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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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魏無羨和藍忘機一同趕來救他,花城微微張口,想要說些什麽,魏無羨連忙按住他的肩膀,道:“血雨探花,你先別說話,瞧你臉上的血都流進眼睛裏了,我先幫你止血啊。”

花城的唇瓣動了動,搖搖晃晃地被魏無羨扶着坐穩,他本想解釋自己的右眼是天生赤瞳,很多時候,就算受傷染了血,旁人也未必能看得出來,可最後花城還是什麽都沒有說。

八百年間,花城一路尋找仙樂國的雪鼬太子謝憐,走到哪裏,只要遇上邪祟或惡鬼作亂,他都會主動除祟,為此即使飛升成了神,也放棄了上天住在天宮,享盡神族福澤和供奉的機會。

但天道卻可能是感念花城的一片赤子之心,因而并未收回他的神體和神力。

花城就這樣,一路走,一路尋,一路順便除盡世間的惡鬼邪祟。只是他再也沒能等到,亦或是探尋到仙樂國的雪鼬太子殿下,再度出山救世的半點消息。

看着花城斷尾之後流下的一地鮮血,魏無羨有些心驚,連忙從懷裏掏出一枚了止血藥丸,先給花城服下,感嘆道:“還好剛才天上來了個幫手,把銅爐山的惡鬼們全部收服了,我們若是再晚來一步,估計你這小命可就難保了。”

魏無羨說完把頭轉向藍忘機,道:“藍湛藍湛,你略懂醫術,不如趕緊幫他看看,血雨探花如今有沒有性命之憂,若是有,可能就要麻煩你飛一趟不夜天宮,尋岐山溫氏的門生幫幫忙。”

藍忘機點點頭,優雅地傾身蹲在花城身旁,他并未直接觸碰到花城,而是用右手使出絲絲淡藍色的靈力,探向花城的脈搏,片刻後,道:“花城公子雖短時間失去了大量的靈力和鮮血,但并無性命之憂。”

淡藍色的靈力在花城周身探尋游走時,也稍稍修補了赤狐受損的經脈,花城長出一口氣,緩緩睜眼,看着正在為他忙前忙後的忘羨二人,輕聲開口道:“多謝二位。”

魏無羨一邊用靈力為花城止血,道:“謝什麽啊,要不是血雨探花您勇闖銅爐山,甚至不惜性命割斷狐尾以鑄結界,這數萬只惡鬼怕是要沖出銅爐山為禍人間了。”

所幸魏無羨和藍忘機來得及時,花城的神之身并未受到太大的損傷,魏無羨見此,把目光轉向了安靜躺在花城身邊,微微撐起一道紅色結界的那把彎刀,道:“這把彎刀,不會就是您把狐尾割下來煉化成的武器吧?”

花城閉着眼睛,艱難地點了點頭。

魏無羨贊道:“真是極其特別的上品武器,血雨探花,您這份勇氣我是真的佩服,您是不知道,我當時在亂葬崗尋找武器的時候,九條狐尾呢,我都不舍得碰它們一下,更別提割下來當武器用了……”

花城的眼中突然帶上了些許笑意,像是對魏無羨話裏的內容很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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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無羨手下包紮傷口的動作不停,同藍忘機默契地對視一眼,繼續道:“雖說我才修煉了十幾年,但接受過數年修煉的狐族,其尾巴若是在緊急情況割下來,是可以按照自己心意,煉化成主人順手的法器。就像,您這柄彎刀。”

說完魏無羨看向泛着淡紅結界的彎刀,又很是惋惜地看了花城一眼,道:“血雨探花,按理說您作為上古神族,想必您這尾巴過段時間,應該還是能長出來的。那現在,我和藍湛不如先帶您回去?再找來醫師來給您看看?不過,您這把彎刀要怎麽帶回去呢,它是可以跟着您單獨走的嗎?”

