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傾覆

第30章 傾覆

魔修與普通修士不一樣。

修士吐納天地間的靈氣,慢慢将靈氣吸收進體內識海中,以此淬煉體魄,磨煉道心,一點一點提升修為。

但魔修卻是依靠天地間的魔氣修煉,修習的心術法訣都與修士不太一樣,但體內經脈走向,呼吸吐納用以修習的方式卻與修士差不多,因而桑昭治療起來沒有多大的陌生感。

至少這個魔尊蕭肆還是人修,她連狼妖都救過了,還能摸不清魔修的治療方法?

桑昭一邊施針一邊嘗試使用醫術法訣,她體內靈力不多,還多虧了蕭肆之前喂給她的那一枚丹藥才讓她不至于連施個針都會讓靈力油盡燈枯。

為長成的絲狀青羽蟲十分奇特,桑昭試了好幾個法訣都不能對它産生絲毫影響。

一邊變換針灸方法,桑昭一邊在腦子裏回想自己看過的所有典籍以及與青羽蟲相關的記述,卻無一個提到如何應對這種邪異的寄生物。

別無他法,桑昭只好先施針護住蕭肆的心脈替他續命,免得還沒等她找出救人之法蕭肆就先命喪黃泉,還是拉着她一起共赴黃泉的那種。

“前輩,您試試運轉體內的靈……魔氣,我先替您護住心脈,暫時壓制住蟲子在體內流竄……”

“還有,您這幾日暫時不要食用大補的東西,您身體越好,蟲子長得越快,吸食血肉的速度也會加快。”

桑昭一條一條囑咐過去,她不是話多的人,除了在治病救人上,尤其是這種十分新奇,她好奇已久才終于得到練手機會的病。

蕭肆默默不言,衣衫半褪,袒露胸膛,任由桑昭一雙纖細白淨的手握着銀針在上面游走。

少女鴉羽輕顫,一張素白的臉精致俏麗,每在他身上留下一針他體內的魔氣便可多運轉一分。

桑昭額頭上漸漸滲出汗珠,她不斷将靈力灌入蕭肆體內,引導着青羽蟲分散到人體的四肢,不要聚集到重要的髒器處,然後再施針牽制住蟲子,将其暫時拘束在一處。

她本想試一試能不能直接将蟲子全部引出人體外,但卻始終不能成功,靈力難以維系,她只好退而求其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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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針落下,桑昭十指顫抖,眼前發黑,正午時候在祭壇上消耗精血繪陣的副作用慢慢起來,她直直朝地面栽倒,臨了還不忘囑咐蕭肆收好她的銀針。

蕭肆:“……”

蕭肆雙目輕阖,感受到體內魔氣流淌,原本消散的修為恢複了一半,足夠他應對魔宮那一群不安分的麾下,倏然睜開眼,桑昭已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不知為何,蕭肆老實地将桑昭的銀針收好,随後站起身攏上衣襟,這才又蹲下身仔細打量少女的神色。

疲憊且平靜,而且毫無防備,似乎她不是身在魔宮,而是身在青雲門,又或者說,她根本就不在乎自己在哪兒。

将少女打橫抱起,蕭肆揮開魔宮大殿的結界,擡步向外走,氣勢凜然。

一路上遇到不少魔修魔物,衆人見此皆神色詫異,低頭不敢再看,怕蕭肆喜怒無常,自己小命不保。

蕭肆将桑昭安置在一處卧房內。

“赤鱗。”

“屬下在。”一魔物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房間內,單膝跪地,神色恭敬。

“仔細看着她。”

“是,尊上。”

話音一落,蕭肆化作一團黑霧消失在原地,赤鱗也隐匿好身形。

午時,有魔修從大殿出來,說尊上在魔宮大殿內寵幸一青雲門女修,魔宮衆人皆以為是空穴來風的無稽之談,畢竟蕭肆對女色不感興趣,一心只想攫取權力,提升修為,坐擁天下。

現在看來他對那女修還是有點在乎。

說不定這魔宮真的可能會迎來女主人?那這不就是他的另一個主子嗎?想到這些,赤鱗立馬端正神色,矜矜業業地守着桑昭。

江州城。

變故來得突然,等衆人反應過來的時候,蕭肆、桑昭和顧濟塵都已經不見,好幾位守在祭壇便準備的大能禦劍追出去,但一到江州城邊界處,便只能停住腳步。

葉痕環視四周,山巅之上雷雲依舊,勁風撕扯之中他又想起方才桑昭回頭看向他的那個眼神,一臉懵,看來這一切已然失控。

看守祭壇的人早已經亂做一團,人群嚷嚷,祭壇中心的血色依舊耀眼,如今別無他法,他輕嘆一口氣,步下祭壇。

底下的百姓和修士議論紛紛。

“真是上天保佑啊……”

“是啊是啊,還好儀式被打斷了。”

“……”

葉痕一走近人群便聽到這些讓人啼笑皆非的話,雖然人妖魔之間已經可以和平相處,但還是帶着偏見。

如今所謂上天保佑,居然是一個魔物促成,也不知道那些所謂仙門中人聽了心裏是什麽滋味。

阮青絡眼睜睜見着桑昭被人帶走,顧濟塵禦劍追去,心卻整個懸起來,頭頂的雷雲不斷翻滾,一陣陣轟鳴,好像就要壓得她喘不上氣。

她本以為一切都可以結束的,結束在這裏。

如果桑昭死了,阮家的事應該就不會被查出來了吧……等她回了青雲門,以後再也不回來,她還會是真正的氣運之子……

明明可以就當做這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可是為什麽出了岔子?桑昭怎麽會認識魔?

