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懲罰
懲罰
“你們打算在那附近玩啊,下次記得帶我。”
談覃也就是随口一提,可接下來徐振洲一聲“好”,把他和徐由都給弄得一愕。
“行啊,随時聯系我。”
這話像是對徐振洲說的,也像是對徐由說的。
“哦,我剛想起附近像是有墓地。”
“不過我想你們應該不在意這些吧,死人活人其實有時候沒區別,我們活着,不都是在向死而生嗎?”
談覃說着生死話題,徐由抓着手機的手都在輕輕發抖了,他小心翼翼打量着大哥的表情,好像沒被觸犯的意思,反而大哥盯着屏幕的目光和往常太不一樣,太深也太沉了。
徐由覺得自己應該捕捉到知道點什麽,可又太混亂了,他抓不清當時是什麽奇怪念頭浮現了上來。
“我不在乎這些。”
徐振洲黑沉的眼極具穿透力,像是通過手機視頻穿透到了談覃那裏,談覃被過于專注的眼給盯着冒出來錯覺,好像這個人在深愛着自己。
幻覺幻覺,都是不該有的幻覺!
“呵呵,我就知道,說起來我昨晚還做了一個夢,一個怪異的夢,我死了,躺在棺材裏,有人淋着雨來我墓碑前來看我。”談覃岔開話題,講到了他的夢。
“那個人還哭了。”
談覃盯着徐振洲的眼,剛剛還沒察覺到,這會忽然仔細一看,怎麽他就是覺得徐振洲今天的眼瞳好像比昨天紅多了。
不會徐振洲真的哭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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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覃呵呵笑着,他連忙被自己這個念頭給逗樂了。
夢境裏徐振洲的眼淚都讓他感到可怕,現實中就更不可能。
“你的墓碑?”
徐振洲幾乎一字一頓說出這四個字來。
“是啊,我的墓碑,我照片貼在石碑上。”
“你不會……”吞沒了死這個字。
“只是夢,人都會做各種各樣古怪的夢。”
徐振洲不信夢境。
“振洲哥你做過什麽特別的夢?”
談覃過往根本不會和徐振洲這樣聊天,但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服裝店的意外相遇,他們站那麽近,還有肢體接觸,再次和徐振洲對話,談覃是一點都不覺得不對勁。
談覃這邊和他大哥聊得快火熱了,徐由眼睛快瞪成了銅鈴。
“談覃你在幹嘛?和我哥聊這些幹什麽,你離他遠點啊!”
“我怕他到時候多管閑事,也管到你身上去!”
他哥就是有點這種癖好,只要是他控制範圍的人,都必須嚴格按照他的準則來,哪怕是父母,徐振洲都已經開始限制管控他們了。
徐由心底的吶喊,談覃是一點都聽不見,更看不見。
他望向徐振洲的眼,帶着絲期待。
徐振洲生活裏壓根不會和別人聊他的夢,可如果對象是談覃,他想知道什麽,他都會說給他聽。
“我夢裏有個戀人。”
徐振洲說。
“啊?”
徐由今天啊了太多次了。
不只他呆呆地啊,旁邊的大家也面面相觑。
徐振洲和談覃聊天,正在進行的公事自然中斷,可不會有人去打斷,巴不得徐振洲他們多聊會,好讓談覃也知道這邊的事,也順便知道一下他們。
這些人是永遠不會嫌棄能接觸的人脈資源少的。
有時候哪怕只是被對方知道,也能一定程度上行事方便不少。
“你的戀人?”
“一定是絕無僅有的存在吧。”
談覃想到有一個人居然是徐振洲會喜歡的,實在想象不出來會是什麽類型,但肯定是現世少有的。
“是,他很特別。”
這話一出,徐由腦袋裏咯噔了一下,剛才迷茫的東西似乎讓他捕捉到了,然而他卻下意識去拒絕和否認。
于是本來快要接近的真相,就這樣從他手裏給丢失掉了。
他也失去了一個比較好的将談覃給拉遠的機會。
這在未來很多時候,徐由都後悔懊惱不已。
而那個時候,徐由已經無法再叫談覃老覃了,而是另外一個稱呼。
不過現在還是老覃。
“夢有時候也可能成真,希望未來有一天可以喝到哥你的喜酒。”
“好。”
徐振洲話很淡,讓人分不清真假虛幻。
外面有人敲門,談覃聽到敲門聲,他有事要忙了,和這邊提了下次有機會再聊,他那邊先挂斷了視頻。
徐由舉着手機的手終于可以落下來了,他給談覃電話,結果确實他哥和談覃聊的更多,以後還是盡量少當着他哥的面和談覃聯系。
徐由暗下決心。
停了片刻的公事繼續談,圍着的大家隐約都有點感覺,好像徐振洲比先前那會要話多了點,沒有那麽沉默了。
可以說這天要談的事情進展得非常順利,說是超出預想也可以。
徐振洲他們就是過來看看,外加聊一會,後續就是別人的事了,不需要他們親自來監督。
依舊是徐由開車,早上的時間總是過得飛速,等下山回到城裏的時候,已經到中午了。
家裏阿姨沒讓她做飯,于是兄弟兩就在外面一家酒樓吃飯。
這家酒樓需要提前預定,但那都是對一般顧客而言,像徐振洲他們,随時來都有位置。
因為店裏随時都會空出一兩個包間好專門給他們這類人。
這裏少賺點,能夠接待到他們這樣全國富豪榜上都有名的存在,別的地方隐形的獲得,只會更多。
徐由拿過菜單點菜,知道他哥的喜好,所以點了他哥喜歡的,也點了一道自己愛吃的。
菜單剛拿下去不久,徐由拿着手機在打無聲游戲,談覃的信息發過來他馬上停了游戲打開看了。
“在哪裏吃飯?”
