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一盞燈
第41章 第四十一盞燈
虞谷也沒提醒郦安筠, 等郦安筠反應過來才發現車窗外還有村裏的小孩在看,她吓了一跳迅速退開,還不忘把虞谷狠狠推出去。
剛才鎖喉親吻的人推人也力大無窮, 虞谷一個趔趄, 好不容易站穩,看了眼飛速開走的豪車, 笑着罵了句傻瓜, 又給郦安筠發微信語音:“我衣服還在車上, 你偷我衣服啊?”
等虞谷去廚房給虞小杞煮肉燕的時候郦安筠才回複:“偷什麽偷!會不會說話啊!”
郦安筠開車回了家,田蘭月正在家裏吃披薩, 她爸今天回老家探親了, 沒人做飯田蘭月就想吃點的好的。
桌上三個披薩頂得聚餐的量, 郦安筠抽了抽嘴角, 有點冤枉,別人都說自己像媽, 她也不至于像親媽這樣放縱。
她的肥貓坐在櫃子頂上居高臨下地看着她,餐桌前的女人看她慌張回來, 問:“什麽情況, 後面有人追你?”
郦安筠和虞谷是吃完酒店的早餐回來的,這兩天過得完全算醉生夢死,結果跑得太快,忘了車後座還有不少的給虞小杞的東西。
“我……”
郦安筠沒心情感慨親媽點三個大披薩的過量行為,又不知道怎麽說自己的事,她和虞谷……實在難以啓齒。
她坐在一邊, 臉上的紅暈比化妝的腮紅還誇張, 整個人的精神由內而外,田蘭月問:“和虞谷玩得怎麽樣?”
她還不忘把最愛的脆芝士邊披薩從郦安筠眼前拿開, 郦安筠搶走了最後一塊,穿着大紅睡衣的田蘭月嘆了口氣:“一點都不孝順。”
郦安筠:“我和虞谷談戀愛了,媽媽。”
比起朋友沈願出櫃家裏的雞飛狗跳,郦安筠完全沒有這個過程,她甚至不知道田蘭月為什麽接受得如此之快,現在只是點點頭,咬了一口氣披薩烤腸,問:“然後呢?接下來什麽打算。”
這都是一般人會問的,郦安筠卻無法回答。
她嘴唇還有剛才親吻的觸感,早晨醒來又和虞谷狠狠膩歪了一番,身體也有暧昧的痕跡,她們彼此探索,似乎要把青春期錯過的悸動都補回來,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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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虞谷要從前,不要以後。
郦安筠搖頭:“不知道,先談着吧。”
田蘭月看她不太高興,還以為是她沒想好:“不是我說你啊紅紅,我知道你事業心重,這是好事沒錯,但不代表你非要選一個。”
換作之前郦安筠可能爆發了,田蘭月這話擺明了篤定女人要事業不要感情。郦安筠拿了一塊披薩沒下嘴,自我審視了一番問親媽:“我看上去是那種會因為一個工作機會不要對象的人嗎?”
田蘭月毫不猶豫:“是啊。”
郦安筠皺眉,田蘭月還給她舉例:“你從小就這樣,不單單是對象啊,就像媽媽和你約好了周末要去放風筝,你會因為手抄報沒做好要重新做一份不和我去。”
她家的親子關系純粹是颠倒的,田蘭月也不知道郦安筠像誰。她們家就沒事業心這麽強的人,如果換個年代生活,搞不好還能成為領頭的類型。
郦安筠記性很好,不認為這是小時候的她不想和田蘭月去,她說:“是你說天氣好的話就去,那天天氣本來就不好,那我重做手抄報沒問題吧?”
退休在家的老媽嘆了口氣,“可媽媽很期待和你去放風筝啊,你覺得得到手抄報的第一更重要。”
小學生郦安筠可能還不懂,現在郦安筠懂了。手抄報第一也沒那麽重要,重要的是和媽媽相處的,難得的周末。
以前田蘭月為了工作也不是每周末都有時間的。
但郦安筠天生喜歡鮮花和掌聲,虛名會膨脹她的欲望,也會讓她卯足了勁往前走。
可是虛名也會讓她忽略身邊人的眼神。
田蘭月看她默不作聲,“反正我現在時間多得很,你不會今天還要工作吧?”
郦安筠:“沒有。”
田蘭月又問:“那要和虞谷約會去嗎?”
