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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倆人吃了早飯,又随便買了點蘭陵特有的點心,魏無羨吃了幾口道:“蘭陵的點心雖然味道好,可吃完了總覺得口幹,不如雲夢的入口即化。可惜啊藍湛,雲夢的點心有多好吃,真不是三言兩語就能形容的明白的,只能以後找機會,帶你去雲夢玩玩了。”
魏無羨只是随口一說,沒想到藍忘機卻道:“其實,姑蘇的點心也很不錯。”
魏無羨道:“那是自然!不然當初,我在雲深不知處求學的那幾個月,幹嘛要經常溜出去,吃外面的飯菜解饞呢。不是我說,你們家的人,修行歸修行,但可不可以吃點正常的飯菜啊?要是有人喜歡上你們家的人,婚後別不是要跟着道侶吃草根樹皮?噫~”
提到這,魏無羨忍不住抖了一下身體,仿佛口中又現出了當年刻入骨髓般的苦味,緊接着,魏無羨趕緊又從紙袋裏掏出一個小甜餅塞進嘴裏,而藍忘機卻神色十分認真的看向魏無羨,道:“魏嬰,你的意思是,雲深不知處需要改善夥食嗎?”
魏無羨點點頭,待他咽下嘴裏的點心,又自然的接過藍忘機遞過來的水壺,道:“是啊,不然誰要是娶了或者嫁給你們家的人,那也太慘了點,天天跟着道侶吃苦喝素的,多沒勁。”
這點心太幹,魏無羨只吃了兩個,就把袋子紮起來了,如今已近巳時,蘭陵的大小商鋪也都活絡起來,紛紛開始叫賣。魏無羨拉着藍忘機,本想從來時的路走回去,卻在一處小攤子面前停住了腳步。
那是一對黑白兔子糯米糕,黑兔子上綴着白色眼珠,白兔面上則是黑色眼瞳,不知怎麽,魏無羨看到這,就想起來當年自己送給藍忘機的那對黑白兔子,一時喜上心頭,道:“诶藍湛,我們買對這個嘗嘗吧!你不覺得眼熟嗎?”
對于藍忘機來說,豈止是眼熟,他甚至都比魏無羨先發現了這對兔子,但他沒想到,魏無羨居然還記得,當年送給自己的那對黑白兔子。如今,它們已經在雲深不知處生了數十只小兔子,只是藍忘機還沒找機會同魏無羨說,你要不要,回去看看它們。
魏無羨剛想掏出錢袋,卻被藍忘機攔住了:“魏嬰,不必,我來付就好。”
魏無羨連忙推辭起來:“別別別,之前我付酒錢的時候就跟你說了,咱們不必客氣的,不過是兩個兔子點心,我還不至于這點錢都付不起。”
藍忘機此刻卻一反常态的,沒有接受魏無羨的提議,堅持道:“魏嬰,讓我來吧。”
雖然魏無羨不懂,藍忘機這股突如其來的堅持勁兒是怎麽回事,但仔細一想,有來有往,關系才能處的久,總跟藍忘機客氣,對方會不好意思,到時候吧自己若再想像昨晚那樣,诓藍忘機喝酒的計劃可就行不通了。
魏無羨道:“好好好,你付你付。”随後他剛準備往懷裏塞乾坤袋,卻驚異的發現,自己的乾坤袋忽然閃着光。他環顧四周,心道不妙,趕緊往一邊走。
那邊藍忘機付好錢,接過手裏的兔子,向那小販點了下頭,也随即跟上魏無羨的腳步,道:“魏嬰,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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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無羨從乾坤袋裏掏出一張符紙,見上面的九瓣蓮家紋果然一閃一閃,急道:“這個,是我研究出來的新符篆,共有三份,我、江澄,後來又給了師姐一份,我們約定,如果偶然落單,又遭遇了難以抵抗的敵情,就用靈力,或者是我這邊也可以用怨氣,将其點燃,到時候另外兩人的符篆上,家紋就會閃光,這也是能不在敵人面前暴露自己的求援信號。”
藍忘機手裏還拿着兔子糯米糕,聞言趕緊召出避塵,拉着魏無羨就乘了上去。
倆人乘着避塵飛到半空,藍忘機本想将點心收好,但站在他面前的魏無羨,卻突然開口道:“诶藍湛,剛才那對兔子糯米糕呢,你拿出來,我現在就想吃。”
藍忘機道:“魏嬰,現在不是吃點心的時候,乾坤袋裏也有靈力,可保持其一直溫熱不化.....”
