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

第 2 章

周萃的一句話如平地驚雷,薛靈韻心中大駭,她不由地看向周萃。

【怎麽可能?!】

“薛女郎,你是不是不相信?”周萃問。

她接着說: “你在心裏說過要去京城是不是?”

“對……”

薛靈韻的眼神飄忽,去京城這件事原身和自己從未對周萃說過,薛靈韻心中已經信了幾分。

緊接着她就開始想,那她先前對着王壬的所思所想也被他聽見了嗎?

薛靈韻後知後覺,原來王壬急匆匆地走是和自己有關。

她內心一陣哀嚎,什麽破金手指,她能看見別人的字幕,別人能聽見她的心聲。

那以後豈不是都不能想事情了?可惡啊!誰能忍住不想啊!!!

“薛女郎,你別害怕,我發現只要你不跟我對視,我聽不見的。”

薛靈韻心情好了一點,這金手指還怪公平的,雙方都是對視觸發。

薛靈韻眉眼低垂,盯着地面: “你為何告訴我?”

這件事很荒誕,發生在薛靈韻這個現代人身上都覺得震驚,可是身為古人的周萃卻很淡定,她究竟在想什麽?

周萃雙手捧着胡餅,眼裏湧現奇異的光: “薛女郎,我要當你的信徒!”

“什麽!?”

薛靈韻不懂這個故事發展走向。

周萃想上前抓薛靈韻的手,但半途又縮回去。

她将原來掰下的半個胡餅小心仔細地放進懷裏,然後兩只手握成拳頭擺在膝前,瘦小的拳頭上青筋突起,很用力似是在克制情緒。

“薛女郎,我知道是您救了我的命,不然我就會死在平洲,我能感覺到您有特殊的能力,您是天上派來的神使,您來解救陷入水深火熱的黎明百姓,對不對?”

“……”

薛靈韻甚至能看見周萃蠟黃的小臉上因激動泛起的紅暈。

“不是,我真的不是。”

薛靈韻否認,她只是個追趕穿越大潮的弄潮兒罷遼。

周萃的想象力很豐富啊,比她強多了,不過也能理解,畢竟十四五歲正是中二的年紀啊。

“神使大人,我懂,你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周萃了然,還遞給她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薛靈韻:“……”

“不要叫我神使大人,我不是,我真的不是。”

好羞恥啊,這個稱呼,古代也有中二嗎。

“對啊,不能叫,這樣就暴露大人您的身份了,神使,不不,薛女郎,我記住了。”

薛靈韻:“…罷了。”

以後周萃就知道這一切不過是她的臆想,現在怎麽糾正她都不會相信。

還是想想怎麽解決溫飽吧。

【去城中心裏看看。】

“薛女郎,我與你同去。”周萃道。

“啊?”薛靈韻反應了一會兒,才意識周萃又聽見自己的心聲了,瞬間低下頭。

薛靈韻暗下決心,不管多難她得學會控制自己,不然以後與別人對視一不小心透露點什麽,她很危險。

周萃不怕她,不代表旁人不害怕,指不定那天就被當作妖孽燒死了。

“不用了,你現在很虛弱,要好好休息恢複體力。”薛靈韻道。

“你說的對,我要将身體養好,這樣才能為薛女郎效犬馬之勞!”周萃趕忙躺下休息。

“…嗯,你休息吧。”

這廂。

王壬回了軍營,他心裏頭裝着事,面色便有些凝重。

突然,“啪”的一聲,一個巴掌打在了王壬的屁股上,笑問道:“回來啦?”

王壬頓時彈跳起來:“哪個王八羔子拍老子屁股!”

來人摸了摸鼻子:“你至于嗎,兄弟之間玩鬧一下不是很正常?我看你陰沉着臉才逗逗你,真是好心當作驢肝肺!”

那人罵罵咧咧走了。

王壬無心玩鬧,他現在看誰都有嫌疑。

這滿營的男人,到底哪個人扮男裝混進來了?

這對他真的很重要。

哥哥是六品校尉,如果那人被發現告到聖上那裏去,這可是欺君的大罪,會不會牽扯到哥哥身上?

王壬越想越焦急,跑到帳中找王辛。

掀開厚重的簾子,只見桌案前坐着一魁梧男子,一雙虎目炯炯有神,正是王辛。

王辛看自家弟弟愁眉苦臉的模樣,戲谑道:“可是謝女郎沒有理你?”