“師妹,你怎麽了?”胡雪霁注意到阮青絡的異樣,面色蒼白得過頭,整個人顯得驚魂不定,實在是不像一個劍修。

“沒,沒什麽,只是擔心桑昭師妹。”阮青絡急忙搖頭,收斂好面上的情緒。

輕阖上眼,以前阿爹阿娘便教育過她,喜怒不形于色,今天真是,表現得太反常了。

“唉,長老來了!”

胡雪霁遠遠望見三道流光,也沒再去想阮青絡的異樣,連忙和徐懷瑾一同迎了上去,青雲門的其他弟子見此也趕忙上前。

“師姐,走吧。”楊久安看了一眼阮青絡。

“好。”

衆人聚到一起,徐懷瑾将這幾日發生的所有事一一告知。

公孫晝聽完直皺眉,他自己便是江州公孫家的旁系,但因為看不慣這些人作惡,金丹之後便主動叛出家族,甚至還被這些人追殺,後來幾番周折,鬧得勢同水火,也是到了如今的年歲才看開了一些。

“你可看清了是哪個魔族?”上官獻神色凝重,與梁松對視一眼。

“一身黑霧,紅蓮傍身。”徐懷瑾頓了頓,說出了一個讓人不可置信的名字,“應當是魔尊蕭肆。”

“人暫且沒死就好。”梁松輕嘆一口氣,看了一眼站在人群後面的阮青絡,神色莫名,“懷瑾,你先與鐘長老一同将宗門的人帶回去,江州城一事,回門之後我們會召集各個峰主和長老商量。”

“那仙尊?”

上官獻取出傳訊玉符,注入靈力,但卻聯系不上顧濟塵,只能搖搖頭,“他如今應當是被什麽給絆住了,且再等等消息。”

“你們先回去吧。”

“是。”徐懷瑾恭敬揖禮,回身看着身後的衆弟子,開始組織衆人返回賀州城客棧收拾東西,然後坐上飛舟,動身啓程。

人群漸漸散去,葉痕和百草閣的人一同離去,原本圍在這山頂的百姓也各自重回搭建在山腰的大棚。

人去樓空之後,梁松仰頭見墨色的雷雲,電光夾雜其間,如蛇似龍,教人肝膽俱悚,一只手輕輕撫摸上放在袖中的龜甲,心裏愈發覺得沒着落。

“這雷雲有什麽好看的?”上官獻順着他的視線擡頭看,“這離峰三的月去找你的師祖,可有得到什麽啓示?”

“唉——”梁松長嘆一口氣,公孫晝有些詫異地看向他,卻聽梁松解釋道,“師祖十多年前便背着衆人偷偷在他那隐居之地飛升,連天雷的動靜都被他設法擋去,沒驚動任何人。”

“如今那兒只留了一張卷軸,上繪萬千星宿,我推演了三月。”

“然後呢?”上官獻的興趣被勾起來。

梁松又看了一眼頭頂上翻滾的雷雲,最終才下定決心開口,“天道将傾,三界生死皆系于氣運之子一人。”

“轟隆——”

話落,一道天雷徑直劈下來,梁松眼疾手快,袖中的萬年龜甲霎時間飛出,金光四射,直直受下這一道萬鈞雷霆。

“什?什麽?”

上官獻滿臉震驚地看着落下的天雷,一下便知是梁松洩露天機,算是天道的間接承認,可什麽叫天道将傾?什麽東西能讓天道都傾覆?

“若真是如此,江州城怎麽會被……”公孫晝神色嚴肅,手裏緊緊攥着本命劍,怕頭頂上的雷再突然落下。

梁松搖搖頭,“如今我暫且算不出什麽,但師祖留的卷軸上……”

“氣運之子應當一帆風順飛升上界,然後助上界衆神救世,但那日我見她周身氣運,卻有一絲不祥,而桑昭卻……”

上官獻懂了梁松的欲言又止,點點頭道,“看來桑昭是非找回來不可了,她們二人身上,一定藏着什麽秘密,且此事關系蒼生存亡。”

“罷了,先把人從魔域救出來,我再閉關一段時間。”梁松擺擺手,将龜甲收好。

魔域,魔宮。

桑昭睡到迷迷蒙蒙間聽到腦中神識的聲音,從床榻上艱難地坐起身,才發現外面天光大亮,自己想必是一覺睡昏睡到了第二天。

【我查清楚了!】

【是青羽一族和魔族勾結,想要趁妖族王室內亂的時候篡權,許諾事成之後将九幽山一脈的鎮山神器送給蕭肆。】

【但因為你救了妖王儲君雲景川,讓他提前回了妖城,青羽族發現事情敗露,出爾反爾,想留下神器自保,于是蕭肆直接出手搶,才被那些蟲子所傷。】

桑昭坐起身,理了理腦中的思緒,這樣一切都說得通了,她不幹涉妖王儲君的因果,蕭肆便能順利拿到神器,也不會被青羽蟲所傷。

‘對了,蕭肆尋青羽族的神器做什麽?’

【你說洛方鼎?傳聞洛方鼎可收進人間一切妖魔邪道,将他們誅殺煉化,蕭肆尋它好像是為了震懾西邊的魔族。】

桑昭聞言有些無語,‘他自己不就是魔嗎……’

【這神器只是器嘛,它又不看是誰在用。】

桑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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