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你有什麽不明白的,可以問我的。”見韓奕越看眉毛越皺越緊,趙桑榆忍不住開口。
韓奕放下手上的紙,“這件事明天再說,我先送你去休息。”
“不要。”趙桑榆搖頭,“現在人命關天,我寫的這些雖然沒什麽大用,但是也是多少年的總結,雖然治不了病也救不了命,但是肯定可以預防更多的人感染。”
“你不困?”韓奕嘆了口氣,揉了揉趙桑榆的頭發。
趙桑榆掩唇打了個哈欠,“困啊,所以你才要快點問我,不然我一會兒就睡着了。”
“不用。”韓奕折起那張紙放進袖子裏,牽起趙桑榆的手,“寫的很詳細,我相信你,走吧,我送你去休息。”
天上的星星還在閃爍,照亮着西北的荒涼與寂寞。
城北那邊通宵亮着火光,偶爾還能聽到尖利的哭聲。
趙桑榆緊跟着抖了一下,轉頭往那邊看去,厚厚的牆壁擋住了她的視線卻擋不住整座城池的失落。
趙桑榆攥緊韓奕的手,緊貼着他問道:“你真不打算問啊?”
不等韓奕回答,她又自顧自地開口,“所謂的管理傳染源就是從源頭控制傳染病,也就是瘟疫,這次的瘟疫的源頭一個是井水,一個就是已經得病的百姓,這兩個都要隔離起來,除了專業的人,其他的人不許靠近。要求城中的百姓每日出行都帶口罩,勤洗手,所有的用具、衣服等都要消毒……”
牽着韓奕的手,趙桑榆一點一點講解着她今天絞盡腦汁才想到的幾個預防的措施,一直到最後,她遲疑地看着韓奕,“還有最後一點,你應該看見了。”
“嗯。”
趙桑榆咬了一下嘴唇,“焚化,我不是随便寫的,瘟疫太吓人了,稍微處理不慎就會導致它又一次卷土重來,所以所有患病的人用過的東西都必須燒毀,不能掩埋,屍體也是,必須全部焚燒掉,否則,萬一不小心造成第二次感染,那只會死更多的人。”
“好。”
“你信我?”趙桑榆很驚訝。
據她有限的歷史知識,她知道古代是流行土葬的,也就是所謂的落葉歸根,而火葬則是不被接受甚至會造成恐慌的。
她看着韓奕,“你不怕嗎?”
“不怕。”韓奕捏了捏趙桑榆的手,“這兩天死了太多的人,我一直在想這些屍體怎麽處理,只是一直沒有下定決心,既然焚化可行,那就直接焚化。”
說不上來是什麽感覺,趙桑榆覺得有些悶悶的。
她轉頭看着韓奕,“你不怕我瞎出注意啊。”
“你會嗎?”
趙桑榆搖頭,“不會。”
“那不就行了。”
“嗯。”
“好了。”韓奕笑着揉着趙桑榆的頭,“還有什麽沒交代的一并現在說,明天我肯定沒時間了。”
張張嘴,趙桑榆看着韓奕,“我寫的那些,除了用醋、艾草這些煮沸消毒外,你可以問問大夫,有沒有什麽藥可以用的,功效更強一些的。”
“好。”
“還有其他的嗎?”
趙桑榆搖頭,“想不起來了。”
“那該我說了。”韓奕笑着揉了揉趙桑榆的腦袋,“從明天開始,你就不要出門了。”
“我不要。”趙桑榆鼓着嘴拒絕。
韓奕不理她,“從明天開始,你留在家裏,紅袖也會留在家裏照顧你,不要總想着為我分擔,其實你健健康康的,我才更安心。”
“那你總要有理由吧,為什麽啊?”
韓奕牽着趙桑榆的手坐下,“虎煞關出現瘟疫的事情已經傳了出去,這兩日北狄那邊一直蠢蠢欲動,我方大軍雖然已經抵達虎煞關,但是仍要小心謹慎,防備北狄偷襲。而且現在虎煞關人多嘴雜,你的身份特殊,侯府對外宣稱的是你生病修養,所以不能讓他們見到你出現在這裏。至于你父親,侯爺雖然也已經過來,但是你們還是先不要見面為好。”
忙了一天,直到現在聽到韓奕說起,趙桑榆這才想起自己的便宜老爹趙廣清就是連耀前兩天出門請的外援。
她和趙廣清不熟,想到前身又是被趙廣清揍死的,更是不想和他見面。巴巴地點頭同意,“那我就呆在家裏,哪兒也不去。”
“乖!”韓奕的大手捧着趙桑榆的臉,“不過你也不用擔心,我已經呈了奏折,父皇已經派太醫在路上,很快就會過來,而且我也得到消息,秦老也已經在路上了,很快就會過來。”
聽到秦老的消息,趙桑榆更加放心了。秦老的醫術精妙絕倫,有他在,肯定比這城中的大夫強很多。
她揮了揮手,“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最近就呆在家裏哪也不去,你放心好了。”
韓奕這才放下心,又和趙桑榆說了幾句,這才起身準備離開。
“去吧去吧。”趙桑榆忙不疊點頭送韓奕離開,還未來得及完全關上門,韓奕又忽然彎腰親了她一口。
“你……”她吓了一跳,看着韓奕似笑非笑的臉又有些羞,忙忙往後退了兩步,嘴裏嘟嘟囔囔,“幹什麽嗎?”
