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章

第 68 章

存放韓希墨棺椁院子一如既往的一塵不染，時令水果上的露水彰顯出人們對韓希墨的感激，三炷香在房間內緩緩盤旋，就算是當初被人毒害身亡，也無法阻擋人心所向。

韓冰跪地給父親磕了三個頭，起身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林海在韓冰起身後，也在相同位置恭恭敬敬的磕頭行禮，然後挨着韓冰坐下。

韓冰就這樣一直坐到晚間萬家燈火亮起時分，只有香快燃燼時，才起身默默從一側香筒內重新抽出三根點燃，磕頭插入香爐內，後又複坐回原位。

林海自始自終在一旁守護，只有天色擦黑時起身掌燈再無任何動作，陪着韓冰守在韓父的棺椁旁。

“林海，我想在這裏休息幾日，好好看看當年父親建起來安置傷殘将士的角角落落。”天色已經全部漆黑，懸空而挂的圓月将清冷的光線灑落在院內渲染出難得的寧靜。

“好的小姐，老爺也希望你多陪一陪他。”林海起身離開棺椁所在院子去了一側十幾步遠的一個莊戶內收拾。

當初封老爺子安葬韓希墨時考慮的很是周全，所選位置不但依山傍水屬于難得的風水寶地，還想到萬一以後找到其妻女時需要臨時安置地點，特意在棺椁旁留出一個住所，正好讓韓冰此行有了一個落腳點。

收拾妥當的林海請韓冰回屋休息，“村子裏的人給了我一些新做好的飯菜，白日裏采摘的新鮮水果也有一些，小姐你先用一些再做休息。”

人心最為難測，世人都為争權奪利你死我活時，這樣一方回歸人生本來意義的地方尤為可貴，赤條條一片無牽挂，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不知那些權貴将死之時能否參透。

第二日，韓冰林海二人簡單粗茶淡飯後開始了外出散步。

村莊裏每一座房屋都可以看出建造者的用心，全村沒有一個高門檻，道路四通八達平整無坑窪，整體地勢相對周邊要高上許多，江南雨水多，就算大雨傾盆也不用擔心內澇。每個院落井的位置很是考究，既方便日常打用，也沒有妨礙孩童們的玩耍，連井上的木蓋都随形制作合适至極。

寬闊的道路上寸草不生，和各個莊院一樣光潔平整，韓冰蹲下用手觸摸，發現夯實的土竟然是熟土，其中更是混雜了鹽土、石灰可以破壞植物的東西，這樣從根本上保證整個村落除了農田外其他地方不會有任何阻擋行走的植物生長，方便傷殘将士行動。

林海也注意到這些細節，對韓冰江南首富的父親韓希墨更加傾佩，敢于不計代價、不計得失的做到這樣，其胸襟和思想需要開闊到何種地步？

韓冰和林海足足步行将近一日才堪堪将村莊居住地繞完一圈，并且周邊的農田還沒來得及細看。新進入村莊的啞奴和其妻兒都被安排在一片預留房屋的區域內，當初韓希墨怕後續仍有傷亡将士被朝廷克扣安置費用，特意在原有預計建設面積上足足擴大一倍，這麽些年才讓封家軍傷有所養、老有所依。

眼見太陽即将落下，韓冰林海開始在餘晖中從村莊的入口處往住所前進，路上忙完農活的人們招呼二人進自己院子裏吃飯，韓冰微笑謝絕，說中午在一個失去兩根手指的老兵家吃的太飽，現在腹中滿滿未有饑餓之感。村民們微笑，和韓冰林海二人約定下次也要嘗嘗他們的手藝，韓冰點頭應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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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人在外習慣走過的路線熟記于心，确保采辦過東西可以及時再次找到當初的采購地點，也為能夠及時準确送到權貴手中定制的各類珍寶做準備，回到屋內的韓冰看着手中的玉玦間心中頓生熟悉，細想之後竟然發現和白日裏走過的路形狀非常吻合，村莊入口處正是玉玦的開口。

“林海，你來看看，”韓冰把手中的玉玦遞給林海，“這形狀是不是和咱們白日裏走過的村莊外圍的那條路一樣？”

“是的小姐，一模一樣。”林海激動的點頭，确認韓冰的猜測。

“把蠟燭拿過來，确認一下是否遺漏了什麽。”韓冰趕忙把客廳的案幾搬到房屋中間，林海則把屋內的所有蠟燭都在上面擺穩。

韓冰借着燭光，把簪子、碧玺、玉玦各種變換組合，可惜除了簪子和碧玺的組合可以映射出圖案外，其他都毫無異常。

“小姐，也許老爺留的線索并不在這三樣東西上，我們先把村落地圖仔細畫出來觀察後再做決定。”林海看着韓冰把手中的三樣東西找各種角度投影都無果後建議道。

“只能這樣了，明日一早太陽初升我們就出發繪制地圖。”

