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少年
少年
皎月高懸，雪月城寂靜安寧。
忽然一道火花迸濺而起，接着是五顏六色的劍光劃過天空。
聽到動靜，正在處理賬務的司空長風放下了賬本，詫異道：“看剛才那道亮光，是江南霹靂堂的霹靂子吧？”
“雷無桀不是在蒼山嗎？怎麽跑去東瑤苑了？”
同時，落霞殿的師徒二人也看向東瑤苑那個方向，尹落霞驚訝道：“他的弟子怎麽也來了雪月城？”
“明軒，你去看看，發生了什麽？”
“是，師父。”
拍了拍臉，洛明軒勉強回神，跳上房頂，趕往東瑤苑。
東瑤苑。
雷無桀接下從身後攻來的雲梭劍，匆忙側身，躲過擦臉而過的玉如意，提着聽雨劍便要沖向十步之外的無雙。
無雙動了動手指，插在地上的鳳蕭和青霜“噌”的一聲召回，一前一後夾擊雷無桀，逼得他困守原地，舉步不前，只能不停地擋劍。
“雷無桀，幾月不見，你就只有這點本事嗎？”
起初，二人動手是因為私情，可到後面卻是純粹的比劍。
無雙以為他會使出那招，可過去了這麽久，他都有些無聊了，他還是拿着劍跟他硬拼。
既然如此，他不介意下手狠些，逼出他的劍。
“雲梭、青霜、繞指柔、鳳簫，去！”
四柄飛劍來勢洶洶，雷無桀執劍擋在身前，旋身而起，勉強彈開所有劍，憑着胸中一口氣，借機滑向無雙。
身後風聲忽起，身體比腦子更快反應過來，氣力下沉迅速落地躲開雙劍。
可雙劍更快，仿佛長了眼睛般，猛地拐彎刺來。
雷無桀腳剛碰地又被迫蹬地而起，後仰翻身，低頭便見寒光湛湛的兩柄飛劍自身下滑過。
好不容易落地，便聽到無雙懶洋洋的聲音：“放棄吧！你打不過我的。”
雷無桀握緊聽雨劍，咬牙道：“我還有一劍。”
“哦？終于舍得用那招了？”
無雙精神一震，迅速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雙眼緊緊盯着他手中的劍，不複懶散的模樣。
“此劍，雪月劍仙所傳，劍名——月夕花晨。”
伴随着最後一個字落下，風憑空而起，越來越大，裹挾着陣陣花香，沁人心脾，五顏六色的花瓣從四面八方湧來。
“真美啊！”
擡手攔下一朵紫花，溫柔于手中把玩，目光投向花海中央，那抹紅衣，聲音微揚：“短時間內，有如此悟性，不愧是一家······”
“人”字未落下，便聽到司空長風高亢的怒吼。
“我的花！李寒衣，你教的好徒弟！”
原本激動的氣氛被潑了一盆冷水，瞬間蕩然無存。
風停了，花也停了，蓄力到一半的雷無桀氣息停頓了一下，唯美的花海紛紛落地，徒留他一人，雙手舉劍，站在一地殘花中，不知所措。
無雙啞然，許久才擡手揮去落了一身的花瓣，摸了摸後腦：“這，就完啦？”
溫柔緩步上前，将紫花放在聽雨劍劍鋒上，轉身勾住無雙的手臂，把人拖進東瑤苑。
無雙另一只手抓緊無雙劍匣的背帶，愣怔地問了一句：“這就是月起花落？”
溫柔：“是月夕花晨。”
“哦。”
無雙想不通，溫柔可管不了那麽多，餘光已瞥到三師尊的身影，反手就關上了院門。
“你睡書房還是廚房？其他房間不是藥、便是蠱，只有這兩處可以選。”
溫柔的聲音将無雙落在外面的心拉回，他果斷放棄看熱鬧的念頭，不用溫柔拖，背上劍匣就往裏跑。
“當然是阿柔的閨房了！”
“……”
晨光透過窗紗，照在如煙似霧的紗帳上。
床榻上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許久，一顆亂糟糟的腦袋鑽了出來，細碎的額發間，眉心一點紅痣分外顯眼。
白淨的臉在陽光下，籠上了一層薄薄的瑩光，少年兩眼迷離，嗓音帶着絲沙啞：“阿柔？”
房間靜悄悄的，沒有人回應他。
低下頭看了一眼，只有孤零零的一雙鞋子。
一聲嘆息帶着濃濃的失落，人後仰躺回床上，眼睛盯着帳頂上細碎的銀光：“原來是夢啊——”
房門被從外面推開，溫柔一襲紫衫，端着早餐進來。
聽到無雙落寞的聲音，不禁疑惑地詢問：“夢到了什麽，聽聲音，這般留戀？”
“阿柔，你在啊？”無雙驚喜地坐起。
清幽的女兒香飄過鼻翼，恍然想起昨夜的夢，越想越停不下來，連忙臉頰漲紅地躺下背對溫柔，不敢讓她看出異常。
放下早餐，溫柔走到床邊，拍了拍蒙在被子裏的他：“太陽都曬屁|股了，快起來！”
無雙甕聲甕氣地回答：“我還有些困，想多睡會兒。”
“昨夜，你不是說想吃花生了嗎？”
溫柔坐在床邊，撥着手指：“我做了花生酥和貴妃花生酪，還有其他的吃食，你不吃嗎？”
“我——”
吃，還是不吃。
無雙內心無比糾結，一時晃神，放松了抓被子的手，眼前驟然變亮，才反應過來被子被掀開。
纏繞着銀飾的青絲垂下，輕輕掃過他耳畔，溫柔的臉湊的很近。
雖不滿十六歲，五官未完全長開，但動人心魄的美已自波光潋滟的眼睛透露出幾分。
無雙只覺鼻翼間的幽香帶上了一絲暖意，腦中壓下去的畫面不由自主，再次浮現。
“阿柔。”他略有失神地喃喃自語。
冰涼的手貼在額頭，刺得他從荒唐的回憶中驚醒，原本降下去的溫度瞬間回升。
忽聽溫柔驚呼道：“無雙，你好像流鼻血了。”
一低頭，兩滴血落在被子上，無雙匆忙用手捂住鼻子仰起頭。
“手擋不了太久，用這個。”
溫柔先用随身攜帶的手絹捂住他的鼻子，轉身取來一疊手絹塞進他的手中。
“流這麽多鼻血，是上火了，今天開始，你的吃清淡些了。”
無雙連連點頭。
溫柔狐疑地看向他的眼睛，怎麽突然這麽好說話？之前，只要跟吃有關，必會讨價還價。
今日……餘光掃到他隐在頭發下的耳朵紅得滴血，又想起剛才賴床的異樣……
破案了。
正常發育，少年春夢。
溫柔不動聲色地抽回手，讓他自己堵鼻血，假裝沒發現，神色如常地去廚房給他熬清熱解暑的湯。
不過一晃神的時間，湯已熬好，手忙腳亂地端離火，倒入碗中，溫柔深吸一口氣，端着湯進了房間。
想那麽多做什麽？
她只是沒喝孟婆湯，帶着記憶投胎，年齡比無雙小兩歲，剛過十五。
才不是老牛吃嫩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