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

第 7 章

薛靈韻被拖得踉跄,路過貝納時她用眼神示意等她回來再說。

就是不知道貝納看懂了沒有。

薛靈韻被帶到戒律房,戒律房就是行刑逼供的地方。

戒律房的地面是黑色的,細看黑色裏蘊藏着暗紅色,薛靈韻踩在上面有粘膩感,每走一步都像是有數雙無形的手拉住她的腳。

空氣中彌漫着血腥氣,想來這地面是鮮血染就的。

四面牆壁上挂着滿滿當當的刑具,刑具上折射出的冷光令人膽寒。

薛靈韻看見暗紅色的桌子後面坐着文立君。

他文雅地笑着,嘴裏吐出的話可不文雅: “給她戴上枷鎖。”

獄卒應了一聲,拿了枷鎖向薛靈韻走近。

文立君笑得如偷了雞的狐貍,眼下泛起數道細紋: “怎麽樣,你招還是不招?”

薛靈韻站得筆直,語氣铿锵有力: “沒做過的事,我不會承認。”

“好,我倒要看看是你的骨頭硬,還是我的鞭子硬!來人,先給她戴上枷鎖!”

後方人高馬大的獄卒用膝蓋狠狠頂着薛靈韻的膝窩,薛靈韻腿一軟就跪在了地上。

她剛要起身,兩個獄卒眼疾手快壓住她的肩膀使薛靈韻不能動彈。

拿着枷鎖的獄卒居高臨下斜睨着她,冷淡地看了她一眼,咔噠一聲。

薛靈韻頓覺肩膀一重,脖子好似被掐住,壓抑的無法呼吸。

“不招的話可要吃點苦頭了。”文立君從桌子後站起來,信步走到薛靈韻面前居高臨下俯視着她: “你一個小小的女郎,用刑怕是受不住。”

文立君繞過薛靈韻,在一面牆前停留,這面牆有各式各樣的鞭子,文立君一一拂過: “這個不行,這上面帶着倒刺,一鞭子下去刺入血肉再活生生拔出來,啧啧啧,薛女郎細皮嫩肉的可受不住。”

“那這個吧,牛皮鞭。”

文立君将鞭子取下來在空中揮舞了一下,鞭子劃破空氣帶着強烈的勁風,響亮的聲音刺激薛靈韻的神經。

薛靈韻知道今天這頓打是免不了了,但她絕不會因此認下莫須有的罪名,即使身側一左一右兩位獄卒壓住她的肩膀,她也努力掙紮着。

獄卒見狀壓向薛靈韻的力氣愈發大,薛靈韻的脊梁被迫彎折: “文立君!你這樣冤枉好人會遭到報應的!”

薛靈韻想着自己今天就算死在這,也要在臨死前惡心一把文立君。

她戴着枷鎖手使不上勁,但她也盡量将雙手靠近,上下翻飛,胡亂地在空中比劃着手勢,嘴裏還叽裏咕嚕念着咒語。

念完了盯着文立君,吐出一句話: “我咒你一輩子仕途無望,倒黴透頂。”

薛靈韻嘴角泛起冷笑:哼,以後你只要遇到倒黴事都會懷疑是我下的咒導致的,餘生就在猜忌和悔恨中度過吧!

文立君聽聞後怒不可遏,他雖是一派儒雅書生的氣質,模樣也算得上清秀,但他心裏的怨憤早就填滿了狹窄的胸腔。

怨憤越積越多,他的心眼越來越小。

他自認才華橫溢,三歲識千字,五歲會作詩,十二歲中秀才,當年誰不稱他一聲神童,行走在街上那是何等的風光。

後來,後來……

他當了十八年的秀才。

他為什麽沒有中舉?

是世道不好!是考官不懂欣賞自己的才華!

他懷才不遇!

他可是神童!

十二歲就是秀才的神童!

