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只有當過一次高三生，才知道假期能有多短暫。
長陽中學高三學生此次寒假只放了一個星期，過完年節就收假了。
夏擎和蔣妍玉都沒能帶孩子回老家看望長輩就結束了，但孩子學業重，家裏人都理解。
往年江霧過年，只會和奶奶吃一頓簡單的飯菜，飯桌上最隆重的一道菜便是藥材炖雞。
小一些的時候奶奶還會給江霧封紅包。
江霧懂事兒早，知道家裏困難，每次奶奶給了他，他都會接過，等到十二點一過，新的一年到來，江霧就會把紅包再還到奶奶手裏，說壓歲錢已經受過了，現在要存起來。
奶奶會誇他懂事，但眼睛裏還是藏着細細密密的心疼。
今年江霧不僅自己收到兩個大紅包，還發出去一個，是給夏袅的。
夏擎和蔣妍玉睡得早，不講究守歲那套，但夏袅非要拉着江霧一起等十二點倒計時，說這事他們一起過的第一個春節，不能錯過。
可說着要等的人卻先睡着了，哪怕電視上的春節晚會再熱鬧也沒醒。
還是江霧在倒計時開始前把夏袅叫醒了，剛成年沒多久的夏啾啾大朋友才陡然清醒，他們還要倒計時呢。
等到好不容易數完倒計時，迎接新春後，夏袅已經困得一個哈欠接一個。
江霧拖拽着他上樓，在夏袅倒上枕頭，将手機塞到枕頭下時，手觸到一個信封一樣的東西。
出于好奇，夏袅又清醒了一瞬，半坐起身，拿出枕頭下的東西，一瞧。
紅封上落着江霧飄逸潇灑的字跡，“啾啾的壓歲錢，祝歲歲平安、萬事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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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很平常的祝福，夏袅卻覺得鼻頭發酸，這是他第一次收到同齡人給的壓歲錢，卻又感覺不太一樣，像是幹癟的氣球一點點鼓脹起來，變得圓潤飽滿。
江霧坐在夏袅身邊，極其鄭重地承諾“還不是很多，等以後我再多賺些錢，給啾啾封更大的紅包。”
窗外的鞭炮聲還斷斷續續的響着，新春的夜晚不會很快歸于平靜。
無論是遭受過苦難的人，還是一直被幸運寵護着的人，都要在這一晚盡情歡快地迎接新歲。
少年的臉龐被遠處的煙火映亮，夏袅對江霧點點頭，将紅封和承諾都好生珍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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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節一過，春風和暖，天氣開始回溫，空氣又變得燥熱起來。
教室牆壁上的日歷簿越來越薄，從一開始的兩百多天，到現在只剩下幾十天。
教室裏的書本和試卷也已堆積成山，有時老師穿過過道都不太能找到下腳之處。
少年少女們在紙頁油墨的氣味中拼命奮鬥，所有人似乎都在這一年努力起來。
學生們仍舊或堅定或迷茫，但只要盡全力拼搏，就沒有差勁的。
但也有堅持不下去的學生辍學了。
長陽中學的藝術生下午兩節課和晚上前兩節晚自習都會去綜合樓進行專業課學習，晚自習最後一節才會回到教室寫作業。
這天夏袅上完專業課回到教室卻沒見到江霧，祁邂逅也還沒回來，他走體育要在操場夜訓完再回來，操場和教室離得稍遠一些，每次回來都是踩着上課鈴。
夏袅問了其他同學也不知道江霧去哪了，只好先寫着作業，他專業文化兩手抓，這段時間忙得日夜颠倒，腦袋都有些不清醒。
夏袅想，等高考結束，一定要拉上江霧去好好玩一通。
沉浸在題海裏，不一會兒就忘記了時間和周身的人，高三的教室要比以前安靜一些，大家都忙碌着學習，有誰吵鬧的話都會挨罵，這種時候打擾別人是特別不禮貌的行為。
忽略掉時間的夏袅寫完最後一道題，耳邊剛好響起下課鈴聲，這才回過神，江霧和祁邂逅都沒回來，不知道跑哪裏去了。
眉頭微蹙，夏袅伸手去桌肚裏摸手機，想給江霧打電話。
還不等手機拿出來，就瞧見兩個氣喘籲籲地人從教室外沖進來，逆着放學的人流擠進教室。
最近天氣熱了，稍微動動都會流汗，江霧和祁邂逅更是滿頭大汗，連胸前的衣領都浸濕了。
江霧湊到夏袅身邊時，夏袅還能感受到對方身上散發出來的熱氣。
見夏袅定定地看着他，江霧開始一邊收拾書包一邊問“回家了嗎？”
