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魔尊
第28章 魔尊
“不能用她祭天!”
“是她救了我們!”
“桑昭仙子!”
“……”
祭壇在上,桑昭止步于邊緣,回身向衆人拱拱手,不發一言,轉身便想步上祭壇。
【等等!你別動!別動!這個符陣被人動過手腳,它——】
【它威力變大了!能教人魂飛魄散啊!公孫家的人搞什麽!】
桑昭愣了愣,腳步一滞,随即步入陣中。
教人魂飛魄散,再無來生。
也好,免得她還要擔心自己的魂魄被人收走。
【你瘋了!你要是魂飛魄散就真死透了!我都救不了你!快點出去啊!趁陣法還沒有啓動!】神識急得快瘋了,【江州城的百姓明明都已經救下了!】
【只要熬到天罰結束,他們就能出去了!分明就是這些世家宗門貪心不足!他們本來就有物資的!又不會輕易死!】
‘我之前說的不是氣話,而是我們緣分已盡,你日後便可以換一個人。’桑昭腳步不停,款款步上高臺。
【不行不行!你快出去!】
桑昭沒理會對方的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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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天的儀式很複雜,尤其江州城本就受了天罰,一堆修士、和尚在底下施法念經,桑昭只冷眼看着。
底下觀看的人群越來越躁動,百草閣的人混跡在人群之中,不斷傳遞信息,受過桑昭救治之人一個個站出來。
“放了她!”
“是啊!放了她!”
底下人群嚷嚷,桑昭遙遙看去,只看得見攢動的人頭和群情激奮的一張張鮮活的臉。
“肅靜!”
凡人不敵修士,公孫一賢威壓一出,底下的衆人跪倒一片,有的人傷重,直接嘔出一口血,默默不敢再言,卻眼神憤恨。
“公孫一賢!”葉痕氣極,三步并做兩步走出人群,“你他娘的求仙問道就是為了欺壓凡人嗎!”
桑昭聞言面露詫異,她與葉痕最初是不打不相識,兩人對外,用葉痕的話來說,那是裝得人模狗樣,進退有度,謙和有禮,至于兩人私下裏,直接開嗆。
如今他真是被氣狠了,才會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口出狂言。
倏然,桑昭對上葉痕的眼神。
她心底一驚,瞬間蔓延上劇烈的不安。
不對,不對!
依照葉痕的性子絕不可能放手,任由公孫家為非作歹——
餘光中,桑昭見腳底符陣繪制紋路奇異,周遭空蕩蕩,無一人在身側,四周狂風起,她擰眉細看,細看,細看——
卻看到葉痕不知何時站在了祭壇旁邊。
這符陣,被人動過!不,不是簡單地威力變大了,而是——
而是以千年大妖散盡妖力,舍棄身軀為代價,以放棄登仙成就大道為代價……救一城一池,一時一地,得天道寬宥,不再降罰。
并且,這符陣只對妖族起作用。
“葉痕!你瘋了!你千年修為!”桑昭疾步奔向祭壇邊緣想将葉痕推遠,卻被其他修士施法阻止。
“放開我!放開!”山巅狂風大作,桑昭掙紮着想奔向祭壇邊緣将葉痕推開,卻見葉痕面上帶笑,緩緩向她步來。
“你出去!”
葉痕不為所動,“你以為,只有你一人主意大,旁人都是不通感情的木偶嗎?這江州城不是只要你一人拯救的人,所有住在這裏的人,都可以拯救它。”
山巅上的雷雲翻滾地愈發濃烈,閃電噼裏啪啦地隐匿在墨色雲層中,雷聲如車輪碾過天空的雲,直直壓在衆人心頭,一點一點将希望碾碎成末。
“怕什麽?我只是失去千年妖力,種子還在,我又不會真的死。”
“你今後找個地方把我埋了,千年之後,等我再化形,我再來尋你。”
桑昭氣急,死命将葉痕向外推,“出去!滾出去!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罷了,我估計你這短命鬼也活不到一千歲。”
遠處的青山氤氲在水霧裏,桑昭回身看向青雲門的衆人,顧濟塵負手而立,看向她,眸光清冷淡漠。
徐懷瑾握緊手中的斷妄劍,接收到桑昭的眼神便想上前,卻被公孫家的人攔住。
山巅的風愈發猛烈,顧濟塵遙遙望向桑昭,只待此番事了,他用招魂幡收好她的魂魄,親自送她往生,一切便可重頭來過。
胡雪霁四處張望,為什麽還沒來,怎麽還沒來,長老的信已經送到,上官獻說梁松和公孫晝都會一同趕來,再不來就來不及了……
阮青絡站在顧濟塵身邊,渾身僵硬,面色蒼白到有些病态,遠處,祭壇之上,桑昭奮力掙紮,想把那樹妖推出去,但總不能如願。
雷雲積了一層又一次,迫人的威壓傾瀉而下,她的心也越跳越快。
她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該怎麽做才不是錯,才能護住自己,她已經沒有父母為她出謀劃策了,她只想當做什麽都不知道。
那些夢,都是假的吧。
她就是真正的氣運之子。
對,她就是真的。
“現,啓動陣法!”
公孫一賢冷眼環視衆人,底下的百姓被威壓壓着,動彈不得,青雲門的人也一切正常,儀式落幕,現在就該正餐了。
山巅之上是翻滾的雷雲,層層疊疊,如沸騰的水,黑壓壓的,電光閃閃,帶着威懾,仿佛下一刻就會落下來,讓站在祭壇中心的兩人魂飛魄散。
“是!”一衆元嬰期陣修紛紛應是,走上祭壇,站到相應的位置,手中結印,催動靈力。
桑昭垂眸,教人看不清臉色,“葉痕,你太小瞧我了。”
葉痕聽她低聲呢喃,頓時心髒漏跳一拍,話音落,桑昭指尖靈力湧動,化作鋒利刀刃,一把劃開自己的手臂,霎時間鮮血淌到地上。
葉痕瞳孔放大,擡手想阻止桑昭的動作卻被人靈巧地避開,“你瘋了!”
