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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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漸涼,加之方才跑了一段路,身上未免出了身薄汗,一陣秋風吹來,簌簌帶走兩三片枯葉,冷空氣侵入薄薄的雪紡裙紗,侵入肌膚,令人不寒而栗。

夏梨下意識雙手抱臂,貝齒般的牙顫動着,身體不由縮了縮。

聽聞她說起她要演女一號,覃辛像沒聽見似的,他身着黑色運動便裝,全身武裝起來,僅露出鴨舌帽下一抹白皙的皮膚還有柔和的眼眸。

此刻,他更是不知道從哪掏出一條軟煙白繡梨花桑蠶絲綢面披肩,他将它展開,繞到右側後方去把披肩罩在夏梨身上。

或是一直被他捂着,這條披肩帶着溫溫的熱,觸感親膚,很快将密不透風将秋寒抵禦在外。

他也只是輕輕披在她肩上,并未過多地替她整理。

倒是夏梨受寵若驚,在他給她披上的時候便主動抓着披肩罩着自己。

“季節變換最容易感冒,這幾天記得多穿一點。”

夏梨摩挲着那條高檔蠶絲披肩,目光不由被吸引,絲綢上桑蠶絲吐的線根根分明,卻又纖細得摸不出顆粒,如玉一般溫潤絲滑。

她緊了緊披肩,很自然點了點頭。

兩人往無人的公園裏走,天氣還算好,秋風瑟瑟,公園兩旁的銀杏由盛轉衰,又幾抹蕭瑟之意,但與之而來,柑橘樹上的橘子開始成熟,挨個挨個擠在一起,經過了春開花、夏長成,到了秋天,總算應該收獲果子了。

夏梨忽然想起覃老板微博發的梨,漸漸陷入了沉思。

覃辛難道也是根據季節變化,所以選擇在這個時候準備摘果子嗎?

她搖搖頭,只覺得好笑,她把自己想成什麽了。

道路幹淨平坦,兩人邊走邊說了一會兒無關緊要的話,無非都是生活上的,住得習慣不習慣,吃得習慣不習慣,還缺什麽,少什麽,他就在隔壁,如有需要,随時可以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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絲毫也不隐藏他要追她的決心。

但也不會做出什麽過分的舉動。

他總是那樣的,從那天雨裏第一次見面,不對,是從初中開始第一次見面,就如此地彬彬有禮,溫文爾雅,就像清雅的竹子一般。

男生有許許多多類型,浪子、粗犷、嘴貧、明朗、少年氣、這些都和他沒有半點關系,他是溫敦,語遲,表面看着禁欲的類型。

但也只有她知道,他其實骨子裏帶着點悶騷,還有……欲望。

夏梨下意識臉紅,頭低低地埋下去,想到兩個人對戲發生的一系列尴尬,不由浮想聯翩。

覃辛還沒察覺到她的思緒,說了一陣話後,終于繞到了她當女主角一事上來:“對了,恭喜你取得了女一號,男一是誰出演?”

他漫不經心地問話。

她擡起頭搖了搖:“還不知道,聽編劇和導演們說過,男一號的戲份很重,所以他們應該會比較慎重。”

《圈套》這一部電影,講述的是一個被弟弟傷了腿的男人,為了複仇,不惜将弟弟未婚妻強取豪奪,占過來據為己有,女一號在男一號的設計下,入了他的圈套,甘心承他床榻之歡。

最終,男一號知道是弟弟誤傷,原諒了弟弟,和女主分開的be故事。

總體來說,是男主為一番,女主為二番的電影。

夏梨大概給他講了故事梗概:“他們說,這個演員找好了,就是強取豪奪強制愛,找得不好了,就是性.騷擾,畢竟裏邊有好多床上的戲份。”

覃辛忽然停下腳步,嘴裏念叨有詞:“床戲?”

他轉而看着她,瞳孔以一種微妙的速度漸漸擴大。

她連忙解釋,擺擺雙手:“不是,不是你想得那樣的,沒有那樣誇張的細節,都是帶過而已。”

覃辛斂了眉:“這個本子,我以前沒聽說過。”

兩人繼續往前走,走到公園拐角處,繞過假山石,往回去的方向走。

她随手撫摸着路邊的葉子,搖搖頭:“或許,導演和編劇們都知道你從不接這樣的戲,所以才......。”

所以沒敢把本子遞給他,若是把本子遞給他,還不得被他說成什麽樣。

覃老師雖說話不多,但是說話訓人的時候絲毫不嘴軟。

覃辛沒有繼續追問關于《圈套》等相關事宜,他怕追得緊了,夏梨反感,自己插手過多她事業上的事,反而弄巧成拙。況且張導演是個女導演,制片和編劇和他也認識,自然不會拿自家旗下的藝人做什麽。他也就安下心來。

最終提醒了她一句:“男演員确定好以後,給我說一聲。”

夏梨只點頭應好,便轉移了話題,說起上海最新開的日料店,請覃老板吃飯去了。

*

《圈套》拍攝地點就在紙醉金迷的上海,夏梨不用收拾行李到遙遠的橫店抑或其他城市,況這兩天片場還在選演員,她還未進入到緊張的拍攝階段,前三天只拿了原著小說看了一遍,末了又拿了劇本通讀了好幾遍。