而如今他在這小小的平洲當着沒有官職的師爺就罷了,還要聽任一介粗魯武夫的命令來拷打一個女郎。

何其羞辱。

文立君看着跪在地上的薛靈韻,這個賤人竟敢咒他的仕途,這觸碰了他的逆鱗。

面皮上文雅的面具早就被憤怒撕裂,他高高揚起鞭子抽向薛靈韻,一下,兩下,三下,鞭鞭到肉。

鞭子所到之處薛靈韻的衣物也随之破開,露出刺目的腫脹紅痕。

薛靈韻緊緊咬着唇,齒間滲出一絲鮮血,她倔強的不求饒不慘叫,但難免溢出了痛苦的悶哼聲。

文立君看着薛靈韻倔強的神情還欲再打,但想到了王辛的囑咐不可鬧出人命這才作罷。

他放松了一下肩膀,然後示意兩個獄卒給薛靈韻打開枷鎖。

打開的下一瞬,薛靈韻再也支撐不住倒在地上。

文立君将帶血的鞭子重新挂在牆上,還仔細的與其他鞭子對齊,他整理着有些淩亂的衣襟,又恢複了儒雅面孔: “薛女郎,這下可以乖乖認罪了。”

他走到桌前拿過早已書寫好的供詞,将其攤在薛靈韻面前的地上, “請畫押吧。”

薛靈韻趴在黏嗒嗒的地面上,偏過頭不願施舍他眼神。

文立君竟笑了,他撩起衣袍蹲在薛靈韻身側,輕聲細語朝着她的耳旁道: “我想,你少一根手指也沒事,我不介意拿你的斷指畫押。”

薛靈韻冷笑一聲, “有本事你就殺了我。”

想要她的命還在這繞來繞去,真是磨叽。

文立君自認自己對待女郎頗有耐心,但是獨獨眼前這個女子使他頻頻失控,他耐心全無,一下子忘了王辛的囑咐,赤紅着眼,大喊道: “拿刀來!”

候在一旁的獄卒十分聽話,立馬遞給他一把刀。

一直在暗室看着的王壬忍不住出聲: “哥,再不去就來不及了,我看那文立君要來真的。”

王辛眉頭微蹙,眼睛一眨不眨盯着, “再等等,還沒到關鍵時機。”

話音剛落,直接那文立君竟真打算砍向薛靈韻,王辛當機立斷: “快去,就是現在!”

薛靈韻緩緩閉上眼,心下苦笑,她怎麽那麽衰。

別人穿越要不美美談戀愛,要不開大搞事業,怎麽到了她這就變成慘慘背鍋,冤冤枉死。

行了,下輩子注意點吧。

薛靈韻現在能感受到撲面而來的勁風,那風激得她脖子後的肌膚起了一片雞皮疙瘩,要來了,他要來了。

希望他砍的幹淨利落。

“刀下留人!”

一道微啞但堅定的聲音阻止了文立君的動作。

薛靈韻聽這聲音有點耳熟,她睜開眼,定睛一看是個熟人—王壬。

他來幹什麽?

自己這番境遇不正是他是和文立君一手策劃的嗎?

現在來救她做什麽?

王壬目不斜視,沉聲對着文立君道: “我能作證,她沒有殺人。”

薛靈韻帶着滿頭的問號,然後,昏過去了。

待她再睜眼,入目就是一個毛茸茸的發頂,微微泛黃。

是趴在她床邊的周萃。

薛靈韻鼻翼微動,空氣中充斥着藥材的特殊香味。

她在醫館?是誰送她來的?

薛靈韻喉嚨幹渴,看周萃還在睡覺不欲打擾,便想起身倒杯水喝。

誰知她剛動竟将周萃吵醒了。

周萃原本惺忪的睡眼一下子睜圓: “神使大人,你醒啦!”

“嗯,我要……”

見薛靈韻說話斷斷續續,聲音也沙啞,周萃接過話頭:

“你要,你要什麽?哦,我知道啦,你想知道是誰救了你對不對?”

