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六十八盞燈
第68章 第六十八盞燈
新年過後, 虞谷趁着虞小杞放寒假和郦安筠出了趟國,朋友圈小組的朋友們紛紛點贊,邊億不太懂這些流程, 比較在意虞谷請不請吃飯。
郦安筠和她的共同好友不多, 她看完又去看虞谷的微信評論,問虞谷:“你覺得呢?”
去國外也全程睡覺的虞師傅似乎還沒睡夠, 郦安筠最煩她沒精神的樣子, 伸手摘了她的帽子。她速度實在太快, 虞谷就算不是沒頭發的都冷得瑟縮了一下,她無奈地拿回自己的帽子, 說:“你确定要辦嗎?”
郦安筠以前沒想過結婚, 這個時候結婚的對象突然有了, 還是一起長大的人, 即便在教堂說過誓言,也很難把虞谷和正兒八經的妻子挂鈎。
深夜的機場沒多少人, 她們打算明天再坐順風車回去,虞谷比較抗凍, 看上去穿得還挺輕薄, 不像郦安筠完全靠超厚的圍巾撐着。
郦安筠還沒說話,虞谷就接着說:“找個村子辦吧,在家裏不方便,我覺得你之前住的民宿不錯。”
“我還沒同意呢,你想得很吧,還問我菜單, ”郦安筠轉頭, 站在身邊的人勾着她的肩說:“我很有這方面的經驗。”
想反駁的人還沒開口,昨天的記憶湧上來。虞谷人生中第一次出國非常黏人, 在外面還能明白是語言問題,回酒店還這麽黏答答的,導致兩個人就沒分開洗過澡。
郦安筠微微縮了縮下巴,“你的經驗也是表面經驗,不知道誰偷偷看教程。”
一起長大的人錯過了青春期的探索期,一重逢更像陳年老酒破壇,大多毫無章法,虞谷也不害臊:“你不和我一起看,只好我一個人努力了。”
她微微低頭,發絲擦過郦安筠的臉頰,也沒在公共場合接吻,把話題轉了回來,說:“到時候把你的朋友和我的朋友叫上,還有叔叔阿姨,就可以了。”
郦安筠對生日請客吃飯心有餘悸,出國也和看小孩一樣看着虞谷,“你确定要自己開席?”
虞師傅點頭:“人生大事,我自己掌勺不好嗎?”
郦安筠有些悶悶不樂,虞谷牽着她的手上車,說:“這次辦個西式的。”
之前都看虞谷做中餐,郦安筠也沒什麽對方做西餐的印象,好奇地問:“你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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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谷知道她和蒲希玉有聊天,問:“小玉沒告訴你?”
郦安筠隔了一會才明白小玉是誰,“你們居然喊得這麽親昵,她都喊你全名的。”
她總在很神奇的地方計較,虞谷笑着說:“我兩字的名字啊,連名帶姓喊我的才比較正常。”
郦安筠不同意:“你也喊我全名。”
車開往酒店,虞谷手機還是虞小杞的消息,問國外好不好玩,虞谷對旅游也沒什麽興趣,她更在意和誰在一起。
她說:“那不一樣。”
“辦個西式的也不錯,我回去準備一下,你覺得哪天好?”
郦安筠沒有這方面的經驗,她年後就要去蒼城上班了,沈願開的薪資比其他公司多得多,加上公司架構簡單,雖然也有和朋友創業風險很高的教訓,郦安筠還是打算闖一闖。
她們要面對的始終是聚少離多,卻沒像之前那麽不安。
虞谷的工作比郦安筠彈性很多,即便有工作上的時差,見面也沒那麽困難。
郦安筠想:“我走之前辦掉吧。”
公司都年後上班,沈願特地給郦安筠延長了入職時間,和大學生一樣過完正月十五到崗就可以。
郦安筠問:“正月十五你有工作嗎?”
和郦安筠在一起後虞谷也被迫無紙化,她的古董筆記本退休,之前的單子也分門別類,很方便查看消息。
虞谷搖頭:“沒有。”
不用郦安筠多問她也自動回複:“前後兩天都沒有。”
正月裏活動很多,去年虞谷接的村子裏統一的席,今年那個村子改成別的項目了,也用不着她。剩下的私人家宴也不用多長時間,她時間是可以的。
郦安筠點頭:“那就這天吧。”
也沒剩多少天了,後天就是大年夜,虞谷以為郦安筠會找人安排,沒想到酒店郦安筠就寫自己的婚禮策劃去了,還要求虞谷坐在她身邊寫菜單。
以前都是和廚師溝通,她倆在職業上居然也有無縫銜接的時候,虞谷還挺新鮮。
郦安筠這個時候也把結婚當工作,态度嚴厲,過後才反應過來,還沒來得及懊惱,虞谷聳聳肩,把桌邊的果盤推給她:“沒事,我無所謂,習慣了。”
一塊蘋果遞到她嘴邊,郦安筠的反駁也都咽了回去,又瞥了一眼虞谷的菜單,發現對方壓根沒寫什麽東西,好不容易不皺的眉頭再次皺起,“你剛才都在幹什麽,菜單呢?”
虞谷也不是第一次做主顧,只是上次辦事還是虞夏的葬禮流水席,這次的婚宴也不是中式的,她也有些茫然,撐着臉轉着筆說:“還沒想好,不是讓你選嗎?”
