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七吻

第七吻

顧澈走後,許池一個人坐在客廳裏,拿着遙控器看了看電視,覺得沒意思,又挂着拐杖像單腿袋鼠一樣蹦噠着來到二樓拿了套試卷做。

今天天氣很好,陽光一縷一縷地透過窗簾鋪灑在米白色的桌面上。許池情不自禁地拉開了窗簾。

打開窗,夏日的微風一縷縷的吹進來,吹散了屋裏開着空調的冷氣。

對面的窗戶旁上有一盆小盆栽,是含羞草。還是當初某人偷偷從許池家的花圃裏挖走的。

風一吹,小葉子撲棱棱的,在陽光下搖曳。

都已經長這麽大了啊。

也不知他說的是這盆栽,還是哪個人呢。

午時的太陽最刺眼,繞出一道道光暈。

許池托着腮,思緒飄了很遠。

可能是巧了,靠在窗戶旁的顧澈也兩手托腮,不知道在苦惱些什麽。

“唉,幹嘛呢?愁眉苦臉的。”

顧澈挑眉扭頭:“我啊?”

同桌劉希玉點點頭:“嗯,當然是問你了,你看着周圍還有其他人嗎?到底怎麽了啊?”

“嘶…你說,受傷的人,應該吃點什麽好?”

同桌有些沒反應過來:“啊…啊?”

“啊什麽啊,你也不知道?”

“不是啊,誰受傷了?”

“你管這麽多幹嘛?就說你有沒有好辦法吧。”

“我覺得吧,受傷的人呢,應該要多吃點清淡的,最好多吃水果蔬菜。至于那些什麽辣的啊,冷的啊,還是少吃吧。”

“比如?”

“雞蛋?”

“不行。”顧澈頗有些無奈的搖頭。

“豬蹄?補充蛋白質。”

“這更不行啊,太油膩了。”

“牛奶呢?”

“他只喝酸的。”

劉希玉有些困惑的捏了捏眉心。

“那瘦肉總行了吧?”

“這倒是可以。”

“誰呀這麽難伺候,肉也不吃,蛋也不吃,油膩的不吃,竟然連奶也不喝。”

誰知那人壓根就沒聽他說話,還自顧自的沉浸在思考裏:“那也不能光吃肉吧?”

“喂喂喂,你有沒有聽我說話?什麽叫只吃肉?蔬菜水果呢?”

“啊,聽見了聽見了。”

今天顧澈破天荒的沒有上晚自習。本來晚自習也不是學校強調非要上的,但同學們誰也不想落下學習,便也都自覺的全員在線。

這也就是空了一個座位十分顯眼。

“後頭的幹嘛去了?”

“還能幹嘛,請假了呗。”

“哎呀,整天讨論與你們無關的事幹嘛?行了行了,學你們的習吧!”

【鄒銳】:這是今天标畫的知識點,發你了啊。

【XC】:嗯。

【鄒銳】:怎麽樣啊兄弟,在家過的日子還挺滋兒嗎?

【XC】:還行,比你在學校偷偷摸摸玩手機強。

許池這一番話不知道戳中了多少學生的痛處,于是他這條消息發出去後,對方回了一連串的“………”就再也沒了動靜。

他把手機放回茶幾上,繼續躺在沙發上閉目養神。

只是這一閉眼,就不小心睡着了。

這回沒有人按門鈴,門“啪嗒”一聲,被人從外面悄悄的打開。

來人見許池躺在沙發上,一條白皙的小腿從沙發沿上滑下,一只手還虛虛的搭在額頭上,睡得很不安穩。

就這樣睡?

還吹着空調?