魏無羨擺手道:“诶诶诶這道理我懂,我都懂。只不過咱們現在,距離營帳不是還有十幾裏路,而且區區幾個溫狗,又能拿你我如何?更何況這幾天,我偷偷觀察了金公子姐夫私下是如何練兵的,雖然他們人少,但幾乎各個都是精英。你若不放心,還有江澄呢,兩個大男人總不至于連師姐都保護不了,藍湛,你就讓我吃嘛,吃嘛,嗯?正好,你也嘗嘗?”
藍忘機面露猶豫,道:“可是...”
此刻魏無羨已經輕車熟路的,半轉過身,從藍忘機的胸口處掏出乾坤袋,藍忘機被他這轉了半邊身體的情形吓了一跳,畢竟之前魏無羨有同他說過靈力受損,無法禦劍。藍忘機擔心地在半空中剛想伸手去扶魏無羨,卻沒想到魏無羨竟然在避塵上自由轉身,還未等藍忘機反應過來,胸口裝着兔子糕的乾坤袋,就落到了魏無羨的手裏。
魏無羨從裏面取出來那只小白兔,上去就是一口,邊吃邊道:“哎喲,沒想到啊,蘭陵居然還有這種甜而不幹的點心,好吃好吃,藍湛,你要不要也嘗嘗?”
他看向手裏這只小白兔,兔子耳朵已經被魏無羨咬下來了,只剩個光禿禿的腦袋,看着有點可憐,但小白兔被吃了,還有完整的小黑兔,他便捧着小黑兔,幹脆大膽的轉身到藍忘機面前,道:“這兒還有只小黑兔,藍湛你不嘗嘗?”
藍忘機有些猶豫,道:“我...”
魏無羨聞着糯米糕的香味,道:“藍湛你看!這兔子聞着還這麽香,你要再不吃,沒過一會等它都化成一坨米糊,那樣就不好吃了,再放進去也沒用!藍湛,吃嘛,吃嘛~等一會咱們回去,肯定就直接跟溫家人打起來了,那就不一定何時才能把它吃了,你說對不對?”
藍忘機低頭看向那只兔子,說不心動是假的,而魏無羨轉身捧着它,眼神滿是期待,這讓他完全拒絕不了,只好微微張口,接受了魏無羨的投喂。
這糯米糕聞着很香,但入口即化,酸甜有度,沒有一點傳統糯米糕的粘膩感。
藍忘機還在咀嚼的功夫,那邊魏無羨早已把自己的那份吃完,此刻正手裏拿着陳情站在随便上,遠遠的就看到空中現出了好幾束姑蘇藍氏的卷雲紋信號彈。
笛音在半空中響起,底下正苦戰的三家人如聞天籁,紛紛大喜道:“魏公子和含光君回來了!!”
江澄聞言站在三毒上,揮着紫電,用不大不小的聲音哼了一句:“魏無羨,你還知道回來?談情說愛就這麽開心嗎?”
護在江澄身邊的,是幾個江氏的老人,也算是江澄的幾個心腹之一,修為都不差。聽聞自家宗主突然說了這番話,這幾人內心都默默補了一句:談情說愛,還是在戰場上談情說愛,又不影響打仗,本身就能讓人開心的好吧?更何況,師伯談情說愛的對象,可是含光君啊!
這種好事落到任何一個人身上,都是做夢都能笑醒的程度好嗎?
有人甚至還跟江澄開起了玩笑:“哎喲,這不是人之常情嘛,宗主你一發信號,師伯這不很快就和含光君趕了回來嘛?”
幾個江氏門生看着原本被殺死的溫家人,迅速原地屍變成己方陣營打不死的戰士,紛紛喜道:“師伯回來了!師伯回來了!”
魏無羨站在避塵上,手持陳情,聞言将戰曲吹的更響了。
他心情激動,甚至還有些小得意,要不是礙于現在要吹笛子,他真想大喊:“江澄,就算我偶爾出去胡天胡地的玩了一場,那也不耽誤我幹正事!”
