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

後來,言出必行,真的設立了殘障嬰幼兒醫療基金,他又再一次來到那家福利院。

這時,他已經滿十六歲,開始獨當一面。母親沒有再跟随一起。

簽字儀式上,院方似乎以為他很喜歡上次那個小女孩,特意安排她牽着一個兩歲有聽力障礙的幼兒站他旁邊。

他在閃光燈下摸着她的頭頂,笑如朗月。

她在衆目睽睽之下扯他衣角,他不得不彎下腰。

她神秘兮兮,“小哥哥,等下你可以去上次那個教室找我嗎?我有事情要跟你說。”

“好啊。”他在鏡頭下微笑。

簽字儀式結束,再接受一個簡單的采訪,随行人員就護送他準備離開。

他怎麽可能去找她,一個沒人領養的孤兒。

她卻大搖大擺等在車前,狡黠地笑,“被我抓住拉!我就知道你不會去找我。”

他心裏有些莫名的厭煩,卻依舊溫潤和煦,“什麽事?”

她舉着一張紙,“這是我畫的畫,送給你!”

他沒有伸手去接,看了一眼,只問,“這是誰?”

她睜大了眼睛,“你呀。”

溫少蘊嘴角微動,盯着紙上那個笑着露出八顆牙齒的醜陋男青年,唯有衣服顏色确實是他上次來穿過的那件。

旁邊是彩色鉛筆寫的恨不能用光所有顏色的三個大字:小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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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麽?”她搖擺了下身體,又在歪着頭笑。

他在人前向來寬和大度,耐着性子輕聲贊許,“你很有天賦。”

她好像真的開心,握起拳頭給自己打氣,“我會繼續努力!”

他随口一問,“你叫什麽?”

她嘻嘻哈哈,“我是小白菜呀。”

“什麽?”

小關一直跟随在側,發現芝蘭玉樹心如止水的少爺竟然皺起了眉頭,立即貼心地讓其他随行人員退離十米開外。

她已經唱了起來,“小白菜,淚汪汪,從小就沒有爹和娘……你奶奶沒給你唱過?”

“……沒有。”

“也是。”她老神在在地點頭,“你是蜜罐子裏長大的,我是苦水裏泡大的。你奶奶估計都沒聽過這歌,我是院長奶奶唱給我聽的。”

溫少蘊白皙的面皮微僵,覺得自己有點控制不住面部表情了。

她注視他片刻,眼珠滴溜溜地問,“小哥哥,你有妹妹麽?”

“沒有。”

“哦!”她裝模作樣點點頭。

收起笑容,低下頭去,手背在後面,腳有一下沒一下劃着地面,再擡起眼睛,竟然紅了眼眶,淚水包在眼裏,“我想求你一件事可以嗎?”

“求求看。”

“你領養我做你妹妹吧!”

她說出這個要求溫少蘊一點不覺得奇怪,這才是她接近他的目的。

淡淡地問,“理由?”

“這裏吃不飽,穿不暖,生病了沒人照顧,保育阿姨又兇。”她說完還撩起胳膊給他看,“不信你摸摸,都是骨頭。”

他看了一眼,确實瘦弱得很,但是他并不關心。

“我上次離家出走,被戒尺打了屁股,現在還有印子。”她盯着他,仿佛他下一秒說出“不信”二字,她立即就會脫了褲子給他看。

他很快回答,“這跟我沒關系。”他明明見她機靈得很,和院裏上上下下關系熟稔,何況院長還給她唱那什麽小白菜,想也不會過得太差。

她緊緊看着他臉上的無動于衷,擦掉還沒來得及滾落下來的眼淚,改變策略。

“你很孤單對不對?”

溫少蘊不說話,等她下文。

她再接再厲,生怕他一口拒絕,“我可以陪你說話,給你唱歌,而且我這麽可愛。”她捧着臉龇着牙笑,做出一朵花開的姿态。

溫少蘊扯起嘴角,看着她自導自演,回答她,“我問問貓咪。”

“貓咪是誰?”