也不怕吹感冒了。

顧澈搖着頭嘆了口氣,将手裏提着的東西放到桌子上。

他輕手輕腳地向上樓,打開一扇通體潔白的門。

房間的風格與主人的性格很像。整個裝飾都比較偏歐風,深藍色的地毯,潔白光滑的地板。窗戶旁有一個大大的書櫃,上面擺滿了一些關于哲學奧數之類的書,右邊的架子上放着幾本課外讀物,還有許池從小到大得到的數不盡的獎杯、獎牌。一個不顯眼的黑色筆筒裏,除了幾支筆,還有一支早已幹枯的狗尾巴草,泛着黃,早已枯竭。

最上方,放着幾張相框,框裏裱着幾張合照。

照片裏的許池大約有十三四歲的樣子,看上去比現在稚嫩青澀的多,穿着白T,頭頂的發絲軟軟的,整個人看起來特別秀氣。照片裏的他看上去依舊冷冷淡淡的,只是嘴角輕輕勾起和眼裏散發出的光出賣了他。

顧澈垂下眼睑,掩去眼底晦澀不清的光芒。

他拿起床上的薄被,輕輕的下了樓,給許池搭上。

一系列的事情前後不過五分鐘,顧澈留了張字條,将餐盒放進廚房裏,再一次輕手輕腳的離開了公寓。

祝雲瀾女士正在沙發上剝瓜子。

“回來啦?”

“嗯。”

“怎麽樣?媽做的蛋撻還行吧?”

“他睡着了,我給他放保溫箱裏了。”

沒能得到評價的女士有些低落:“好的吧,下次再拿去讓阿池嘗嘗,看看味道怎麽樣,好給我提提意見。”

“好。那媽我先上樓了。”

“去吧去吧。”

上樓回到卧室,抽屜裏那個熟悉的日記本又被拿出來了。

9月23日.晴

今天他摔傷了,膝蓋和胳膊處破了好大一塊皮,流了好多血,腳腕也有輕微骨折,看着都疼。

也不知道是哪個這麽沒有道德心的同學扔的塑料瓶,現在都恨不得将那個塑料瓶給爆頭。

親愛的母上大人今天又迷上了做蛋撻,他正好喜歡吃各種甜的東西,也算是一個意料之外的收獲吧。

顧澈走後沒多久,許池便醒了。

剛醒來的時候還有些迷糊,揉了揉睜不開的眼睛,從沙發上坐起,身上的薄被順着肩膀滑落,他看着身上的被子,有些懵。

怎麽回事?

他夢游回卧室了?

扭頭一看,還是客廳。

客廳裏有一股若有若無的香味。

許池往茶幾上一掃,一張白色的小紙條特別顯眼。

【哥,以後別在沙發上開着空調睡了。飯在廚房的保溫箱裏,有你喜歡吃的蛋撻。還有,有事給我打電話。】

許池将字條放下,拐杖也不拄了,單腿蹦噠着去了廚房。

打開保溫箱,猛吸一口氣,色香味俱全。

沒錯,許池很挑食,而且不是一般的挑。但總有人知道他愛吃什麽,按照他的喜好來。

于是在許大學霸美美的飽餐了一頓後,準備給顧澈發個信息謝一下。

結果對方的信息先發來了。

氵:【哥,醒了嗎?】

XC:【嗯。】

氵:【飯吃過沒有?】

XC:【吃了。】

氵:【好吃嗎?】

ⅩC:【嗯。】

氵:【給個具體點的回答,蛋撻是我媽做的,她想問你吃的感覺怎麽樣。】

XC:【替我謝謝阿姨了,很好吃。】

顧澈等了半天也沒見對方的下文。

氵:【沒了?】

氵:【不應該也誇誇我嗎?】

坐在沙發上的許池眉心一跳。

XC:【誇你幹嘛?】

氵:【晚飯是我做的,難道不好吃嗎?】

許池:這小子居然還會做飯?