韓奕噙着一抹笑,銀色的月光透過窗戶落在他的眼中,一身寬大的長袍,愈發襯得他恍如仙人。
“真的是,一個大男人長那麽好看幹什麽嗎?”趙桑榆看的眼熱,又有些嫉妒。
韓奕聽了笑得更加開心,“我長得好看不是便宜你。”
“關我什麽事?”趙桑榆鼓着嘴反駁。
韓奕坦坦蕩蕩,“我長的好看但是喜歡你,不時便宜你還能便宜誰。”
趙桑榆:……
這話說得……好像是沒什麽毛病。
但是這樣誇自己的,還真是前所未有的少見。
趙桑榆一臉詭異地看着韓奕,“你……臉皮……真厚!”
“嗯,要不然也不能把你娶回家。”
“什麽嗎,我什麽時候嫁你了?”
“不想嫁?”
“什麽想不想嫁,我根本就沒有……唔……”
又來。
趙桑榆全身都僵了,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蹬着腳往後退,卻不及韓奕的手臂長,被他攬在懷裏。
“躲什麽?嗯?”
趙桑榆撇嘴,“我又不傻,為什麽不躲。”
話雖這麽說,趙桑榆卻是罕見的沒有去推韓奕,張口就道:“你是不是還想親,想親就快點,別磨磨唧唧的。”
韓奕:……
趙桑榆:……
完蛋了!
腦子抽了吧!
趙桑榆哼唧一聲,幹脆利落地捂住臉,“我什麽都沒說,你什麽都沒聽見。”
韓奕笑着摸着鼻子,“好,我裝作沒聽見。”
松開趙桑榆的腰,韓奕揉了揉她的發頂,嗓子裏還壓着笑意,“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哦。”捂着臉不敢擡頭,趙桑榆磨磨蹭蹭地等着韓奕出了門才走過去關門,一面還唉聲嘆氣,“丢死人了!”
尾音婉轉,曲折悠揚。
“什麽丢死人了?”韓奕的聲音突兀地響起,絲絲的笑音像是裹了一層又一層的棉花糖,輕飄飄軟綿綿,含一口就化了。
接着,不顧趙桑榆驚詫的樣子,他俯身啄了一口,“如你所願,親一下。”
趙桑榆呆頭呆腦地看着韓奕走遠,反應過來後嘟了一下嘴,“什麽嘛,犯規!”
說着,自己又忍不住笑了。
“傻子一樣!”她又捶了自己一下。
第二天,趙桑榆起身後就聽見紅袖說韓奕天還沒亮就出門了。
想到答應了韓奕留在家裏,她幹脆和紅袖商量着按照昨晚寫的那些把家裏的東西都消了毒,還用艾草熏了好幾遍。
等到了晚間,她看着紅袖做好的口罩和白大褂,不住地點頭,“紅袖你手真巧,做的真好看。”
紅袖哭笑不得,“小姐,這個戴在臉上的東西也就算了,這件長袍恐怕沒辦法穿,白色主孝,向來只有親人逝世的人才會穿的,恐怕城裏沒有人願意穿的。”
“是啊。”
趙桑榆想起來古代社會确實不像現代開放,她想了想,“那我們要換成其他顏色的嗎,還是在白色的上面改動一下,秀個紅色的十字怎麽樣?”
“什麽是紅色的十字?”
“就是這樣……”趙桑榆拉着紅袖說了現代的紅色十字标志,等到紅袖重新做出來,趙桑榆直接套在身上轉了一圈,“你看看,這樣,可以嗎?”
“混賬!”身後傳來一聲厲喝。
趙桑榆抖了一下,小臉糾在了一起。不用轉身,光聽聲音,她就已經知道來人是她沒有說過幾句話的便宜老爹——寧國侯趙廣清。
雙手揉了揉自己的臉,趙桑榆又試着笑了幾下,轉身,“見過父親。”
趙廣清黑着一張臉,看着趙桑榆一身孝的模樣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手指着她,呼吸急促,嘴上的胡子上下抖動着,看上去像是即将背過氣一樣。
“混賬東西,你穿成這樣成何體統!”
穿成這樣?
趙桑榆抖抖袖子上下看了看,立刻意識到趙廣清是因為她穿了一身的白而生氣。
她脫下來看了趙廣清一眼,“父親誤會了,這是我做了打算用來給城中的大夫穿的,因為白色的更加顯眼,髒了也可以一目了然,方便換洗,所以才制成這樣的。”
說着,她看了韓奕一眼,“這個,我昨日和韓奕說過。”
“放肆!”趙廣清怒目,“殿下的名諱豈是你能直接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