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章

第 24 章

終于從高強度壓力中解放出來的會長在第二天晚間活動結束時,特地叫來了外送烤肉便當,幾個前輩推着小車送到活動室,我們一群人就坐在外面的臺階上吃飯。

站了一整天好不容易有機會坐着,柳生露出了那種累得有些茫然的表情。

我擰開一瓶烏龍茶,順手給他遞過去,一旁的真田瞥了一眼沒做聲,只是打開了便當盒蓋,于是我笑了笑,又從紙箱子裏拿出另外一瓶礦泉水。

「二位少爺請吃好喝好。」我打趣。

真田別扭地停頓了幾秒,一邊道謝一邊接過了水。

「岡田前輩不吃嗎?」正在幫着分便當的一年級後輩看我手裏什麽也沒有便問說。

「控制體重。」我輕嘆一口氣,把自己那瓶水一口氣喝掉一半肚子以解饑餓之苦。

「哎——可前輩明明很瘦了欸——」後輩感嘆道。

客套地對着她微笑了一下,我扭頭又開始喝水,正好對上在大口吃肉的真田的眼睛,雖然他确實很無辜,但是那時候的我實在看不得別人吃飯吃得這麽香,幹脆是搶回了剛剛送給他的水。

他疑惑地直起腰,眨了眨眼睛,我只好是對着他撇了撇嘴,「讓讓我別計較,這個點了我不能吃東西。」

「是要參加比賽了?」真田的反應倒是也快。

話音剛落我和柳生都同時點了頭,柳生甚至幫我回答了問題:「神奈川預選。」

不過省略的內容有點多,并不能解答真田的疑問,畢竟我過去從不曾刻意控制體重,只要在57公斤以下參加輕量級的比賽就可以。

輕輕嘆了一口氣我開始解釋:「夏季大會不是輸了嗎,和師父談了談,他建議我還是改量級,現在的情況下我的力量和技巧并不沾光。」

見我竟如此坦然說出「輸」的事實,真田總覺得最近的我有點變了,和他記憶裏的那個人不太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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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兒掃尾工作差不多完成,九點後立海大門前的海邊步道難得熱鬧,晴朗的秋夜碰上了滿月,在海面上灑下一整片白色。