魏無羨此刻心情很是不錯,畢竟他和藍忘機來的是時候,藍忘機也将忘機琴橫在魏無羨面前,人同魏無羨貼在一起,配合着魏無羨的笛音,擊殺想要對魏無羨偷襲的溫家人。
倆人前胸貼着後背,魏無羨只覺得背後暖呼呼的,藍忘機腹部的靈力再度緩緩湧入魏無羨的身體裏,這讓魏無羨心情很是不錯。
能一邊借着和藍忘機貼在一起的機會重修金丹,一邊還能暫時利用怨氣鬼道在戰場上殺敵,魏無羨你怎麽運氣能這麽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有了最強的兩位援手及時趕回來助攻,這場溫家人主導的偷襲,很快到了收尾階段,即便還有幾位修為高深的長老想要偷襲魏無羨,也被藍忘機迅速發現并一劍結果了他的性命。
只是這麽一弄,林間滿是火藥、劍光和魏無羨還未召退的走屍們,魏無羨吸了吸鼻子,然後馬上嫌棄的皺了下眉,緊接着他從懷裏,取出一塊還算幹淨的布巾,然後轉過身來,小心仔細的替藍忘機擦拭他的鬓角。
他還記得,這是早上藍忘機頭發泛着濕的地方,邊擦邊道:“唉,都怪這突襲,明明你早上都好好收拾了一番,結果又被溫家人搞得,樹林裏全是塵土,煩死了。”
魏無羨的聲音不大,但在場留下來的幾乎都是高階修士,就算他們不想聽,但由于有靈力在身,魏無羨又沒有作刻意遮掩,因此他語氣裏滿滿的遺憾可惜,完全被他人聽了個遍。
金子軒甩掉靴子上的塵土,收好歲華走到江澄身邊,道:“他們昨天早上,不是出去了麽,怎麽剛才回來的如此及時?”
江澄道:“我給魏無羨發信號了呗,這家夥,昨天和含光君出去玩,也太得意忘形了點,玩到在外面過夜也就算了,居然一天一夜一點消息都沒!太過分了吧!”
見色忘友也不是你這種程度的啊!
金子軒啧了一聲,顯然不贊同江澄的話:“瞧瞧,這就是你不懂了吧,人家現在剛訂了親,感情正好呢,這幾日安穩這麽些天,畢竟三家人都在,昨日又空閑,戰事不緊急,出去玩玩也沒什麽吧,我之前去帶阿離劃船、摘荷花的時候也沒見你這麽說啊?誰能想到,大清早上的溫家人就搞突襲?你偏偏這個時候非要潑人冷水,壞人興致,當初對我和阿離也是,如今對含光君和魏無羨也是這樣,不想跟藍家人訂親,就早點解了婚約呗。”
江澄嗤了一聲:“我有什麽辦法?人是魏無羨自己看上的,也是他硬要跟含光君走的,我還能把他綁在蓮花塢一輩子不成家?還有你也是,要不是你最後回心轉意,阿姐又沒完全放下你,你看我理不理你們兩個。”
說罷江澄便撇過臉去,金子軒抿着嘴,很是沒有不給面子的在他面前爆笑出聲。
因為藍氏這邊,還需要藍忘機清點剩下的藍氏門生裏,有沒有傷亡,魏無羨作為江家人不好插手,江澄那邊也不需要他做什麽,想到自己的結丹計劃....
魏無羨甩着笛子,決定去找金子軒好好交流交流。
“哎喲,金公子姐夫,忙着呢?”金子軒這邊剛剛清點完人數,正吩咐他們下去各自休整,就見魏無羨晃着陳情,似笑非笑的走了過來。
在場的金家人有些緊張,都在心裏默念道:我的天,魏公子不是又要來找他們少宗主出氣的吧???還有,他以後是真準備這麽稱呼他們家少主了嗎???
金子軒清了清嗓子,有樣學樣道:“咳咳,魏公子弟弟,你特意來找我有什麽事?阿離毫發無損,如今正在後廚,同幾家的廚子一起準備晚宴。”
魏無羨想到這些天,明明他們幾家人都在戰場,但金子軒卻能床墊被褥雙人椅,件件都往他和藍忘機的營帳裏送。
那麽...
魏無羨嘻嘻開口道:“看在我今天幫了姐夫你的份上,你這,有沒有烈酒?最好是喝完之後可以....咳咳,總之,有沒有?要是有的話,給我來一壇?”
金子軒對着魏無羨默默挑眉,然後,露出了一個笑而不語的表情。
晚宴馬上就要開始了,金子軒的目光,不由得轉移到桌案上,他早已備下的這壇酒。
魏無羨拉着藍忘機坐在江厭離身邊,他剛準備拿一壇今日剛從蘭陵小攤上買的酒,以掩蓋自己昭然若揭的真實意圖,就見金子軒忽然将他自己面前的酒封揭開,道:“魏公子,含光君,今日多謝你們能及時伸出援手。一點心意,還望笑納。”
聞到酒香,魏無羨心裏一動,心道金子軒真不愧是金光善的兒子,某些時候在某些事情上,果然上道,可他雖然這樣想,面上卻不能露出半點興奮,只好也跟着道:“瞧金公子姐夫這話說的,都是一家人,說什麽兩家話?你能在戰場上顧好我師姐,我就感恩戴德了,說起來,我師姐靈力低微,你總不能以後走到哪就把她帶到哪吧。”
江厭離笑道:“阿羨雖然說得有道理,但戰場上總歸需要醫修,我雖靈力低微,但至少也能在戰場上自保,這段時間我跟阿澄說,讓他把我歸在後勤,我也學了一些簡單的醫術,這樣也能近距離的看着你們,我也好安心。”
最重要的一點是,她也是真心喜歡,看魏無羨和藍忘機兩人默契相伴的樣子。
魏無羨道:“師姐...”