第二日一早，韓冰和林海二人茶水泡了些飯随便扒拉幾口就拿着炭筆和一大塊麻布出發，一點一點的繪制村落的地形地貌，标記出莊戶、大道、小道等內容，一連三日，終于繪制完全，等二人看着眼前的地圖，對比韓希墨留下的三樣東西，心中有了答案。

村落外圍道路的形狀就是玉玦的樣子，裏面各個錯綜複雜的小道和碧玺的某一面極其相似，而共同的開口也全部吻合，最裏面的幾條小道連在一起恰巧就是簪子頭部的圖案，不曾想韓希墨用這種方式給自己女兒留下了線索。

韓冰根據地圖的樣子等比例放大簪子形狀，簪子的末尾指向了一個毫不起眼的地方——旗縣，這個縣韓冰雖然沒有去過，但是卻從小聽父親講起，因為這裏就是韓希墨的家鄉，也就是韓希墨吃百家飯長大的地方。

“收拾整頓後啓程去旗縣，找了這麽多地方，沒想到最終的線索居然在父親的家鄉那裏。”韓冰詫異自己居然遺漏韓父家鄉的同時，也有一種強烈的感覺就是旗縣一定有父親留下的東西。

第二日韓冰和林海開始和村莊內的人們一一告別，尤其看看村民是否需要什麽。

上陣殺敵洗禮過的封家軍心智堅定，擁有重頭再來的勇氣，當年背井離鄉帶着妻兒在這裏生活都可以随遇而安，一些小的困難并不需要外界幫助，何況當初韓希墨能給他們一個容身之所已經很是感激，倒是韓冰發現一個生活多年的老軍醫缺少些治病救人藥材，就叫林海将馬車裏所有丸藥在留了幾丸保命外餘下都送到老軍醫院內，并告訴老軍醫隔段時間會有人送補給，他只需治病救人，藥材的事情不必操心。

韓冰和林海就這樣在村民不舍的目光中離開，前往旗縣。

“殿下，據京城來報，将軍府中确有女子居住，但目前守衛甚嚴，無法确定到底是不是韓老板的母親。”趙子期和盧元夫啓程回京的路上，晚間安營紮寨休息時，侍衛長在營帳內向趙子期彙報。

“當初韓冰與我一同去封家軍營中運送糧草和藥材，那時候我看韓冰并沒有和封氏父子如此熟稔，那時的韓冰難道在僞裝？”趙子期問向侍衛長。

“屬下不知，可韓老板之前就已經無意間在客棧得知盧宰相要加害封氏父子的消息，可并未見其有任何動作。”

趙子期想起之前韓冰在給頤林別院運送巨樹路途中侍衛長回禀的消息，對韓冰更加懷疑，“當初韓冰也在暗中收購糧草，只是本王比她早一步而已，後來又和我搶購藥材，這一切未免也太過巧合，難道她是封氏父子安插在京城的樁子？”

侍衛長沒有想到趙子期考慮的那麽遠，不知如何作答，只能跪在地上不語。

趙子期把從見韓冰第一面起的所有點點滴滴都回憶了一遍，包括當初他在韓苑受傷，韓冰及時給他送生脈散照顧他都沒放過，可每一件事都無法确定韓冰早就和封氏父子有密切往來，最終還是決定暫且相信對方，“韓冰，你最好不要讓本王失望。”

不知韓母已經被趙子期調查，自己已經被趙子期懷疑的韓冰正和林海前往旗縣，路上沒有任何波折，很是順利的就達到了目的地。

林海熟練的在當地租了一個院子，方便停放馬車和韓冰休息，未免懷疑二人按兵不動，裝作路過暫住的樣子在旗縣各處吃喝玩樂。

一連幾日韓冰都沒有發現父親留下的線索，就連林海在妓院和賭博坊都沒有任何消息探聽到，旗縣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想要找到韓父留下的東西也是不易。

就在二人一籌莫展之際，一個小女孩手中提的燈籠引起了韓冰的注意，燈籠上兔子形狀正是韓苑韓冰最喜歡兔子燈的樣子，因為那些形狀是韓希墨特意找人定制，按道理來說其他地方應該并不會出現。

韓冰跟着小女孩到了一個鋪子旁，鋪子裏擺放的全部都是各類兔子造型的東西，有燈籠、燭臺、扇面、鎮紙，簡直就是一個兔子造型的日常用品買賣雜貨鋪。

韓冰裝作對這些東西感興趣的樣子誇贊勞動東西制作巧思，幾句往來之後從老板口中套出了很多有用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