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重逢
第60章 重逢
但推演也只是推演,如果成衣能夠再強韌一些,她便再改一改符陣,增強符陣之力也增強效用,确保不會出問題。
“沒問題。”孟疏看過符陣之後答應下來,“符陣之力再強一些也可以。”
桑昭順勢回應,“那我就再改改這個符陣。”
孟疏:“……”
言罷,桑昭便立刻着手更改地上的符陣,一邊改一邊問孟疏的意見,等方案最終敲定下來,已經時至傍晚。
“今日便先到這裏吧,孟前輩,十日後,我可以來取可好?”
孟疏擺擺手,桑昭颔首,回身離去,岳長時早已經将靈識探入玉符中窺探那幾個上古法陣的真容,孟疏無語一瞬,一把将玉符奪過。
回身時,房間中場景變換,桑昭根據指引離開迎客樓,直奔濟世館而去,路上還沒忘買點零嘴塞進獸環中給幽月解饞。
日薄西山,氣息奄奄。
桑昭踏入濟世館大門,正堂中,随處可見小小的屏風隔出小小的空間,三三兩兩的醫修聚着坐在一起,神色激動,口若懸河,因為又小結界,聲音傳不出來,放眼望去還頗有些滑稽。
“李道友,你終于回來了?”
虞硯從旁廳走出來,見到桑昭,立馬上前打招呼,“今日我師父外出,帶回來了個中蠱的劍修,館中的人都拿他沒辦法,你要不要去湊個熱鬧?”
“不去湊熱鬧,只去救人。”
“啧,看道友你年紀輕輕的,想不到這麽嚴肅,活了幾千歲了?”虞硯笑嘻嘻地湊到桑昭面前,做了一個“這邊請”的手勢,頗為滑稽。
桑昭唇角微勾,沒有理會他的打趣,擡步跟上,進入偏廳。
Advertisement
推門入內,繞過遮擋視線的屏風,桑昭呼吸一滞,又是熟人——
徐懷瑾。
這小小一個墜仙谷,先是胡雪霁和白宇,然後又是岳長時,現在又是徐懷瑾,她覺得自己的悠閑日子真的快到頭了。
“就是他了。”虞硯上前,走到陳晟身邊喚了一聲師父。
陳晟見桑昭過來,言簡意赅,“有醫修在魔域那邊救了他,卻怎麽也引不出他體內的蠱蟲。便一路帶來了墜仙谷,路上舟車勞頓,耗費時日,如今只吊着一口氣了。”
虞硯立馬插話道:“那些醫修說撿到他的時候,他身上一點辨認身份的東西都沒有,就這麽一身黑衣,問他問題,他也不答。”
桑昭目光掃過床上陷入昏迷的人,只覺莫名其妙。
徐懷瑾不是應該在青雲門嗎?怎麽會去了魔域,還被人下了蠱蟲?不僅如此,身上連青雲門的弟子牌都沒有?斷妄劍又去了哪裏?
“道友,你來看看?”陳晟和虞硯讓開位置。
桑昭點點頭,上前一步,阖上眼,指尖逸出靈力,鑽入徐懷瑾體內,一絲一縷,掃蕩過每一根經脈,這蠱蟲——
有些熟悉。
她之前好像回憶過相關的記述,在魔宮研究青羽蟲的時候。
是血蠶蠱,蠱蟲入體,蠶食宿主精血骨肉,一點點将人掏空,用以自己生長,最後宿主死亡,蠱蟲也死亡,且死得十分難看。
這蟲子不分母子,也不存在用母蠱引出子蠱的說法。
但她的了解也僅限于此了。
蠱術本身就是一個複雜的門類,養蠱難,醫修想要解蠱更難。
見桑昭睜開眼,陳晟補充道:“道友想必也知道如何引出青羽蟲,可這血蠶蠱不一樣,它一朝寄生便會一直待在宿主體內。丹藥和施針都試過,但壓制效用并不大。”
“說來慚愧,在下對解蠱有所研究,以前也見過中血蠶蠱的人,但那一次,沒能将人救回來。”
陳晟額頭上不由滲出細密的汗珠,“這次已然是情況緊急,這人已經等不起了。”
“不用引出。”桑昭搖搖頭,陳晟有些驚訝她的斷言,桑昭開口解釋,“我曾經看過一本醫修手紮,但上面的記載有缺失……”
桑昭皺眉,又回憶了一下腦海中的手紮,确确實實只有一半,但應該不是完本缺失,可能是記述者本身就只寫了一半。
“我們或許可以試試,逆轉蠱蟲?”
話音落,桑昭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逆轉蠱蟲,可是如何逆轉,效果如何,手紮上都沒有寫,這四個字,只能給他們指個方向,還不知道對不對。
“對啊!”