郦安筠搖頭:“她還有事,要帶她媽醫院複查。”
在車上虞谷就和她說了,還有找個保姆,接下來的日程包括開車帶父親去蒼城的醫院看病,回來又要馬不停蹄奔赴下一場宴會。
田蘭月:“那你陪陪她呗,你的工作也帶到她那邊做好了,反正你在家也成天盯着電腦。”
媽媽還是挺愛開玩笑,“至少餘光都是喜歡的人吧。”
郦安筠都被田蘭月的形容激起了雞皮疙瘩,忍不住問:“媽你不覺得你接受得太快了嗎?”
她吃片披薩都沒退休的親媽速度快,田蘭月又分了她幾塊,再給郦安筠倒了一杯玉米汁,“那是怎樣,我還要打斷你的腿意思意思?”
郦安筠撐着臉,“那也太可怕了,我喜歡女的又不是犯法。”
“我還以為你會覺得自己生的小孩不正常之類的。”
田蘭月的頭發和郦安筠一起燙的,但一樣的發型也會因為年齡和皮膚狀态呈現出不一樣的效果。
她笑起來的時候眼角的皺紋也遮不住,再保養也難以抵擋自然衰老帶來的方方面面,她看着郦安筠,眼裏都是驕傲和欣賞:“我的小孩哪裏不正常,不正常的是這麽想的人。”
郦安筠八歲的時候想要快點十八歲,變成曼妙的漂亮女孩,十八歲又想變成大都市年薪很高的白領,她從來沒有和夢想背道而馳,一直想要什麽就得到什麽,父母也全力支持她。人生最大的挫折可能始于她十六歲那年冬夜的睜眼,她做了個愚蠢但并不會影響她未來事業,卻讓她現在困擾煩悶的決定。
還沒五十八歲的田蘭月看得出郦安筠在糾結,她笑着說:“別人都說你太有出息我很有福氣,都不知道我知道你一個人做手術擔心得要死。”
“當時我想,你還不如在我身邊,起碼媽媽可以每天看到你。”
她列舉的都是同小區的例子,前段時間結婚的女孩和郦安筠同歲,就在揚草上班。
郦安筠和她還是初中校友,對方成績普通相貌平平,但身體健康,和父母住在一起每天在樓下打羽毛球。
“得了吧,我做不到,”郦安筠這個時候也不忘反駁,“我現在就……”
田蘭月哦了一聲:“膩了啊,我就知道你想走的。”
郦安筠又不說話了,她想到虞谷篤定的那句你會走,心裏更難過了。
她從小到大就心硬,一般小孩的武器是眼淚,郦安筠的武器就是一張會說話就點滿嘲諷的破嘴,一般沒人能傷得了她,田蘭月看她抽噎,也很驚訝:“你哭啦?”
她一邊笑一邊抽紙巾,郦安筠看了她一眼:“哪有女兒哭媽媽還大笑的啊!”
田蘭月:“這不是很新鮮嗎,我能拍照嗎?”
如果不是親媽,郦安筠可能想罵人了。
郦安筠捧着臉抱怨:“可是我是真心的,她怎麽就覺得……我……”
田蘭月問:“你倆之前到底發生什麽了?”
郦安筠不願意說,田蘭月:“你以為我很想聽?”
她的披薩又被食欲不佳的郦安筠掰走一塊芝士邊,田蘭月頭都大了:“你還是快走吧,反正虞谷今天休息,你去她家,帶上你的電腦走。”
郦安筠都被親媽的翻臉震驚到了:“怎麽這樣,剛才還說要和我出門的。”
田蘭月:“我和你一起就來氣,你只要平安活着開心就好了,剩下的還是讓虞谷看着你吧。”
她一副恨不得早點脫手的樣子,郦安筠想起邊億的指責,“可是虞谷也很辛苦。”
她低着頭,刷過的睫毛根根分明,虞谷和她睡一起沒事老愛撥弄郦安筠的睫毛,指尖劃過眼皮,讓要睡覺的人煩得要死,郦安筠抓虞谷的手還被反手握住,長發纏在一起,比睡在一起的兩個人還要親密得多。
郦安筠吸了吸鼻子:“談戀愛總不能是奔着讓別人照顧我才談的吧。”
田蘭月唉了一聲:“你突然這樣媽媽好不習慣。”
郦安筠:“哪樣?”