魏無羨可沒膽子,直接幫花城将彎刀帶回去,這彎刀的認主程度只會遠勝過陳情。

花城也明白魏無羨的意思,借由方才藍忘機為他探脈,所汲取到的幾分靈力,輕松地将彎刀提了起來。

這彎刀刀柄向上,刀刃向下,安靜乖巧地立在花城身旁,魏無羨從未見到法器竟能通人性到此種程度,畢竟就算是曾勇闖亂葬崗的動物界名士們,拿到了多麽厲害的武器,這武器也沒有能通人性的力量。

這幾年,從亂葬崗被帶出去的法器,唯有魏無羨的陳情,存在認主功能,而這一點已經在動物界,被各大世家吹牛吹上天了。

該說,花城真不愧是上古神族。

花城顫顫巍巍準備起身,魏無羨連忙扶住了他,道:“嘿,血雨探花,您莫不是想要自己走回去?別逞強了,雖然銅爐山距離夷陵不遠,但我們既然都能稱之為您的小輩,又是來救您出去的恩人,那,您不如就聽我們兩個小輩一言?讓我和藍湛把您帶出去,屆時我阿娘會找醫師來幫您看看。”

藍忘機也點點頭,旋即在魏無羨面前化出了龍身。

花城面露一分訝然,他可是在八百年裏,見證了從天上到陸地,幾大世家的建立過程,自然也是知曉姑蘇藍氏雲深龍族,有平日裏不喜旁人觸碰的這條家規。

而方才,花城在接受藍忘機和魏無羨的診治和療傷時,一眼發現了魏無羨雖是夷陵九尾黑狐,額間卻系着姑蘇藍氏,只能由命定之人才能觸碰的抹額。

外加藍忘機和魏無羨的言行舉止極具默契,花城身為一只高情商的狐貍,可不太想在這對小情侶中間當第三人。

花城微微深呼吸了一口氣,緩氣輕聲道:“含光龍君可是魏公子的命定之人。”

被直接戳破的魏無羨,先是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但很快他就拖着花城的手臂,讓花城用法力浮在藍忘機的龍背上,道:“嘿,您這話說得非常對,但如今您的事情比較重要,藍湛若真的介意,也就不會化出原形龍身了。”

說完魏無羨輕輕摸了下藍忘機的龍角,道:“藍湛藍湛,我們可以出發了!”

花城看着藍忘機泛粉的龍角,微笑不語。

八百年間,很少有人能用這樣輕松的語氣對他說話,花城因有神力在身,又周游各地,一路尋人一路除祟,尋常的動物們在看到花城時,不是對他畢恭畢敬,就是有求于他。

只有魏無羨,敢用這麽輕松愉快的語氣,像好友一樣同花城講話。

這讓花城心情很好,于是他突然開口道:“魏公子,你救了我這麽多次,以後就不必叫我尊稱了。”

魏無羨以為花城休息了,是壓根沒想到他突然會講話,懵然道:“啊?這……這不太合規矩的吧?”

花城道:“我這是把你當朋友,才這麽和你說,你不必同我如此客氣。”

魏無羨還在糾結,藍忘機突然道:“魏嬰,這是花城公子的好意,你受之無愧。”

藍忘機都這麽說了,魏無羨道:“好,那這次就聽你們倆的。”

許是魏無羨應承後,花城漸漸安下了心,又亦或是今日在銅爐山除祟受了傷,花城迷迷糊糊地在魏無羨的身旁沉默地垂下頭,安靜地睡了過去。

一直跟随着花城的彎刀,也悄悄在兩只狐貍身旁撐起了防風結界。

魏無羨小聲贊道:“這彎刀可真是,太貼心了。”

彎刀聞言得意地在半空打了個旋兒。

正在銅爐山和亂葬崗的交界處,焦急等候着藍忘機和魏無羨的衆人,見藍忘機此刻竟化作原身,将魏無羨和花城兩只狐貍,平安帶了出來,剛要準備歡呼,就見魏無羨擡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藏色散人和魏長澤見三人終于平安出來,連忙走上前道:“你們可有受傷?”

