳染,藍家家規那麽多,藍忘機又是家中掌罰,性格也無趣,魏無羨怎麽可能看上藍忘機呢?
別不是昨晚藍忘機背着他,偷偷給魏無羨使了什麽術法,把他的腦子給搞壞了吧?
不行,今天說什麽也要把魏無羨扣住,讓醫師好好給看看。
江澄深知,如果是自己親自去找魏無羨,實話實說,那對方肯定會嘻嘻哈哈的,以各種理由來拒絕,因為什麽,因為熟啊,誰讓他從小到大被魏無羨拿捏的死死的。
可魏無羨這個人吧,從小到大,骨子裏還帶着一種性格,那就是,若非萬不得已,絕不會麻煩別人,也不會拒絕一些陌生人的合理請求,于是這就有了現在上演的這一出。
弄清楚了來龍去脈之後,周圍的藍氏門生也相繼散去,營帳外只留下了江澄和他帶來的醫師。
江澄道:“行了,現在這裏也沒有別人,你總可以讓咱家的醫師給看看吧?”
魏無羨道:“哈?我都說了我沒中邪,沒毛病,江澄你怎麽回事,做什麽硬要拉着醫師給我看病啊?”
腹部的靈流,一直維持在魏無羨和藍忘機吃早飯時的水準,想必藍忘機此時此刻也在營帳裏,聽着外面什麽情況的吧。
那你怎麽不出來啊?
這個時候,藍忘機滿可以出來,替魏無羨作證解圍的啊??
似是想證明些什麽,魏無羨拍拍胸脯,道:“你看我現在不是健康完好的站在你面前?哦你若擔心靈力,”魏無羨朝着營帳裏喊了一句,“藍湛,你幫我把随便拿來!”
營帳裏的藍忘機同樣焦慮,可一開始他就知道,這件事并不适合自己插手,而且當初魏無羨在和藍忘機約定的時候,他也答應了魏無羨,不過多幹涉他一些事情。
可藍忘機仍舊放心不下,魏無羨出去的那一刻起,他就有些莫名的着急,害怕這個人,如果和江澄又達成了什麽一致的約定,一轉頭回來就說要離開自己。
藍忘機看向桌案上,魏無羨的随便和陳情,還是他今天早上放在一起的。
以後這裏,還會有,還應該有忘機琴和避塵的位置。
藍忘機盯着魏無羨的兩件武器,竟不由自主上前一步,将它們緊緊抓在手裏。
如果...
如果等下魏無羨說,藍湛,你把随便和陳情還給我吧,我今天要和江澄回去了,昨夜麻煩你和我擠在一張床上睡一起,今早也謝謝你的山雞....
藍忘機又有什麽辦法呢,他只會将陳情和随便送回去,再知禮明儀地,說聲本應如此,不必道謝。
可藍忘機想要的,從來都不是魏無羨的一句謝謝....
罷了。
藍忘機拿起桌案上的随便,走出營帳,魏無羨在見到自己的一瞬間可以說是非常開心,道:“哎喲,藍湛,快快,把随便給我!”
藍忘機依言,将随便遞了過去,魏無羨接過劍,直接讓它完全出鞘。
不錯不錯,這次劍鋒上的紅色靈力,比昨晚要濃厚的多。
最起碼,糊弄住江澄是足夠的了。
魏無羨收了劍,抱着随便對江澄道:“你看我像是有問題的樣子?都說了我沒毛病,再者說,”他迅速貼在藍忘機的身上,手還挽上了藍忘機的胳膊,“藍湛也懂一些醫術,如果我有什麽小毛病,找他就可以了啊,你完全沒必要麻煩醫師的。藍湛,你說對不對?”
藍忘機被這意外之喜擊得一時之間,竟然都忘了回答,魏無羨見此道:“藍湛,藍湛?還是說我記錯了,你本就不是醫修,所以沒辦法幫我看一些小毛病?那就算我瞎猜,你別介意,哈哈哈哈.....”
“沒有。”藍忘機只覺得自己四肢百骸的溫度,又重新回攏,定了定心神,看着江澄道,“江宗主,姑蘇藍氏嫡系,都是略懂醫術的。”
言外之意就是,我也懂醫術,就算是魏無羨偶爾生病,我也能幫忙照顧好他。
很奇怪,明明藍忘機沒什麽表情,可江澄就是讀出了這層意思,甚至還覺得藍忘機有點得意?
瞅着魏無羨的神智沒毛病,身體也沒問題,江澄自覺很尴尬,道:“....那行!魏無羨,你既然什麽毛病都沒有,那以後上了戰場,可別總是麻煩藍忘機來救你!”
都到了這個地步,魏無羨自然也不會就這麽回去,能繼續在藍忘機身邊呆着補充靈力,魏無羨心情很好,他毫無正形的歪靠在藍忘機身上,笑道:“你看不起誰呢!我只是沒法禦劍,又不是沒了靈力,藍家人還吃藥膳呢,我偶爾吃一吃,沒有壞處的。不過,還是要謝謝你今天送來的蓮子啦!”
一說到這,江澄就想起今早的傳信,道:“知道就好!你要是哪天沒了辣菜吃不慣,可別哭着要回來!”
藍忘機忽然道:“不必。”
魏無羨實在沒想到藍忘機竟忽然能打斷江澄的話,道:“诶?”
藍忘機道:“我會給魏嬰做他喜歡的飯食。”
說到這兒,魏無羨心情可就更好了,炫耀道:“藍湛今天早上,可是給我帶的烤山雞!還是加了辣料的!.....等下?做?”
江澄只覺得眼睛有點疼,也實在是看不下去魏無羨這樣,對藍忘機道:“藍二公子,魏無羨就麻煩你照顧了。”
藍忘機道:“分內之事,江宗主不必憂心。”
只有魏無羨,還懵在藍忘機剛才的話裏,江澄走上前拍了拍魏無羨的肩,道:“那我走了啊,你可要照顧好自己。”
魏無羨都沒什麽反應。
他滿腦子都是:今早的山雞,是藍湛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