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
第 15 章
15
夷陵近幾日正大肆裝點,狐族的宮殿更是由魏長澤重新翻修了一遍。
原本狐族都是居住在洞中,洞內的光線比起在天上的龍宮會暗下不少,考慮到龍族喜歡白色和明亮的地方,這幾日夷陵魏氏的狐族門生們,都受了狐帝魏長澤的命令,紛紛向外搜尋起明亮的仙草和珍珠,想要将狐貍洞裝點的亮麗一些。
對此魏無羨道:“阿爹阿娘,真不用讓大家如此費心的,藍湛只要和我住在一起,無論寝宮無論裝點成什麽樣子,哪怕就像原來的狐貍洞那樣,他也絕對不會嫌棄的。”
藏色散人輕敲了下魏無羨的額頭,道:“你懂什麽啊,雲深龍族好不容易有了這麽一個能陪着你,放棄龍宮的環境,住在狐貍洞的龍,咱們自然是要拿出十足的誠意,将你們的居住環境,按照忘機平時的生活習慣來。而且阿嬰你大婚之後,就要接狐帝的位置了,歷屆新帝,都要重裝寝宮,這是規矩。說起來,當時我和你爹把你留在雲深不知處,你好歹也在龍宮住過,當時卿容兄托忘機照顧你,那你想必也應該知道,龍宮內的卧房,該是如何裝飾的吧?”
說到這個,魏無羨可就得意起來了,道:“說到這,我可清楚了!就以藍湛的靜室為例,這兒是床榻,那邊有個黑色的檀木書架,靠近窗戶的地方擺着白色的劍架,一旁還放着忘機琴。不過,我當時住在靜室的時候,劍架只夠放一把劍,就是藍湛的避塵。如今咱們要是再做的話,肯定要做得更寬一些……放琴的地方也需要做寬,因為我想把避塵和随便、忘機琴和陳情放在一起。對了,還有床榻,原來的床肯定不夠倆人睡的……”
魏無羨邊說,邊用雙手在半空中比量出一個大概尺寸,道,“靜室的床大概就是這個大小,差不多是按着藍湛,化為龍身原形之後的尺寸來做的,我又有九條尾巴,那如果一龍一狐睡在一塊兒,這個大小肯定不夠诶……”說完他看向正在用靈力,不停往符紙上記錄的門生道,“我說的可能有點多,你能記得下來嗎?要不要我再重複一遍?”
那狐族門生的面前,正懸浮着一張紙,上面已經洋洋灑灑寫下了,魏無羨方才所言的,靜室裝點的全部細節,魏長澤看了一眼,道:“不妨事,他都記下了。床榻到時候,自然是要給你們換新的。”
藏色散人突然想起什麽,道:“诶長澤,我今天早上聽門生來報,楓眠兄不是傳信說要送他們紫貓一族最珍貴的紅木床榻過來嗎?你怎麽還派人去準備這個啊?”
魏無羨道:“啊?江叔叔要送我們這麽貴重的東西?”
藏色散人點點頭:“雖然我聽說蘭陵金氏那邊,前段時間拿出了十成十的誠意,來求娶紫貓厭離仙子,但倆人的婚期好像往後拖了幾個月。”
魏無羨之前一直住在龍宮靜室,對地上發生的大事還不是特別清楚,道:“嗯?這是為什麽?上次我找江澄聶兄他們玩,江澄當時還得意着說‘我阿姐肯定比你早成婚’呢?”
魏長澤道:“聽說蘭陵孔雀王金光善,近日好像生了重病,如今卧在床榻上,一時半會兒起不來。”
魏無羨道:“嘶,那要是這樣,厭離姐肯定是要等等再成婚了。”
藏色散人道:“所以雲夢江氏那邊,就又籌備了新的賀禮,是專門給你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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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無羨眉飛色舞,絲毫不掩飾唇角的笑容,道:“房間就差不多按我說的,把狐貍洞裝點得明亮一點就好,我去看看洞裏的溫泉和冷泉,分別都開辟得怎麽樣。畢竟,藍湛的真身是龍,離不開水啊。”
說完魏無羨就歡快地跑遠了,藏色散人道:“瞧見沒,這孩子的嘴角就沒下來過,我看他是怕一會兒再在我們面前繃不住表情笑出來,這才跑遠了。”
魏長澤道:“人是他自己選的,遲早也有這麽一天。對了,王宮內通往靜室的傳送陣,是不是該畫上了?”
藏色散人道:“這事我問過意純,她說我們長輩,先提前分別将陣法畫好,大婚當日,由新人們用自己的靈血将其激活就可以了。”
魏無羨跑了出去,直接來到了狐貍洞中的冷泉。
為了讓藍忘機能适應陸地上的生活,夷陵魏氏向姑蘇藍氏借來了天上的兩股泉水,一股性冷,一股性熱,分別辟在兩處,做冷泉和溫泉用。冷泉開辟在室外,上有雲深龍族的藍琉璃為結界,可以時刻接收全部來自雲深龍宮,自然向下逸散的仙力。溫泉則是在室內,裝點的要相對旖旎一些,兩股泉水自內向外,自天到地,對外連接夷陵的河流,且自帶仙力和淨化的靈力,能夠福澤夷陵一地的其他狐族,因此狐族門生們在開挖渠道的時候,都做得非常積極且興奮不已。
魏無羨滿意地對雲深龍族前來幫忙開辟泉水的姑蘇藍氏的門生點頭致謝,就見花城不知何時突然出現在他身後,笑道:“魏公子,恭喜恭喜啊。”
魏無羨連忙轉身,道:“诶?花城?你什麽時候出現的,我怎麽毫無察覺?”