藍忘機化為人形,魏無羨将花城扶靠在自己身邊,長出了一口氣道:“爹,娘,沒事的,您們看,我和藍湛不是完好無損地出來了。我們趕過去的時候,大部分的惡鬼邪祟都已經不見了,我探查了一下才知道,原來是花城一個人進了銅爐山的中心,先是用自己的神力,差不多吸引擊殺了所有的惡鬼與邪祟,而且,他一直都拼命用自己的神力,補全上面的封印結界,到最後,”

魏無羨極其敬佩地,把目光轉向安靜侍立在花城身旁,為他撐起護身結界的那柄彎刀,道:“花城竟割下了自己的狐尾,煉成了這柄彎刀,并以此殺滅了數千惡鬼。”

衆人見此,紛紛對着花城發出陣陣贊嘆,魏無羨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現在的花城需要好好休息。

藏色散人道:“那方才空中突現的那條,将數千邪祟都卷走的白绫,該如何解釋?”

這下衆人都面露不解,魏無羨和藍忘機都表示,此前從未見過。

魏長澤道:“雖是不知來處,但這必然是有仙人名士相助。如今我們只需再度加固銅爐山和亂葬崗的結界便可,阿羨,忘機,你們先帶着花城公子回去療傷吧。”

魏無羨點點頭,道:“那,阿爹阿娘,等安頓好花城,我還需要回雲深龍宮嗎?”

他這副毫不掩飾的期待模樣,真真是讓藏色散人又氣又想笑,道:“好好好,随你随你,血雨探花這邊由我們來照顧。你能放心了吧?!”

魏無羨嘻嘻一笑,拉住藍忘機的手,道:“我就知道,阿娘你最好了!”

藍忘機向着狐帝和狐後行了一禮,道:“狐帝,狐後,在雲深我會照顧好魏嬰。”

魏長澤輕咳了一聲,道:“你們要有分寸啊。”

魏無羨不明所以,将花城托付給自家狐族門生,一邊看藍忘機化出龍身,一邊道:“嗯?阿爹,什麽分寸啊?”

藏色散人眼見着這倆人要飛起來了,揮手道:“沒什麽,你爹就是随口一說,你就算養好了傷,也別在龍宮太鬧騰,過些日子我和你爹就會去拜訪青蘅龍君。”

魏無羨喜道:“知道了,阿爹阿娘最好了!”

與此同時,天上的一處宮觀裏,雪鼬謝憐正拿着自己的若邪绫,研究着上面的邪氣。

他細致地觀察許久,直到發覺外面有客來訪,才撤了結界。

一只身形修長的黑頸鶴,正緩步走來,謝憐起身笑道:“靈文真君,快快請進。”

黑頸鶴靈文對着雪鼬謝憐微微颔首,道:“太子殿下,可否研究出了什麽眉目?”

謝憐道:“方才我帶着若邪,匆匆趕去了銅爐山,本想下界親手滅絕邪祟,可不知為何,銅爐山內部居然爆發出一股極強的神力,将原本要沖破護山結界的兇絕惡鬼們全部鎮壓了。”

靈文道:“哦?近百年來,整理積累的卷軸公文上,皆詳細記錄了每次銅爐山惡鬼爆發的年限,還有間隔,若我沒有記錯,按年限,也快是近幾年了。但銅爐山在人界是極其兇惡之地,所鎮壓着的皆是兇絕級別的惡鬼,又怎會自行誕生神力?”

謝憐若有所思道:“這便是我在意的地方。靈文真君,若上天庭近日,沒有探尋出緣由,我願近日下界,去實地探查一番,看能否找到将銅爐山的惡鬼怨氣,完全消滅亦或是度化的辦法。畢竟,那座山的誕生,當年也同我多少有些淵源。”

知曉個中緣由和前因後果的靈文嘆息道:“太子殿下,八百年前至今,上天庭也做了許多努力,甚至早些年還一同聯合了雲深龍族和仙鶴族,都未能将銅爐山的怨氣完全消滅,您這一去,怕也只是杯水車薪。”

謝憐笑道:“我八百年前飛升時,因仙體有損,一直在天上閉門謝客,安養神魂。如今不能總是在這上天庭,做個閑散的神仙啊。而且,說句在你們看來,不值一提的小事,近日,我久違地收到了人間的香火,雖然只有寥寥幾縷,但我觀察了一下,供奉香火的主人,好像就居住在,離銅爐山和亂葬崗都不遠的夷陵屬地。”

靈文了然道:“哦?所以太子殿下,也是想順便去悄悄看一眼您的這位信徒?”

謝憐笑道:“若有可能,我自是想同他當面道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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