金子軒哼道:“怎麽,你是覺得我保護不了阿離嗎?”
魏無羨道:“別說,個別時候呢,我還真有點不放心呢。”
藍忘機道:“魏嬰,無妨,如今四大家族已有三家會合在一處,正向岐山溫氏逼近,江姑娘自然會有人保護,你不必擔心。”
魏無羨道:“唉,但是呢....”
金子軒忽然将他早已備下的那壇酒推到魏無羨面前,道:“說這麽多,你也不怕口幹,來嘗嘗,這可是金鱗□□産的烈酒,我出來之前母親給我帶了十壇,我也不夠喝,今日就給你們分一分。”
江澄道:“喲,烈酒啊?你居然舍得拿出來了?還這麽大方的給了魏無羨?”
金子軒果斷拿出另一壇,又跟江澄互嗆:“我蘭陵金氏才沒有那麽摳門呢,這不是還有嗎?”
而魏無羨聞着這酒香,忽然興奮起來。
這可是酒诶,喝了酒,他沒準就可以,哄騙藍湛和他....嘿嘿嘿......
他果斷給自己倒了一杯,果真入口香醇,喝進去胃裏還暖呼呼的,不禁贊道:“喲,好酒!”然後他偏過頭去看藍忘機,原本以為會在對方眼中看到不喜或厭惡的表情,可魏無羨卻在藍忘機清淺的琉璃色眼中,看到一股期待的光芒。
魏無羨跟藍忘機相處了好幾個月,也不完全是沒感情的木頭,藍忘機這副神情落在魏無羨眼裏,分明就是很想要,但又要保持矜持雅正,什麽都不肯說的态度。
都說萬事開頭難,昨天魏無羨既然能灌下藍忘機第一杯酒,自然就能灌下第二杯,于是魏無羨執起酒壇,替藍忘機斟了一杯後,笑嘻嘻道:“藍湛,要不要嘗一嘗?”
然後魏無羨把臉貼到藍忘機耳旁,身體也有意無意的,往藍忘機的懷裏貼近幾分,用只有倆人能聽到的語氣悄聲道:“你若怕醉後失态,先把味道嘗了,然後在用靈力化去就是了。”
殊不知這姿态落到對面三人的眼中,所表現的又是另一幅不同的表情。
江澄一臉沒眼看,江厭離眉眼彎彎,金子軒笑而不語。
好了好了,我們都知道您二位感情好,就差成親這最後一步了,可你們也至少顧及一下,在場其他人的感受行嗎?
哦,尤其是獨一無二黃金單身男江澄的感受。
藍忘機端着酒杯有些猶豫,而魏無羨雖然內心很想藍忘機喝酒,但他也并不願強迫藍忘機,為了他去做自己不願做的事情,他連忙側過臉,神色關切的看着面露糾結的藍忘機,輕聲細語道:“藍湛,你要是不想,那就別喝了,嗯?”
江澄見此道:“雖然藍家禁酒,可姑蘇藍氏行走在外,總要應酬交際,不可能一直滴酒不沾的吧,再退一步說,到了成親嫁娶那一日,在婚宴上,不是一樣要喝合卺酒嗎?”
這話的指向性已經很強,奈何魏無羨滿腦子裏都想的可是,藍湛今日要是不喝這酒可怎麽辦....光他自己喝,也沒有用啊,藍湛這麽君子,肯定什麽都不會跟自己做!
而且這酒果然夠烈,魏無羨喝下兩杯後,沒過多久,下腹就暖暖一團,怎麽都散不去...
可惜啊,這要是靈力金丹,該多好.....
藍忘機本不想喝酒,因為他不記得上次醉後做了些什麽,而魏無羨平時還喜歡開些小玩笑,萬一他真的做了什麽有違雅正的舉動,再被魏無羨隐瞞的話,那他真的是要羞愧死了。
可江澄剛才的一番話,讓藍忘機猛然意識到,将來他和魏無羨成親的時候,總要飲合卺酒,之前酒量不行,是因為從小到大,藍忘機從未喝過酒,但一次不行,多喝幾次,多少總會适應酒這種東西。
因此藍忘機還是伸了出手,閉目端起魏無羨遞給他的酒,一飲到底。
他完全沒有看到,魏無羨的眼裏正閃着期待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