于是後來的我對高二那年的海原祭的印象,便只剩下了我沒有機會品嘗到的高級烤肉便當和風吹過時波光粼粼的海。

尋常卻又平靜的片刻,那種緩慢的感覺襯得之後的每一天都像是按下了加速鍵,生活不過是從一頁待辦事項翻到下一頁而已,我并不貪戀惬意。

話雖如此,我依舊會給隔壁班那位會在自習課上悠哉地趴着補眠的白毛同學送去一個大大的「滾」字。

借着去洗手間的功夫,我伸手抽走仁王用來遮光的課外雜志,靠窗坐着的家夥完全沒理睬我,只是換了個方向繼續睡。

我搖了搖手,回到座位開始潦草翻看着雜志。

「提起高中,你會想起什麽……數據統計,成年之後最懷念的在學校時的大型活動項目,有超過百分之六十的人選擇了修學旅行,第二位才是校園祭……」

哪裏來的樣本,又是哪裏來的問卷,我把這篇調研文章,姑且這樣稱呼吧,當作是樂子在讀,腦子裏回想的卻是早上班會課後班導發下的修學旅行通知單。

我一度懷疑我是這個班裏最關心這件事的人,從前段時間學生會組織收集學生意見起到現在整個行程都定下來,我從未聽到班上有任何人提及相關話題。

理由我倒是能理解,畢竟能有幾所學校會做出修學旅行結束後隔天便是期中測試的安排,除了一向欠缺人道主義精神,且至今仍要貼出總分排名的立海大,我想不出第二所。

「你不知道,我看到我鄰桌拿出那份醫院證明要去請假的瞬間,大腦裏都在尖叫了,」依舊在控制體重的我非常痛苦地吃着雞蛋白,「醒一醒吧高中生,少學幾天不會完蛋的!」

「所以你說了麽?」柳生淡定地把包便當的方巾疊好。

「那倒是沒有,」我頓了頓,「我們沒有熟到這個地步,反正沒有熟到她會把我說的這些話當作是玩笑的地步。」

「那你還怪貼心的。」一直低頭在手機上玩着數獨游戲仁王還得空插嘴聊了一句。

和樓下幾個升學班比起來,樓上的留學生班看起來比較正常,至少我在他們班同學的臉上看到了那種理當出現的對海外旅行的向往之情,這種氛圍也給了我喘口氣的空間。

女生們提前制定了到臺灣後那幾日自由行的計劃,并且非常好心地分享給了同班的幸村精市和柳生比呂士,我想他們應該看得出來這是想要邀請他們加入小組的意思吧。

或者是,想加入他們網球部的小分隊。

自由組隊就這點好處,不必在意班級,不必在意文理科,只要認識就可以。

不過由于我、仁王和柳生三人中學時在英國有先斬後奏偷溜出酒店的前科,老師這次極力反對我們三個又湊一起,但是明面上又不能真的阻止。

于是在最後一天出發前,我們組裏的丸井、桑原被帶隊老師「不小心」換成了真田和幸村。

「看來優等生的話語權不太管用哦。」仁王精準點破這件事的本質。

真田名字前面那個标示着小組組長的星號也很刺眼,我把分組表格對折了兩次塞進校服口袋,扭過頭不是很想理睬身後的仁王。

去機場的大巴停在學校的停車場,我們組要坐的是排在最首的那輛車,起初羨慕我能加入網球部小分隊的女生在看到冷着臉站在大巴前的真田弦一郎時,中學時代鐵面無情抓紀律的噩夢仿佛又重演了,便很自然地在眼神中添了些同情。

為了不拆散同組的兩對好兄弟,我很識相地選了會落單的位置,誰料提着相機包的幸村在經過我這裏時笑着同我說弦一郎坐在這裏沒關系吧,自己則是坐在了過道另一邊,他甚至貼心地給相機包也系上了安全帶。

「大家記住現在的座位,到了臺北之後還是一樣,希望不要有人單獨行動,操行分有記錄對各位的升學可沒有好處哦。」老師站在最前面提醒我們所有人。

除去在路上的頭尾兩日,滿打滿算是七日的修學旅行,學校安排了五天行程,包括了在臺大的研學和去博物館的參觀等等,反正會有大把的時間在大巴車上。

聽完老師的話,我兩眼一黑,下意識向斜前方的柳生和仁王望了一眼,仁王便在line上的三人群組裏回給我「好好保重」四個字。

「他是故意的,對吧?」我迅速用手指戳着手機鍵盤,帶着我莫名其妙的情緒。

「誰?幸村?這可不好說啊。」柳生的陰陽怪氣都快溢出屏幕了。

把手機放進挎包裏,我留意到旁邊的真田在看着我,還沒來得及問出一句要幹嘛的時候,他先開口說:「你坐在我的安全帶上面了。」

「這樣啊,不好意思。」我解開我的安全帶,微微起身把被我坐着的那條抽出來,兩個人的膝蓋不小心碰在一起,我很明顯感覺到他閃躲了一下。

看到真田這麽尴尬又僵硬的樣子,我實在是沒有忍住,別過臉望着窗外笑了兩聲。

就像小學時候在春游時互相鬧別扭,我們在回程的路上被老師要求拉着手坐在一起一樣,那會兒不服管教的兩個人還在争論是「我的師父更厲害」還是「我的爺爺更了不起」,不能開口喊便只能轉換成手勁兒,兩手緊握,我們誰也不松,也誰都不叫一句疼。

雖然當時下了車老師就強行分開了我們兩個,但是這場不松手又不叫疼的戰争好像從來沒有停止過,很久以後我們又在職場重逢時,在同僚們的口中成了傳說中的青年版手冢國一同真田弦右衛門。

他那時難得大方地朝我伸出右手:「歡迎你加入一課,岡田警部。」

兩手相握,過去年幼的身影和未來成長的輪廓重疊在一起。

然而現在的我正站在時間線的中間,對着命令組員不要在紀念品商店逛太久的真田組長皺眉頭。

「丸井他們組還在上個路口吃牛奶冰呢,」我把剛買的紅豆車輪餅掰開一半遞給他,「放松點啦,弦一郎同學。」

真田遲疑地低頭看着我,下一秒我便把餅直接塞進他嘴裏,見他瞪大了眼睛仿佛被冒犯了樣子,我拍拍他的肩膀:「不用謝謝我,我很大方的。」

随即快步插到柳生和仁王倆人中間,雖說我并不怕他的「鐵拳」但惹惱了黑面神還是要保命的,這是本能。

費勁地咽下了紅豆餅,真田未立刻追上來,他則是先回頭去找了幸村,那個瞬間舉起相機的人拍的一定不會是街景或是店鋪,幸村倒是坦然承認了,還翻過屏幕把拍下的照片分享給真田看。

手拿紅豆車輪餅的女生擡着頭同低着頭的真田對視,沒有了日常中的緊繃感,她笑得輕松,他的眼神透着愉悅。

秋日微雨,結伴走在異國街頭,我不會知道,那一刻他緩緩收回了視線,開始尋找人群裏的我,卻意識到站在柳生旁的人始終是那照片裏的模樣。

他原以為只有我變了,如今發現可能我從來都只是我,或許從跡部向他提及那句「這不是手冢很在乎的人也在你們學校麽」開始,圍繞在我身邊的一切都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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