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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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梨剛剛坐下,感覺到肚子不太舒服,這幾天忙着工作,每天頂着烈日跑來跑去,冷熱交替,一時免疫力下降,不舒服在所難免。
她揉了揉肚子,感覺是那個隐隐作痛,距離姨媽期還有一周,應該不是吧。
候演室後方恰好有飲水機,夏梨站起身,走到飲水機旁,拿起一次性水杯,倒了半杯熱水,半杯冷水。
夏天空調開的低,當冰冷的手指觸碰到溫暖的杯子,頓時感覺暖意十足,她小口小口喝着,看着教室裏的人越來越多,大家各自忙着各自的,心中不由羨慕。
她們其中的一部分人,在過了今天之後,命運大轉變。
視線掃過近處,只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朝她走了過來。
他穿着白色的t恤,超大號的,淺藍牛仔褲,胸口挂了一串粗粗的銀色項鏈,頭發做了造型,一副潮男的模樣。
“夏梨。”
陳俊儀壓着嗓音,邊說邊看四周的情況,雙眸含着莫名的哀怨。
都說冤家路窄,夏梨算是明白了,上海那麽大,短短的幾天時間,竟偶遇了兩次。
她和陳俊儀早已經斷了,她也删除了他,按道理,她們之間沒什麽好說的。
夏梨自然跟看空氣一般:“怎麽了?”
陳俊儀示意出去說,夏梨不情願,但周圍那麽多雙眼睛看着,總不能在這裏說吧。
場外樓梯拐角處,陳俊儀靠在欄杆上,悠悠點了支煙。
夏梨的小腹還隐隐作痛,她将水杯抵在肚子上,用來取那點微薄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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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俊儀吸了口煙,煙霧從鼻腔噴出,仿若嘆了很大一口氣。
“夏梨,我知道,有些事是我做錯了,可是。”
夏梨打斷他的話:“陳俊儀,你如果是來跟我道歉,大可不必。”
他自己做的好事,一邊保持着和她的婚約關系,一邊勾搭謝氏洗衣液老板的女兒。
她簡單了解過,謝蘊如家庭背景好,有錢,是這次節目的贊助商之一,自己也是百萬級別網紅,平時拍拍vlog,秀的內容都是家裏有多少錢。
陳俊儀那樣選擇沒錯,只是做法令人惡心。
做壞事還要當好人,可別。
“那你到底要怎樣,你知不知道今天對我們來說很重要。”
夏梨被他莫名其妙地中傷,她擡起頭,見陳俊儀的表情,川字眉頭已經可以夾死一只蒼蠅。她忽然笑了:“陳俊儀。”
她打斷他的話:“你想多了,我沒那麽閑,因為這點事追到這裏。”
聽了她這句話,陳俊儀的心暫時落了下來,他有些錯愕:“那......那你來這裏做什麽?”
夏梨将水喝完,轉頭将紙杯子丢進垃圾袋,轉身時,腰側那顯露出一張藍色牌子,上面寫着28號。
她往樓梯上走了兩步,剛好到陳俊儀身側,那時上午十點半,太陽斜入窗戶,她站在光亮處,對着暗處的陳俊儀看去,目光淺淡,言語冰冷:“和你有關系嗎?”
回到候演室時,上一波考核的學員正好從裏出來。
一共十個人,有的哭着出來,有的笑着出來,上一批學員,僅有一個拿到了pass牌,還有兩個拿到的是待定牌,其他全部淘汰。
要知道,這千人選出一百人,只有百分之十的概率成功。
競争真是殘酷。
此時,工作人員出來喊號了,是叫20-30號入場。
為了速度,都是十個十個叫進去試戲。
夏梨連忙聯系喻蕭:“蕭蕭,怎麽樣了,到你了。”
喻蕭傳來一段語音,聽聲音氣若游絲:“不行了,我這場考不了,梨子,你上場吧。”
梨子:“我?我怎麽......。”她也沒報名啊。
“28號。”
此時,工作人員盯着她:“到你了,請抓緊時間。”
夏梨放下手機,乖乖跟着進場。
海選室亮亮的,攝像機高高地架了好,取近景的攝影師則扛着攝像機在第一排。
導師臺共有三個人,還差一人,不知道什麽原因沒有來。
第一個是海琳,當紅女藝人,以古偶系女主的代表作居多。
再是年紀三十來歲的男演員,吳琦,諜戰片電視行業前輩。
最後一位,陳江,老牌影帝。
一共十個學員,陳俊儀和謝蘊如也和她在一個組,到了舞臺上,她們并站成一排,挨個挨個介紹。
“導師好,我叫謝蘊如,來自中央戲劇學院.....。”