不得不說,确實挺好吃。

XC:【嗯,很好吃,你真厲害。】

氵:【謝謝誇獎.jpg】

許池拿着拐杖蹦噠着跳到了二樓,坐在床上翻了幾頁書。

窗簾沒有拉完,隐隐綽綽能透過窗看到對面的人。

不經意間擡頭,一顆星懸挂在西南的上空。又大,又亮,就那麽一顆,卻是那麽耀眼,繞過了一條街,透過灰蒙的空氣,它還在,周圍又多了幾顆若隐若現的小星星,零零碎碎。

躺在床上,有空調發出的輕微“嗡嗡”聲,望着遠處的一點光亮,慢慢的,阖上了眼睛。

對許池來說,不能因為這點小傷就把課程給落下,所以他第二天一早又像以往一樣早早的爬起來穿衣洗漱。

怎麽洗漱呢?

自然是一手拄拐杖,一手拿牙刷。

到了學校後,鄒銳第一個圍上來。

“早!”

“早。”

“剛剛門外有個女生點名要找你,你進門的時候沒看見嗎?”

“找我?”

“對啊,人家現在估計還在外面等着呢。啊,你說這會不會是…”鄒銳露出一臉“我很懂”的樣子。

許池有些輕蔑的瞥了他一眼:“你腦子裏到底天天都在想些什麽?”

“害,這你就不懂了吧?現在的小女生啊……”

結果當面就被砸了個粉筆頭。

“鄒銳,你幹嘛呢?堵在個過道門口,你當門神呢,還是不叫別人過?”孫恬兩手叉腰,吼的人一愣一愣的。

“我先回位了哈,你自己去看吧。”鄒銳最後捂着頭小聲補了一句,然後一溜煙跑回了位置。

許池嘆了口氣,放下書包,然後單腿站起來,努力裝成一副“我什麽事也沒有”的樣子。

後門果然站着一個女生。嬌嬌小小的,一雙大眼睛像林中的小鹿,水靈靈的透着一股無辜。

她手上還提着一個粉嫩嫩的小盒子,見他出來了有一瞬間的欣喜,轉瞬又有些緊張的看着他。

“請,請問是許池嗎?”女生的視線不住地往下移,看着他倚在牆上,單腿撐地的樣子。

“我是。”許池點點頭,等着對方說明來意。

“是…是這樣的,你的腿還疼嗎?”

“已經沒事了。”

“對不起,這件事怪我。”

許池挑挑眉,已經預料到了之前的事。

“昨天的礦泉水瓶…是我砸的。”女生提着盒子的手不由得攥緊了:“昨天我已經去找胡老師向他說明原因了,今天來…是想給你道個歉,那個瓶子我不是故意扔的,本來是同班同學想喝水,因為距離有些遠,我想扔給她,可後面的同學不小心撞了我一下,就…扔偏了,才不小心砸到了你。”

女生後退一步,在他面前深深的鞠了一躬。

“對于這件事,我很抱歉,真的對不起…”

許池本就是來走個過場,也沒想為難女生,也知道對方不是故意的,但對方突然來這麽大陣仗,反倒讓他不知道該怎麽收場的好。

“你不用自責,這件事我都清楚。也沒再想追究。”

女生眼亮的發光,一笑旁邊還有個小酒窩。

“真的嗎?”

許池點頭:“嗯。”

“謝…謝謝你。”

她将手中的盒子遞過來:“我叫容柳,高二四班的,這是我為你準備的一點心意,請你收下。”

很顯然,許池壓根沒想收。

女生又飛快的補上了一句。

容柳:“請務必收下!就算當我給你的賠禮,不然的話…我的良心會過不去的。”

看來不收下不行了。

許池接過小巧的手提盒:“…那謝謝了。”

“一會兒還要上課,你就先回去吧,你的心意…我領了。”

見自己的禮物被收下,女生顯得特別開心,眼睛亮晶晶的。

“嗯!那我就先回去啦。”她笑着擺了擺手,跑着消失在了過道裏。

許池看了眼手中的禮物盒,最終還是沒說什麽,拖着他那條腿又不着痕跡的蹦噠着回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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