“叫什麽來着,對,叫王辛。女郎你不知道,那天我被歹人追,是他救了我呢,他還跟我說一定會把女郎也救回來的,讓我安心等着。”

“不,不是,我要……”

“你要什麽?啊,我知道了,你餓了,要吃飯是不是?女郎放心,我做了粥的,但還沒好,你別着急。”

傻孩子,答案很接近了。

薛靈韻搖着頭: “我要喝……”

周萃恍然大悟: “你要何郎中對不對?瞧我這腦子,病人醒了第一時間當然要見郎中,我這就去喊郎中!”

說罷一溜煙竄了出去。

這姑娘像只兔子,一眨眼的功夫就跑遠了。

獨留薛靈韻的爾康手在空中淩亂,誰懂啊,她只是想要喝口水。

沒辦法,薛靈韻掀開被子打算自己倒,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嘛。

誰知一動彈,身上痛疼難忍,薛靈韻低頭一看,好家夥,還以為埃及的木乃伊穿越時空了呢。

怪不得一動就痛。

但她實在渴,眼睛一轉想出個辦法,她的傷大部分集中在上半身,她的腿可沒毛病,她在腦海裏想象了一下。

要是她先讓腿着地,然後一點一點挪下床,上半身盡量保持不動,這樣行不行?

薛靈韻覺得可行。

“嗯,腳先出去,左腿一點點下移,嘶,扯到傷口了,薛靈韻別着急,慢慢來,嗳,對對對,左腿成功落地了。”

“好,穩住。”

“身子輕輕往下移,啊啊啊,好疼,歇一會兒。”

“好,屁股挪一挪,挪到床沿。”

“嗳,好,接下來是右腿……”

“何郎中,你不是說女郎沒事的嗎?”門外的周萃看着這離奇的一幕道。

何郎中擦了擦腦門上的汗: “是無事,薛女郎只是皮外傷,我并未驗出她傷到腦子。”

說完他又有些不确定, “唔,一會兒我再仔細看看好了。”

累的滿頭大汗的薛靈韻對二人毫無察覺,她正打算把自己的右腿也挪下床。

“嗯?好像有點不對勁。”

薛靈韻此刻身體扭曲着,腰部以下在床下,腰部以上在床上,她現在進退兩難,她發現自己的腰使不上勁,無法做到腿帶動上半身離開床榻。

現在她現在懸在床沿處,算了,要不扭回去?

薛靈韻又一點一點往上蹭企圖回到原位。

好吧,這下搞得她更渴了。

“女郎,何郎中來了。”周萃道。

薛靈韻動作兀的一僵,她還沒回去……

誰料何郎中看見她這幅樣子面上一派從容淡定。

薛靈韻松了一口氣,想來這郎中見多識廣,她這個程度的不值一提。

她根本不知道,這是周萃和何郎中商議好的,他們進來要假裝沒看見,無事發生的樣子,怕過于激烈的反應導致薛靈韻的病情加重。

薛靈韻幹咳了兩聲,終于将心心念念的話說出: “我,要,喝,水。”

周萃連忙給薛靈韻倒水。

薛靈韻望着這來之不易的水,一時間竟有些感動,眼圈一下子就紅了,眼裏蓄着盈潤淚珠。

周萃和何郎中對視一眼。

何郎中朝周萃鄭重點頭:放心,我一定會治好她的腦疾!

何郎中見薛靈韻喝完水,上前一步詢問道: “是否感到精神渙散?腦袋疼痛難忍?”

“啊?沒有,郎中,我挺好的,真的。”薛靈韻眼珠子左右轉動試圖将淚珠逼散。

但這番動作在何郎中眼裏就是欲蓋彌彰,瞧瞧,這女郎定是不習慣說謊,一說謊話眼珠子就亂轉!

他不得不順着她說: “好好好,女郎,我再給你把一次脈如何?”

正把着脈,門口傳來沉穩有力的腳步聲。

是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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