“各位老師好,我叫......,來自北京電影學院。”
“......來自上海戲劇學院。”
大家都是名校畢業,一個個身懷絕技,都很厲害。
到夏梨了,此時,三道目光齊齊看向她,示意該她了。
她調整了一下呼吸,超前邁出小步,畢恭畢敬對着三人鞠躬,而後立起身:“老師好,我叫夏梨,畢業于彭城戲曲文化藝術大學。”
話一出口,身後的學員們稍有震驚。
“這是什麽學校啊。”
“沒聽過,好像這樣的學校不能報名吧。”
“對呀,這次都招收幾大名校的,她怎麽來了......。”
“怪不得沒見過她呢。”
那些小聲的議論傳入耳朵,吵鬧得很。
“各位學員們,請安靜一下。”
海琳舉起肅靜牌,低頭對着話筒:“夏學員,你繼續。”
夏梨并沒有因為她們的議論而有所影響,畢竟她只是來走個過場。
只是她沒想到,這個年代還有學歷歧視,彭城戲曲藝術不差,裏面的老師都曾是國家級老藝術家。她也是在那樣的戲曲文化下學習,練出來實打實的演技,當然也被他們的個性所影響,不卑不亢的。
海選繼續,這次考題為霸王別姬,男女生各自分成一列,不需要對戲,只需表演出自己所理解的項羽和虞姬即可。
舞臺上有配備的虞姬舞服,佩劍,學員們紛紛換上,各自手拿佩劍,對着空氣胡亂揮起來。
沒揮一會兒,又放回去,覺得沒有美感,還是跳一曲水袖舞比較方便。
比賽簡單,演員有三分鐘的表演時間,導師根據演員打分,一共三個導師,只要拿到一個pass卡,就算通過。
每個導師的pass卡數量有限,為了贏得pass卡,大家都使出了自己畢生所學,将虞姬和霸王的生離死別演的無比動容。
不乏有單獨表演,也有男女搭檔表演的。
陳俊儀和謝蘊如便是搭在一起表演的,兩人都是上戲學院畢業,也有一定的表演實力,謝蘊如更是哭的悲痛欲絕。
“大王,大王,妾去了。”
說罷,抓着地上的劍往脖子上一抹。
學員們紛紛贊嘆她們演得好,唯有臺下的導師比較淡定。
海琳的評價還算溫和:“挺好的,就是戲可以再收點。”
陳江作為老牌影帝,眉頭皺了皺:“好是好,不過,沒有美感,虞姬和霸王在生死的時候,情緒沒有那麽重,女生,你太放開了。還有男生,男生你看見女生死的時候,不用吼那麽大聲,項羽是隐忍穩重的。”
謝蘊如嘀嘀咕咕,腹語:“不就是說他們沒文化。”
陳江對于人物的理解倒深刻。
但是兩人都通過了考核,也是他們十人組第一次拿到pass卡的。
接下來便是夏梨了,她已經換好了窄袖舞服,束腰的靛藍色長裙,頭發紮了一個高高的丸子頭,俨然和衆人所理解的虞美人不太一樣。
美則美矣,但虞美人應該是長發飄絮,怎麽會這樣。
自從知道她出生一個不知名的學校,大家便對她挑剔起來。
謝蘊如更是嗤笑:“那種學校能教出什麽來。”
夏梨端正地站直,雖然肚子有些痛,但來都來了,她強壓着疼痛,走向道具處。為了不影響美感,夏梨脫掉了涼鞋,赤着腳踩在紅色地毯上,火紅的地毯将她嫩足襯托得越發冷白,那白玉一般的手落在劍上,左右手各自拿起劍,輕輕在手裏轉了轉。
“她怎麽拿兩把劍?”
舞臺中間,一束靛藍色的光照在她身上,她舉起雙劍交叉在胸前,微微仰着脖頸,雪白的頸脖和臉龐在瑩潤發光。
随着一曲悲婉的音樂聲起,她輕墊着腳尖,兩把劍像兩條銀蛇,在空中游走。時而舒緩,時而快速,她的舉手投足,一颦一笑,無一不透出一股即将別理的哀傷之感。
夏梨雙腕并在一起,雙足緩步後退,交替着兩把劍挽成劍花,跟随音樂由緩到急,兩把劍快速交疊,一時間竟看不清劍身在哪,只看得見兩道虛影在夏梨身邊晃動。
音樂升起,一下将悲婉拉到了高點。
夏梨循序收劍,兩把劍并成一把,對着頸側輕輕一拉。
音樂發出一聲巨響,戛然而止,像是為美麗的生命隕落畫上完結的篇章。
舞臺上的女人頭發不知何時散落了下來,發尾輕輕浮起,半遮半掩她雪白的面容。她像是一只藍色蝴蝶,輕輕地,輕輕墜落。
舞臺下,導師,工作人員,紛紛張着口,驚訝于面前的表演。
舞臺上,陳俊儀已經看出了神,此時此刻,內心的洶湧已經克制不住在臉上浮現:“她還是那麽動人。”
夏梨起身,把雙劍收在身後,對導師鞠躬。
此時,幾個老師正在猶豫,商商量量的,似乎都在考慮她學校情況,再說她也沒報名。
正在她們猶豫時,導演傅也忽然接到一個消息,他站起來:“各位導師,我代表神秘導師說句話。”
此時,場內安靜下來,衆人期待的神秘導師竟真的到現場了嗎?只是為什麽不出現。
三位導師看向導演位置,紛紛點頭示意他說話。
傅也咳了咳:“她很上鏡,這張臉就是通關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