“一只貓咪。”

“……哦。”她很失望,知道他還是拒絕,臉色一下黯淡了下去。

他不再春風十裏地和她周旋,轉身上車。

司機已經發動車子。

她眼巴巴看着,眼神裏有渴望,不甘。

他陡然生出一股從未有過的沖動,鬼使神差地說:“或者,你自己問問看。”

“啊?”她張大了嘴巴,神色緊繃。

不過是個貪心的小姑娘!溫少蘊再一次問她,“你叫什麽?”

“江無心!”她很快回答,這次眼淚真的落下來了。

“江無心啊。”他重複她的名字,看着她手中捏着的畫,輕聲說:“上車。”

他把她帶到家裏。

他滿十六周歲之後就已經有了自己單獨的住宅,家裏有管家,蘭姨,小關,司機,還有一只貓。

他生性涼薄,唯一還算在意的是一只貓,愛盤在他腳底下打呼嚕的一只貓。

說在意也不過爾爾,他沒有親自喂養過它,更沒抱過它。他不需要督促,貓咪就已經被人養得白白胖胖,幹幹淨淨。

他只是習慣了它的存在。

江無心看到它,很驚奇。

“它怎麽那麽肥啊?”

溫少蘊看她,開始認真考慮領養她做妹妹的可能性。

是啊,家裏這麽大,帶她回來當貓咪一樣養得白白胖胖,似乎也不錯,就是稍微吵了點,不過慢慢總會習慣。

“它是男的女的,幾歲啦?”

從進門來,她的注意力已經全部放在貓身上,到底還是個孩子。

他這才想起來問她,“你幾歲?”

“十歲。你呢?”

“十六。”

“那我做你小妹妹,貓咪說它同意了。”

“什麽時候?”

“你不信?”說着,她“喵”了一聲,去摸貓咪下巴。

貓咪平常很溫順,那天也不知道怎麽了,前一刻還在眯眼搖着尾巴,下一秒突然身體微曲,“嗤”地一聲,上去就抓了她一下。

她“啊”了一聲趕緊縮回手,他想也沒想,揮手把貓咪掃落在地,貓咪“嗷嗚”一聲縮到沙發底下。

她的手背已經被抓出一道長長的血痕,他立即給她消毒,蘭姨叫來醫生來給她打了疫苗。

她誇張地叫疼,擠着眼淚,抖着貼了紗布的手可憐兮兮地看他,“貓咪不同意。”

他知道她又在裝可憐,卻一下子笑了出來。

那一刻,扒在門口的管家、蘭姨、小關全都驚呆了。

少爺真正笑起來原來是這個樣子!

她呆呆地看他,“天哪,你笑起來像畫裏走出來的!”

他皺眉,“你跟誰學的這些話?”才十歲的小姑娘。

“院長奶奶啊,她見到誰長得好就說像畫裏走出來的。”

說完又有點不高興,“她說我長得單薄,沒有福相。”

他暗暗點頭,确實單薄了些。不過貓咪剛抱來時也是瘦瘦小小一只。

他想多了解一點。

“你什麽時候到的福利院?”

“生下來就在啦!”

“名字是誰取的?”

“我媽,她很漂亮的,就是沒福相。”

不是說生下來就在福利院?他深吸一口氣,“你見過?她人呢?”

“死啦!”

“怎麽死的?”

“生病?跳樓?吃藥?跳海?不知道。”

他眼皮微跳,耐着性子,“好好回答。”

她吹着受傷的小手,小心看他臉色,“我真的不知道呀。院長奶奶跟我說她死了,我再問,就不告訴我了。”

門外三人卻是聽得唏噓不已。

蘭姨甚至抹了一把眼淚,“我還是頭一次聽少爺講這麽多話。”

管家深有同感,他已聽了小關說的來龍去脈,這小姑娘要是真能留下就好了。

盤旋半日,溫少蘊讓司機送她回去。

關上車門的一剎那,跟她說:“我同意了。你等我。”

他看到她臉上的驚喜與得意。他知道她目的不純,那又有什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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