沒心情開玩笑,王壬将剛才發生的事原原本本說與王辛聽。

王辛聽完沉吟片刻,道:“将那人找出來!要盡快。”

王壬不明白,“現下要緊的不是要将那女扮男裝的找出來嗎?”

王辛眼裏閃過精光:“這人,可關乎到我們的未來。”

見王壬還不明白,他執起弟弟的手,在掌心寫下“太後”二字。

王壬思索了一會兒,恍然大悟,撒腿就跑:“我這就去!”

王辛低嘆一聲,他這弟弟是個莽撞人:“回來,此事要悄悄地辦。”

“附耳過來。”

—————

薛靈韻目前的想法是想靠自己的金手指當一個神棍。

首先得找一個在近期,最好是在這兩天會發生人生重大轉折的人。

據原身的記憶,她現在是在城郊臨時搭建的難民棚戶區。

此處人雖然多,但是都是流民,分無分文,她得去繁華一點的地方找。

有了想法薛靈韻就坐不住了,她緊趕慢趕終于在太陽下山前到了城中心。

許是大雍勝利的消息已經傳開,大街上人不少,她找了個人流量大的地方,尋了個牆角蹲着。

蹲牆角的不止她一個,各個手裏都捧着破碗。

一溜的人頭一個挨着一個,遠處瞧着像一長串顏色各異的蘑菇。

薛靈韻現在不輕易與人對視,所以低着頭随意尋個空位蹲着。

剛蹲下,一個瘦小的麻子臉湊到薛靈韻面前:“喂,你新來的?怎麽連吃飯的家夥都沒帶?”

“我帶着嘴了。”

雙重意義上的吃飯的家夥。

“……”窮鬼連碗都沒有。

“去後面蹲着,這是我的地盤。”

薛靈韻應了兩聲,心想這裏不知道有沒有同行,自己對算命可以說是一竅不通,別到時候吃癟,故笑着問道:“這附近有算命的嗎?”

麻子打量她一眼:“你的命一眼望到頭還用算?”

“……”很好,人身攻擊并且一擊致命。

“不是,我給別人算。”薛靈韻解釋道。

“就你?”麻子一臉不屑。

旁邊的乞丐也哄笑出聲。

薛靈韻見麻子不信,也不再說什麽,轉身朝後面走去。

“哎,你等等。”麻子叫住他,他性子本就頑劣,眼下有一捉弄人的好機會豈能放過。

“我們打個賭吧,你要是算命讓人心甘情願掏錢給你,就算你贏。”

“要是輸了,就鑽爺爺我的褲,裆并大喊三聲:孫子給爺爺請安了!”

薛靈韻并不想理會這些無聊的把戲,她可沒有時間浪費。

“嘿,她怕了!”

“我看她根本沒本事,來的時候就臊眉耷眼的,一臉的晦氣樣。”

“呸,我看她是個女的,要不咱們……”

麻子一巴掌拍過去:“你也不嫌咯牙,就你那小身子板不怕死在女人的肚皮上?”

他又朝薛靈韻喊:“喂,你莫不是真的怕了?”

薛靈韻知道自己要是不答應他們能一直糾纏,“好,我答應你。”

“我贏的話,你就在地上爬三圈,邊爬邊說孫子我有眼無珠,怎麽樣敢答應嗎?”

“行,一言為定!”

薛靈韻搜尋了一會兒,在麻子即将不耐煩的時候她眼前一亮,有一個!

她拿出早高峰擠地鐵時如游魚般的身法攔住了他。

“這位郎君,算命嗎?不準不要錢。”

孫貴打量着來人,幹癟,消瘦,臉上黑黃黑黃的,只有一雙靈動的眼睛出彩,衣服打着補丁雖然不算髒但也跟幹淨扯不上邊。

還是個女孩,孫貴打心底篤定這人是個騙子。

“滾開,哪來的乞丐。”

薛靈韻也不惱,圍着孫貴繞了一圈:“你叫孫貴,現在急着進山收藥材是不是?”

接着道:“年四十二,老來得子,家中有一六歲女兒。”

“你說的這些,上大街上随便掃聽掃聽就知道了,快滾,妨礙我做生意你賠得起嗎?”孫貴呵斥道,擡腳欲走。

自己在平洲做藥材生意也好幾年了,稍稍打聽也能知道他的名諱。

孫貴這麽一吼,吸引了來往行人的注意,有好幾個好事者站在一旁看熱鬧。

“毛都沒長齊就出來騙人了。”

“乞丐樣的也學人家算命,別把自己算進去了,孫掌櫃可不是好惹的。”

“女娃,趕緊走吧!”