睡醒了就看,餓了就吃飯,覃辛每天有阿姨送飯,自然也給她送一份,偶爾下樓逛逛超市。

覃辛這兩日忙着線下商務活動,有一個頒獎典禮邀請他作為頒獎嘉賓出席。

一般都是忙到晚上才回來,但他天天都會給她發消息。

有的時候是頒獎典禮上領獎的演員,有的時候是夜晚霓虹燈下的城市光影,主動報備他今天幹了什麽。

夏梨一看他來了消息,便也主動拍了自己正在讀的劇本,或是正在吃的一道青椒鳝魚絲,一邊咬着勺子,一邊雙手快速敲擊鍵盤:“鳝魚絲好好吃。”

覃辛則發一小貓貓吃魚的表情包,上面隐隐寫着幾個字:乖乖多吃一點。

咬着不鏽鋼湯勺的牙齒一酸,瞳孔也不由放大了些。

她眨眨眼又揉了揉,看好幾遍,才确定沒眼花,的确是他發的。

鬼使神差地,她回複了一個嗯嗯的表情。

她心頭一慌,連将手機合上,也不敢去翻看消息。

她靜靜地躺着,覺得一切恍惚若夢,又無比的真實,感覺心頭有涼泉劃過,在全身灌溉,令人神清氣爽。

定妝照于翌日上午開始拍攝,夏梨作為主角,一個上午就換了五套不同造型的衣服,出奇意外的順利,夏梨都沒想到生活竟能這般一帆風順。

從試裝間出來後,夏梨換上了日常衣服,秋季來了,她穿了一套象牙白刺繡桃花長袖織錦旗袍,圍了條上次覃辛送的軟煙披肩,手裏拿了一珍珠白雙扣貝殼包,十分低調而又精致。

剛走沒兩步,就被一人摟着肩靠了過去。

她猛地一轉身,只聞到一股濃烈的蔚藍香水,十分濃郁,在秋日之下,她不忍噴嚏連連。

那人見狀,立即松了松她的肩膀:“你怎麽了?感冒?”

夏梨一聽聲音,便覺得熟悉,擡頭一瞧,果不其然,這不是那個花花公子洛桑。

他的私服誇張大膽,有點oversize的風格,寬大的藍色衛衣,鮮紅的鴨舌帽,長頭發垂在耳下,還戴了一對十分指甲蓋大小的銀項圈耳環,多麽精致的男孩,他正用一雙桃花眼關心地問她:“我送你去醫院。”

夏梨忙抽身離開他,用手背掩了鼻:“沒,我只是有點香水過敏。”

洛桑一聽,扯着自己衛衣領口聞了聞,旋即道歉:“不好意思,我這就散一散。”

他果然沒再靠近,規規矩矩地和她走在一起。

“洛老師,你怎麽會在這裏啊。”

心裏盡管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但是夏梨依舊抱有一絲僥幸。

她幹笑望着他。

洛桑指着自己:“你猜啊?”

說話時,他又靠得很近,走在路上,也時不時扶着她。

生怕她被地上落下的一片樹葉絆倒,走在人行道,又拉着她往裏走,生怕她被馬路上幾米遠的車撞到,路上遇見一只貓,又恨不得将她抱着,生怕她被那看都沒有看她們一眼的貓咬一口。

夏梨都能想到貓貓心理陰影面積,小貓貓幽怨的眼神訴說着:不是吧你們有病吧你們,誰理你啊。

夏梨有意疏遠他幾次,他才收斂了些。

“實話告訴你,我這次來,是演男一號的,夏梨同學,未來的三個月,多多指教。”

說罷,他伸出寬大的手,主動要握。

夏梨懸着的心終于死了。

這個浪蕩的貴公子,果然如傳言所說,追不到人誓不罷休。

她還是試探性笑道:“不愧是洛家未來的掌門人,明明都已經那麽富有了,卻依舊為了理想,繼續逐夢演藝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什麽逐夢演藝圈......。”洛桑很明顯不滿意她說的話:“不過,你說逐夢,我覺得也對,你就是我的夢想了。”

陽光透過疏影落在夏梨眼睛上,有那麽一瞬間她恍惚眩目,若是天天和眼前這個人混着,說不準三個月會發生什麽樣的事。

先前他的追求已經令她很煩惱了,要是再繼續下去,她怕是連戲都演不好。

出神間,洛桑主動握住了她的手,低頭朝她走近:“夏梨,我會讓你看見我的好,我,不比覃辛差。”

她尴尬抽出手,倒退了兩步:“洛老師,我今天下班了,改天聊。”

轉而便往停車場方向走。

洛桑一路追上來,說要送她走,還問她住在哪裏,這麽早下班,不出去玩一玩嗎?窩在家不好,要閑出毛病。

蜜蜂一般在耳朵邊嗡嗡嗡地,夏梨覺得腦袋都要炸了。

好在周叔開着車停在不遠處,她上了車便迅速關上窗,整個世界總算安靜下來。

過了一會兒,夏梨掏出來手機,點開覃辛頭像,看着昨天還纏綿暧昧的乖乖睡覺對話框發了一會兒呆。

毫不猶豫輸入:“辛哥,男一號是洛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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