郦安筠翻了白眼:“你剛才還說自己專業的呢。”
虞谷轉筆轉得翩然,郦安筠之前在鴨鳴村也看見過她轉筷子,看上去還挺怡然自得。這個時候燈下她的手形也翩飛,郦安筠看了兩眼,拿走她的筆:“快想。”
這一幕很像她們從前一起寫作業的時候,郦安筠也是這麽兇巴巴,明明作業不是明天交,她自己火急火燎還要虞谷跟着一起焦頭爛額。
虞谷搖頭:“急什麽,又不用趕工期,西餐比中餐簡單多了。”
她抽回自己的筆,挑了挑郦安筠的劉海,目光落在對方緊抿的唇:“真的要趕時間嗎?”
郦安筠拿開她煩人的筆:“又不是我一個人結婚。”
“你愛怎麽安排怎麽安排。”
虞谷笑了:“那我安排一個不中不洋。”
郦安筠連場地都沒選好,也不知道适不适合開火,忍不住問虞谷:“為什麽不在酒店辦?”
虞谷不假思索:“我想自己做飯。”
郦安筠問:“那為什麽不放在家裏?”
虞谷笑了:“全村流水席啊郦小姐,我們領證都去國外領,這也不興大張旗鼓呢。”
郦安筠也懂,農村是非多,虞谷也不想讓父母被人打擾。
身邊的人坐一會兒就趴下,習慣多年未改,趴在桌上側着臉看郦安筠。虞谷的頭發散在紙頁上,目光落在郦安筠的面龐:“我很高興,結婚的席是我自己做的。”
她眼神溫柔,看得郦安筠上來的火氣又消下去了,想問以前,又咽了回去。
虞谷卻看出了她欲言又止的內容,說:“你想問我姐?”
郦安筠輕輕嗯了一聲,難得想要看臉色,卻被虞谷捂住了眼。她沒拿開虞谷的手,眼睫在虞谷掌心翩跹,聽對方緩緩說:“她那會我可以想很久準備什麽菜,事故死亡拖得很久,可是……”
“人沒了就是沒了。”
很多年前的事虞谷的提起來口吻也很平常,“我不希望姐姐的席和普通的喪事宴一樣,還和我爸說換個菜,他還罵我不懂規矩呢。”
“當時我還頂嘴,”虞谷那時候已經做了一段時間鄉宴廚師了,“我說既然是姐姐,就不無所謂我懂不懂規矩。”
喪事的菜都有固定的類型,第一道是什麽,收尾是什麽,中間必須有什麽,都是當地流傳下來的習俗。
但虞谷換了好幾道虞夏愛吃的菜。
“我和我姐滿打滿算相處的時間也不長,她大我太多,上學不同學校,加上父母很忙,吃飯都不齊人。”
人活着的時候相處沒什麽時間的概念,每天見面、幾天見面、隔段時間見面,聯系頻繁,也不會覺得遙遠。但死就不一樣了,某個時候驀然想起,才覺得缺了什麽,聊天框不再更新,對方的消息永遠不會從別人口中傳來,相冊也停在某年某天,也不需要新的備份。
時間把人留在從前,活着的人回頭也是往前走的。
眼睛被蒙着,郦安筠甚至能從虞谷呼吸的頻率感知她從言語缺失的情緒,她的難過不會被時間撫平,失去就是失去。
她不知道如何安慰,拿開虞谷的手
傾身去擁抱對方。
虞谷說:“所以你和我斷聯也沒那麽糟糕,至少你還活着。”
郦安筠:“這是好話嗎?”
虞谷笑着說:“我覺得是,不見面,也要好好活着。”
“但我們見面了。”郦安筠說。
虞谷想了想:“做你愛吃的椒鹽花菜?”
郦安筠一腔感動頓時散了個無形:“你才愛吃椒鹽花菜!”
虞谷撐着臉問了句:“不是嗎?沙拉什麽的太普通了,誰結婚吃。”
郦安筠的計劃書上還有大草坪,估計也是自助長桌,甜品占了大部分,虞谷想搞中西合璧,恐怕得炖一鍋什麽湯。
她沉思的時候眼尾的陰影和睫毛都讓人看了又看,郦安筠以前就這麽覺得了,虞谷長得中等,不說話的氣質一騎絕塵,比班上女同學喜歡的男生強多了。
她不打擾虞谷思考,正想繼續寫自己的計劃書,虞谷的筆戳了戳她手背,問:“是不是還要訂蛋糕啊?”
柯渺到現在都指責郦安筠那天切訂婚戒指沒錄視頻,還表示抹奶油純屬浪費,郦安筠都不太好意思找她聊天了。
她想到和虞谷重新遇到那天柯渺給做壽的人家做的,問虞谷:“能做好幾層的那種嗎?”
虞谷點着平板上的資料,嗯了一聲:“幾層?”
郦安筠說做壽那種,虞谷思考了幾秒,問:“雖然婚禮也有好幾層的,我能問問原因嗎?”
身邊的人理所當然地回答:“當時又要百年好合又要長命百歲了。”
虞谷噢了一聲,似乎嫌麻煩:“這麽折騰啊。”
郦安筠假意捏住她的脖子:“那你別折騰了!”
最後卷王郦安筠沒一夜寫完策劃書,虞谷也沒能列完菜單,只有酒店的影子宣告了這一夜真正的折騰,和留住一個人需要的深入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