這兩人其實該照照鏡子再回來的，夏袅眉頭還是擰着，問顴骨上帶着一片青的江霧“你們去哪了？”
江霧頓了一下，想不到好的借口，把祁邂逅拉出來頂鍋“祁邂逅惹到外校的學生了，去幫他打了一架。”
看着立刻向他怒目瞪視的夏袅，祁邂逅舉手想否認，轉眼又撞上江霧威脅的眼神。
“沒事兒，已經解決了，也沒被發現...”祁邂逅囫囵地安慰。
夏袅去沒好氣地瞪着他們倆“這個節骨眼兒上還去打架，萬一被處分還畢不畢業了！”
“你們真是讓人不省心！”
說着夏袅背着書包氣沖沖率先走了，身後江霧和祁邂逅對視一眼，趕緊拎着書包追上去。
其實是之前傳夏袅和江霧小話的人找到了，就是之前那個黃毛小混混。
那人前段時間辍學了，頭發染成了一半紫一半綠。
江霧之前幫人打架賺小費認識不少人，沒多久外面就給他遞了小混混的消息，還幫他把人約出來了。
今天江霧就是帶着祁邂逅去給夏袅報仇的，讓他胡亂編排啾啾。
只是這事兒，他和祁邂逅默契地瞞了下來，沒讓夏袅知道。
若是知道，江霧的心思提前暴露是小，更怕夏袅受影響，雖然江霧已經感受到夏袅或許對自己也有意思，但他還是不敢冒險。
回去的路上，江霧和祁邂逅像兩只犯錯的狼犬，垂頭耷尾地跟着夏袅身後。
一直到回家，夏袅都沒跟倆人說上一句話，祁邂逅臨走前跟夏袅道別，也沒得到回應。
江霧見夏袅今晚氣性這麽大，跟在後面提議說“啾啾要是不想看見我...那我今天去睡沙發，或者去樂器室打地鋪，別生氣了，氣壞了不好。”
語氣裏還隐約透着委屈，像只知錯悔改，但心思狡詐的大狗崽。
夏袅轉頭瞪了他一眼，漂亮的桃花眼透着紅，顯得更加靈動水潤，瞧得江霧想在那雙生氣的眼睛上親一親以作安撫，卻又不能，只好悄悄磨磨牙根兒。
“你們是運氣好沒被發現，要是被發現怎麽辦！”夏袅出聲質問。
雖還是憤怒的語氣，但江霧知道夏啾啾已經在消氣了，他上前拽住夏袅的手腕，另一只手舉起發誓“那我做個保證，在畢業之前再也不打架了，要是再犯的話就讓我...”
還沒說出懲罰，嘴就被一雙熱燙的手捂住了，夏袅才不會讓江霧發誓詛咒自己。
他只是有些生氣，怕一起奔赴未來的倆人因為意外落下了。
在回家的這一路上，氣已經消得差不多了，垂眸對江霧小聲咕哝“不會再犯就行，不用發誓，也不用睡沙發打地鋪。”
江霧見眼前的少年撇着嘴小聲嘟囔着原諒他的話，眼尾和嘴角都微微下垮着，竟比他這個說不出真實原因的人還委屈三分。
簡直可愛極了。
江霧想，六月份快些來吧，他真的快要壓制不住心底澎湃的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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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小插曲只是高三生活中的一個調劑，江霧和祁邂逅找的地方偏僻，紫綠毛混混被打得厲害，不敢向外透露，這件事除了當事人和夏袅沒有任何人知道。
打架事件之後，正如江霧所期待的那樣，時間飛逝、光陰如梭，随着烈烈夏日到來的是六月的高考戰場。
學生們布置好考場，收拾好行裝，帶上準考證，進入各自的考場打一場無聲的仗。
所有人都好像在為了這場戰争備戰，學生、父母、老師，整個城市裏或經歷過或未經歷過高考的人，都在為芊芊學子祈願明亮的未來。
連續三天的考試也過得很快，夏袅只覺得還未有深刻的感知，自己的高中生涯就結束了。
他和江霧沒在一個考室，但在他交完試卷，邁出考室時，身形挺拔的少年已經倚靠在牆邊等他了。
學校外陽光熾熱，蟬鳴聲聲，盛夏來臨，而學生們的苦讀生涯就此結束。
迎接他們的見識更加燦爛精彩的未來。
長陽中學規定不能撕書扔書，但架不住學生們激動澎湃的心情，學校裏還是變成了一片紙飛機的海洋，高三學生們歡呼雀躍地慶祝他們畢業。
等到歡愉、發洩過後，又生出劇烈的不舍，教室裏、走廊上、校園的每個角落似乎都在存在着他們笑鬧的場景。
學校承載了學生大部分生活經歷和情緒，突然要離開了，還真有些舍不得。
最後學生們一一将胡亂撕扯的書本、紙頁清理幹淨，教室變成他們最開始入校時一樣，除了課桌椅外，空空蕩蕩。
它們将迎接下一批高三學子，陪伴新的高三生征戰下一場考試。
青春是個恒定永久的詞，，它永遠不會真正消逝，總是承載着一輪又一輪新的夢想，奔向遠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