鮮血繼續流淌,經由靈力的牽引一點一點在地上勾勒出詭異的符陣,此陣名為堪破,以血為引,消耗繪陣者一半的壽數,可強行打斷任何六階以下符陣的運行。
如今,就算不能完全打斷,那她也要這祭天儀式中道崩殂。
“嘭——”
變故橫生,山巅之上驟然間陰風四起,天地晦暗一片,一把魔氣缭繞的長劍直插祭壇中央,圍在祭壇邊緣的一衆元嬰長老被彈出去,落到底下,運氣不好的頃刻間已斃命。
胡雪霁心頭一跳,以為是長老到了,可細細一看才發現居然是魔族。
“誰?何人作亂?”
公孫一賢面色驚詫,卻只見祭壇中央忽然多出來個人影,一身玄衣,氣勢凜然,周身紅蓮相伴,魔氣缭繞,滅魂劍入手,抓着桑昭便徑直離去。
堪破陣繪制到一半卻被強行打斷,就連天誅陣也被毀得一幹二淨,桑昭一臉懵,慌亂中倉促回望,卻只見到葉痕同樣一臉懵地站在祭壇中央。
【啊啊啊……是魔尊!】神識上一秒在沉浸在生離死別的痛苦中,下一秒就直接被眼前的場景震撼地說不出話。
桑昭:‘?’
桑昭根本無力回話,只覺得刮到身上的罡風幾乎要将自己撕裂,唯腰間被一只有胳膊攬住,稍微好受一點。
簡直比受刑還難受。
“魔尊蕭肆。”
顧濟塵面色凜冽,提劍追來,身後本來跟着一衆世家修士,但出了江州城他們便沒法繼續追。
“清珩仙尊,你這徒弟借我用用。”蕭肆音色狷介狂放,縮地成寸勝似閑庭信步,手中甩出上古神器洛方鼎,将顧濟塵困入其中,他則趁機帶着桑昭遁入魔族地域。
耳邊風聲呼嘯,片片風刃刮在身上,桑昭感覺整個人就像要被肢解一樣,連眼皮都掙不開,微薄的靈力根本杯水車薪,只能受着。
加上先前繪陣消耗精血,心底忍不住暗嘆,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唯一讓她覺得寬慰的就是天誅陣被毀,葉痕保住了一身妖力,但江州城的天罰,不知要持續到幾時,葉痕到底能不能養活那一城的百姓……
“唔——”
天旋地轉間桑昭被人毫不留情地扔到地上,身體撞上墨色的石質地面,嘴裏沒忍住吐出一口血,渾身劇痛,感覺下一刻就要厥過去。
【這是魔宮主殿!剛剛他用了傳送法器,所以才這麽快就回了老本營!】神識在一邊矜矜業業的解說。
桑昭搖搖頭讓自己清醒一些,支撐着地面勉強站起來,擡手擦去嘴角的血漬,這才看清對面的人。
其實蕭肆的臉她早就見過無數遍,在神識給的畫面裏,以阮青絡為主視角的畫面裏,這個蕭肆還占了不少戲份。
“啧,真是廢物。”蕭肆還沒等桑昭站直,便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向她嘴裏塞進去一粒丹藥。
“咳咳咳——”
桑昭捂住脖子連連咳嗽,丹藥入口的那一刻她便嘗出來這是治傷的丹藥,心中驚詫,但身上還是不好受。
“敢問,前輩帶我來這裏,有何目的?”桑昭盡力保持冷靜。
蕭肆一擡手,毫不見外地奪了桑昭腰間佩戴的儲物袋,探手取出其中兩枚九玄冰蓮的蓮子。
【對對對!他想要九玄冰蓮治傷!所以在聽說冰蓮下落後才會偷偷潛入青雲門,接近氣運之子!然後愛上她!】神識在桑昭腦子裏嚷道,【怎麽到你這裏就是直接上手搶了?】
桑昭:‘……’
桑昭忍住渾身劇痛,腦子卻依舊清醒。
‘時間不對。’
【什麽?】
‘我說時間不對,阮青絡拿到冰蓮還需再等一年多進入秘境試煉,魔尊不應該現在受傷。’
‘就算要治傷,這次治傷也不是以後的那次受傷。’
【好,好像是這樣……我怎麽把這個給忘了!那那那……你別急,你等我看看!窺探過往之事需要點時間,我盡力!】
桑昭眉心一跳,沒曾想這神識不僅可以監視當下周遭的情況,居然還能窺探過往之事?那這東西真的是神識嗎?
無暇他顧,桑昭眼睜睜看着蕭肆指尖把玩着那兩枚蓮子,心知直嘆禍害遺千年,這冰蓮簡直就是克她。
自己沒正兒八經地用上,花瓣給了楊久安和阮青絡,她被罰入思過崖,現在還因為蓮子被蕭肆擄到魔宮,生死難料。
但要細想,其實也不虧,反正她原本就是要被祭天的人,現在還能多活一段時間,而且蕭肆還間接救了葉痕。
作者有話要說:
寫到這裏再排雷一下吧:
①因為故事線是前世今生雙線交織,因果交待和人物刻畫都有些複雜,可能也是我經驗不足,所以寫起來也很吃力,就想咱們都慢慢來,大家可以攢一攢再看。
②看到這裏,文章基調已經奠定,不是爽文,想看女主不顧一切大殺四方不大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