麻子他們也混在人群裏,見薛靈韻吃癟,臉上挂着得意的笑。

薛靈韻心中冷笑一聲,輕飄飄丢下一句:“孫掌櫃,你原是倒插門吧?”

這一句話就使孫貴停下步子,這段往事帶着屈辱,他從未與旁人說過。

圍觀群衆頓時炸開了鍋。

“啧啧,真是看不出來,孫掌櫃竟然是個上門女婿。”

“我就說他怎麽怕他婆姨,那麽大了沒兒子也不敢納小妾。”

“哼,平日裏橫成那樣,不想是個窩囊廢!”

麻子的臉已經扭曲成一團,嘴上卻說着:“這是她蒙的吧,怎麽可能是算的,那丫頭什麽也沒有,絕對是她蒙的。”

身後的乞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看着一臉扭曲的麻子附和道:“絕對是蒙的!”

衆人你一句我一句,孫貴的面色紅了又白,白了又紅,斥道:“你們知道個屁,那不是怕,是敬重!”

薛靈韻知道,孫貴是真心疼愛妻子,字幕上寫到,孫貴收藥材回來後被告知妻女溺水死亡,傷心欲絕沒有多久也跟着去了。

孫貴的态度陡然轉變,難道她真有幾分道行?

他朝薛靈韻行了個禮賠罪:“是我失禮了,有眼不識泰山,先生勿怪。”

薛靈韻潇灑地擺擺袖子,如果她有胡子必然會捋一把:“無礙,今日與你有緣,洩露一絲天機與你。”

“此事你知我知,我耗費神力單獨說與你聽。”

孫貴這還納悶呢,這先生說的什麽意思?他怎麽聽不懂呢。

下一刻,孫貴的眯縫眼睜圓幾分,他,他,他看的分明,這個先生根本沒張口,她怎麽說話了?

天爺啊,此女有神通!

說的內容也是令孫貴大吃一驚:“酉時三刻,妻女犯水難,危。”

孫貴瞠目結舌:“?先生,這,說笑呢吧,現在就酉時了。”

“呵,罷了。”薛靈韻甩了甩袖子就要走。

孫貴追上來:“先生莫惱,是我太震驚一時說錯了話,您看這些銀子能否彌補?”

薛靈韻低頭看了看,都是些碎銀子,大概估摸着一兩有餘。

“先生別嫌少,如今世道艱難,生意難做,我實在是拿不出多的了。”

薛靈韻也明白,收下銀子:“孫掌櫃,這是你我之間的緣,不在乎數量,你快些回家去吧!”

孫貴又作了一揖,着急走了。

衆人見孫貴只是和那算命的對視一下,态度就變了,還拿了銀子出來,發生了什麽事?衆人一窩蜂擠上來。

“先生,你給我也算算呗。”

“女娃娃,先給我看看。”

“先給我看,二十了我還沒娶妻呢!”

薛靈韻挨個掃了一圈,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笑:“今日的緣已盡。”

雖然她的表情淡然,內裏心都在滴血,那麽多人竟然沒有一個合适的!

薛靈韻越過衆人走到呆滞的麻子面前,“爬吧。”

麻子的臉色鐵青,眼裏帶着不堪,一雙拳頭握緊了又放下,從牙關處擠出:“好,老子信守承諾,爬就爬。”

說完真的趴在地上開始爬起來:“孫子我有眼無珠!”聲音細若蚊蠅。

“大點聲,聽不見。”薛靈韻道。

麻子閉了閉眼,心一橫,大聲吼道:“孫子我有眼無珠!”

這一聲震天響,整條街都為之側目。

麻子似被打開了任督二脈,越喊越來勁:“孫子我有眼無珠!”

“孫子我有眼無珠!”

“孫子我有眼無珠!”

薛靈韻真是吓了一跳,古代人發起瘋來也夠瘋的。

麻子很快将三圈爬完,利索站起來,“行了吧。”

薛靈韻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給他豎了一個大拇指:“你當乞丐真是屈才。”

說完就走了。

麻子呆呆地望着薛靈韻離開的背影,攤開手掌,上面是一塊小碎銀。麻子原本枯涸的心被一股熱流沖擊,漸漸喚起生機。

沒有人天生是乞丐。

麻子用力握緊拳頭,不規則的碎銀将手掌硌得生疼,但麻子的眼睛卻越來越亮。

薛靈韻不知道這一舉動會給麻子的人生帶給多大的改變。

也不知道這一切都被人盡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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