“和我哥在下北城這邊。”
“那不遠。”
“怎麽,你要過來?”
徐由想拒絕,和他哥吃飯規矩太多,他不想談覃過來受過束縛。
“昨天拿你的錢給你哥買了一套衣服,今天是不是該吃一頓?”
“什麽?”
徐由險些把手機砸地上。
他怔怔擡眼,看外星生物一樣看他哥。
徐振洲不知道他在和誰聊,對于徐由瞪過來的大眼睛他平靜回視着。
“哥,昨天……”
徐振洲瞳孔縮了縮。
“談覃要過來吃飯。”
談覃給他哥買衣服的事,他還是不問他哥,等談覃過來了再另外找機會問個清楚。
到底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談覃和他哥都接觸到什麽地步了?
他們兩個,不應該啊。
徐由還是難以相信,肯定都是偶然,不會是經常。
“再加幾個菜。”
徐由伸手摁了呼叫鈴,很快就有服務生進來,徐由繼續和談覃聊着,菜單被徐振洲接了過去。
等徐由聊完放下手機,他哥已經點好了菜。
“談覃嘴巴有點挑。”
“我知道。”
徐振洲若無其事地平淡回答。
“你知道?”
“你怎麽知道的?你和談覃沒吃過幾頓飯吧?”
自然這話只能在徐由心底裏問,他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才敢真的質問出來。
房間裏逐漸安靜下來,不知道過了多久,似乎很快關閉的房門被打開,談覃從外面一身俊朗休閑裝走了進來。
包間裏是巨大的圓桌,這會坐了兩個人還是顯得空空的。
徐由看到談覃就揮手招呼他過去他旁邊坐。
談覃卻跟沒看到似的,修長漂亮筆直的腿邁向了徐振洲身邊。
“這裏。”
徐由直接出聲提醒。
怎麽跑他哥身邊去了?
過來他這裏啊!
談覃伸手拉開徐振洲右手邊的椅子,跟着就坐了上去。
徐振洲随着他的落座,眸光閃了閃,他瞥過談覃的右耳,那裏依舊是和昨天一樣的耳釘,似乎談覃比較喜歡這兩個耳釘,他經常戴着。
徐振洲無波地移開目光,自己給的東西被談覃戴身上,像是有了某種标記,徐振洲也只有通過這些方式來稍微滿足一下。
在徐振洲看自己的時候,談覃也微微快速打量了他,和視頻電話裏看到的不同,談覃近距離打量徐振洲的眼睛,好像在山上那會還微微泛紅,這會已經正常下來了。
所以,現世裏的徐振洲是不會流淚的。
這樣最好了。
“昨天的衣服怎麽沒穿?”
談覃上下打量徐振洲的穿着。
斜對面坐着的徐由嘴巴已經控制不住合不上了。
“你真給我哥買了衣服?”
徐由扭頭看窗戶外,太陽是打東邊出來的啊。
“在我寧德那邊的服裝店遇上了,既然都偶遇了,我的店,我就送套衣服呗。”
“再說你不是輸了不少給我?”
算是他在拿徐由的錢做人情。
徐由看看他大哥,又去看談覃,都太陌生了,好像不是他過去認識的那兩個人。
徐由想說點什麽,但都覺得不合适,忍了忍還是沒再多說。
飯菜上得很快,徐由只想這頓飯快點吃完。
都沒有喝酒,因為徐振洲不怎麽喝酒,所以談覃也就跟着不喝。
吃過飯後,談覃一把摟過徐由的肩膀,将他從他哥那裏給解放出來,徐由感激的眼淚嘩啦啦的。
徐振洲坐進車裏,聯系公司那邊的別的司機過來開車。
談覃他們先離開,徐振洲右手撫模着左手腕上的手表。
他夢裏的戀人?
他很想告訴談覃,有時候真的想抛開一切讓那個人知道。
可是接下來怎麽辦?
談覃會接受他,能接受他嗎?
他萬分之一的把握都沒有。
那個人不會喜歡他,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然而,徐振洲還是會偶爾有奢望。
他到底要怎麽做,能夠怎麽做,才能實現自己的奢求。
他真的太受煎熬和折磨了。
他總是在午夜夢回的時候醒來,然後被求而不得給攫住全身,他心口鈍痛,難以喘息,他一生想要什麽都唾手可得,但那些卻都不是他最想要的。
他最想得到的,卻是他最難以得到的。
所以是老天對他的懲罰嗎?
他得到太多,必然要得不到更多。
徐振洲閉上眼,沉沉呼出一口氣,只能任由無邊的悲苦繼續在靈魂深處彌漫,蔓延。
他這輩子,大概要受盡求不得,貪嗔癡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