她沒注意到親媽手機藏在披薩盒下面,偶爾長按,她的聲音都飛到了虞谷的微信。
田蘭月:“這麽體貼,之前勸你談個戀愛你都說得沒空,心疼別人幹什麽。”
媽媽聲音揶揄,“原來人家小谷一開始就不是別人啊?”
郦安筠當然承認:“那不然呢,沒別人和我這麽好了。”
田蘭月問:“柯渺呢?”
郦安筠分得清朋友和戀人,“我又沒想和柯渺……一輩子在一起。”
其他人可能不明白郦安筠為什麽這麽幹脆,田蘭月倒是很清楚女兒的性格,她想要什麽一旦決定就會得到。
雖然說感情強求不來,但也可以從火苗蹿成烈火,一般人很難抵擋這種烈火焚山的渴望。
田蘭月:“那你為什麽不和虞谷親自說?”
郦安筠哼了一聲:“她不信我啊。”
她也不是十幾歲,考慮到虞谷
的家庭,“我知道她什麽意思,無非是她走不開,小杞是她的責任,爸爸生病,媽媽身體也沒多好,她不想拖累我。”
一般人這麽想了也不會想談戀愛,還要義正言辭或者惡語傷人地拒絕。
但虞谷對郦安筠也有渴求,還要睡一睡。
郦安筠就是抓着虞谷最後一點對自己的索取,才想着改變。
田蘭月:“是啊,換成其他人我也不樂意你談戀愛。”
她和虞谷也不算很熟,但對方到底和郦安筠一起長大的,周絹花對這小孩贊不絕口,也清楚虞谷的秉性。
田蘭月怕郦安筠死在工作路上,為夢想和野心奔波當然不算可憐,但對家人來說始終不放心。
人也不能只要工作,哪怕自己做老板也一樣。
田蘭月想要郦安筠工作之外的快樂,但她存放在了過去,和虞谷一起封存在揚草的夕陽下,水面波光粼粼,全是她昔年遺憾。
郦安筠咬着玉米汁的吸管,眯着眼說:“我也沒想過和其他人談,好沒意思。”
田蘭月笑問:“沒談就知道沒意思了?”
郦安筠嗯了一聲:“我知道的。”
虞小杞吃完了肉燕,虞谷順便把中午爸媽吃飯的碗筷也丢到洗碗機去了。她在櫃子裏找材料準備炖藥膳的時候收到了田蘭月的消息,全是語音,一條條密密麻麻的。
虞谷一邊洗食材,一邊把錄視頻的設備擺好,田蘭月的語音不只有她的聲音,大部分是郦安筠的。
「我又沒想和柯渺在一起一輩子。」
「她不信我啊。」
……
田蘭月沒說多餘的話,更像轉述。
虞家的廚房很大,全都是虞谷重新裝過的,她賺來的錢可視化地均攤,看上去日薪很高,實際上均攤到每個人也沒多少。
她也沒什麽燒錢的愛好,頂多喝幾杯酒搗鼓舊磁帶影碟,看電影,想一會記憶裏的人。
虞谷聽田蘭月語音的時候趙金鳳正好過來,王阿姨中午不在,趙金鳳也不用随時看着,她拄着拐杖過來,等語音播完問:“小谷,你和小郦現在……”
虞谷的背影看上去很單薄,只是不同以往,圍裙裏是一件橙色的毛衣,剛才虞小杞還說她像橘子成精,說從沒看過小姨穿過這麽亮的顏色。
趙金鳳也是第一次見,鮮亮的顏色的确能調動的人的心情,鄉村午後的廚房,虞谷在洗手池邊的砧板上切肉,趙金鳳看她背影都看得出她心情很好。
虞谷嗯了一聲:“在戀愛。”
趙金鳳也不意外,那個親吻足夠大人反應過來了,隔壁的王阿姨還以為虞谷缺錢,剛才還和趙金鳳說這孩子這樣你不生氣啊。
虞夏也和趙金鳳隐晦提過,但趙金鳳沒意識到,她現在也只希望虞谷高興。
家裏擔子很多,比苦是沒有意義的,好好活下去才最重要,她問:“那之後呢?”
虞谷腦子裏還是郦安筠那句不信,還可以反過來理解的:我想和虞谷在一起一輩子。
很沒出息。
虞谷居然開始奢望未來了。
她搖了搖頭,聲音帶着笑意,把煮熟了的雞胸肉扔給趴在地上的狗子:“順其自然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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