陳晟恍然大悟,擡手抹去額頭上的汗珠,急匆匆取出銀針,指尖都有些顫抖,桑昭和虞硯見他這氣勢,下意識便後退一步,将床前的位置讓出來。
“師父,你又想到什麽了?”虞硯撓撓頭,一臉不解,看了看桑昭,又看陳晟,前者面無表情,後者已經動手開始在徐懷瑾身上紮針。
“逆轉蠱蟲。”陳晟長呼出一口氣,“為師年輕的時候,曾經有一個中蠱的修士找來求救,也是血蠶蠱,我替他續命五年,但終究還是……”
“一開始是想要引出,然後是設法壓制,丹藥,針灸,甚至以毒攻毒,都沒用。”
陳晟口中喃喃自語,靈力卻自銀針針尖逸出,一根一根紮到昏迷的人身上,手法熟練,“血蠶蠱吸□□血骨肉,如果将其逆轉,精血便可重新反哺人體。”
桑昭恍然大悟,神色沾染上興奮,接上話,“此後蠱蟲不斷吸取精血又不斷反哺,人與蠱蟲共生,此消彼長,微妙平衡。”
“是。”陳晟點點頭,“等多逆轉幾次,說不定中蠱者自己便能控制住體內的蠱蟲,若這人有幸飛升,跨過天門的那一刻,仙軀鑄成,體內的蠱蟲自然也就湮滅了。”
桑昭一瞬不瞬地盯着陳晟的動作,一針一針,每一個穴位她都看得仔細。
雖然這一切只是陳晟的構想,但也足夠這些醫修激動了,就連平時不着調的虞硯也屏息凝神,仔細盯着陳晟手下的動作。
夜色至深之時,這偏廳裏反而燈火通明。
把徐懷瑾帶回來的醫修聽說血蠶蠱可以救治,也忙不疊來看看具體情況。
陳晟額頭上滲出的汗珠越來越多,最開始落真幹脆利落,後面卻越來越慢,桑昭凝神看着,在陳晟舉棋不定之時,擡手指向一個穴位,陳晟手中的銀針落下。
接着,滞澀的思緒被打通,陳晟落針的速度又重新變快。
徐懷瑾依舊昏迷不行,玄色衣袍看不出端倪,身上卻腥氣陣陣,面色蒼白,一副不久于人世的樣子。
等到最後一針落下,滿堂醫修,寂靜無聲。
窗外,天邊已然泛起魚肚白。
床上人冰涼的體溫卻漸漸回暖,臉色也好看了一些,陳晟手指還有些抖,随手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虞硯立馬貼心地遞上一條帕子。
“師父,是不是成了?”
陳晟點點頭,“血蠱的逆轉已經開始了。”
“只是……”陳晟看了一眼桑昭,接着說道,“只是這套針法有些複雜和冗餘,或許還可以再精進。”
桑昭笑道,由衷欽佩,“是前輩醫術高超。”
她不過只是提了四個字,指了一個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行的方向,陳晟居然便能将其落實,一針一針,看得她都漸入佳境。
陳晟站起身,無奈一笑,“當年我遍覽群書,深入魔域,也未曾見過什麽醫修手紮,還是道友見識的東西多。”
桑昭汗顏。
“各位先回去吧。”陳晟看着屋內或站或坐的一堆人,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手裏還拿着銀針,“等病人醒來後我們再商量別的。”
“是,師父。”虞硯點點頭,依依不舍地跟着館中的師兄弟們一起離開。
到最後,屋內只剩下桑昭和陳晟兩人,還有一個昏迷未醒的徐懷瑾。
“館主,那我便先行一步。”
陳晟擺擺手,桑昭回身離去,上了二樓,回到房間,然後才将憋了一天的幽月放出來,随手便催發了一些靈果遞給他。
“江厭……那條小蛇最近怎麽樣?”
“嗯?”幽月咽下嘴裏的靈果,“跟以前一樣,他身上有時候會冒鱗片,看起來好像很痛苦,它什麽時候能醒啊?”
“我暫時不知道歸元草的下落……”
“十日之後,做給你的衣服便能完成,等拿到衣服後,我會再進一次墜仙谷,試試能不能找到。”
“衣服做好之後我就能去街上了嗎?”幽月一臉雀躍,感覺手裏的靈果都瞬間不香了。
桑昭點點頭。
“那找到歸元草之後小蛇就能醒了嗎?”
桑昭無奈扶額,“如果真能找到,還需煉藥給他服用,或許,有用。”
江厭是上界龍族,如今神魂受損,鱗片冒出,恐怕是他自身亦在嘗試自愈,也不知道這下界丹藥對他的用處大不大。
而桑昭也不敢輕易讓別的醫修來診治江厭,畢竟,來自上界的龍族,身上每一寸骨血都是寶貝,要是走漏風聲,惹人觊觎,又是一大樁麻煩事。
還是慎重為好。
“好吧。”幽月神色恹恹的,心情寫在臉上,變臉比翻書還快,下意識想伸手摸摸那黑蛇,想到桑昭的囑咐,又強行止住動作。
“對了!青山神醫,等衣服做好之後我去哪兒?我可以跟你一樣學醫嗎?我也想救人。”
“我可不能一直帶着你。”桑昭笑了。
“那我跟誰學醫啊?我可以留在這兒嗎?濟世館的人也好好啊。”
雖然濟世館三個字他一個也不認識,但聽人說了這麽多次,幽月還是記住了名字。
桑昭有些無奈地回道:“這樣吧,你再多跟我些時日,待墜仙谷的事情了結之後,我帶你去見我的舊友,讓他照看你一下。”
幽月心如稚子,懵懂無知,衣服做成之後就将他這樣放出去,桑昭還是有些不放心。
至于留在濟世館,桑昭總覺得墜仙谷這一處魚龍混雜,幽月留在這裏也不好,不如帶他去江州城百草閣見見葉痕。
讓葉痕教他點生活常識,明辨善惡是非,免得誤入歧途或被有心之人利用,而且江州城不大也不小,比較安定,百草閣的人她也更信得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