花城笑而不語,雖然他之前在銅爐山受傷又斷尾,可八百年上古神族的神力,豈會因這點小傷說沒就沒。這幾日花城的傷已經養的差不多了,只是原本明豔亮麗的赤狐尾,變成了一把随時守護在主人身旁的彎刀。
魏無羨瞧着彎刀,道:“你這彎刀好忠心,你走到哪裏它就跟到哪,早就想問你,它叫什麽名字啊?”
花城道:“厄命。”
魏無羨道:“厄命……夠好,夠霸氣。對了花城,我快要和藍湛成親了!婚宴到時候會在雲深龍宮和夷陵王宮分別舉辦兩場,我已經跟阿娘,還有兄長那邊都打過招呼了,屆時會給你留一個上賓的位置,你到時候可要記得來啊。”
花城笑道:“魏公子之前幫了我這麽多,我可是要親自給你和含光龍君送上新婚祝福的,正好,我今天找你,是有東西要送你。”
他說完從半空化出一個盒子,示意魏無羨去接,魏無羨只是将手伸上去,就感受到裏面蘊藏着極強的神力,道:“這這這……這也太貴重了吧。”
花城道:“你還沒拆呢,怎麽知道它這麽貴重?先打開看看。”
魏無羨仔細小心地打開盒子,只見裏面是兩個雙人石雕,正是藍忘機和魏無羨。一個為人形,一個為龍形和狐形,兩尊石雕,皆蘊含不低的靈力。
魏無羨突然想起了什麽事情,連忙道:“你這些天,是在房裏雕了多久?我之前派門生去問你的傷勢,他們都說你在養傷,所以我們就都沒打擾你,哪知道你在做這個。這裏面的神力,足以媲美整個雲深龍宮的神力了,你傷養好了嗎,就去忙這些……”
花城笑着擺擺手,道:“不妨事,我還悄悄去了趟雲深龍宮,取了那裏的泉水,将它和我自己的神力融進了石雕裏,這石雕在你們的居所擺放越久,就越能和你們二位的靈力相融,也更能讓含光龍君,适應狐族王宮裏的環境。”
想到與花城相遇後的種種,魏無羨道:“你看,咱倆相識這麽久,你先是幫我們鎮壓了銅爐山的邪祟惡鬼,又送了我和藍湛這麽貴重的禮物,可是我們還是沒能找得到仙樂太子的影子……”
花城擡手止住魏無羨的話:“我的年歲比狐帝狐後還要年長,又是神體,有神力傍身,這些于我都是小事,你不必自責。更何況這段日子,我一直長住夷陵,狐帝狐後不僅記挂我的傷勢,讓岐山溫氏的鳳凰君主幫我診治,更是允許我在你們這裏建立仙樂太子觀,說起來,是我該多謝你們的關照才是。聽說你要和含光龍君成親,我送一點新婚賀禮,聊表心意。”
赤狐的眼中泛着神采奕奕的光芒,繼續道:“我做這些都是出于本心,而且我這個人,如果讨厭誰,就不會多和他們來往,所以你也不必跟我客氣。至于尋人一事,我後來聽說,你們當時把我救下時,天上突然現出一道白绫,将銅爐山的惡鬼全部卷走除盡,我很好奇這白绫的主人是誰,因此過些天,我再上天宮參加你們的婚宴時,會抽空前去探查一番。我相信,總有一天我和太子殿下,是可以見面的。”
魏無羨滿面感慨地看着花城,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麽安慰他的話,花城又道:“對了,魏公子你這,不需要我幫忙嗎?”
魏無羨道:“沒事,讓底下的門生們去做就好了。”
他話音剛落,就聽門生來報,說銅爐山的上空,突然落下一陣淺淡的金光。
魏無羨思索道:“這應該只是天降福澤,亦或是姑蘇藍氏又派人來了吧?”他看了眼花城,道,“還是說,白绫的主人來了夷陵?你們看仔細了沒,有沒有外人過來?”
門生道:“少主,我們瞧得仔細,方才只有這陣金光,并無外客到訪。”
花城若有所思道:“銅爐山?誰會去那裏?”
魏無羨道:“銅爐山如今已被鎮壓,或許上天自降神力,以做護佑呢。”
花城笑道:“也是,畢竟夷陵可是要有大喜事了呢。”
花城和魏無羨不知道的是,隐了身形的雪鼬太子謝憐,此刻正穩穩降至銅爐山中。
落地之前,謝憐自然也是看到了夷陵狐族的門生們,正有條不紊地大肆裝點,心道:“夷陵一地,是有什麽喜事要辦嗎?”
他駐足聽了一會兒,發現原來是雲深龍族的含光龍君,下個月二十三就要同未來的狐帝魏無羨結為道侶。
謝憐在這八百年裏,倒也經常聽說這二位的名字,藍忘機和魏無羨的性格雖然看似差異很大,卻都懷有同樣的救世之心,之前銅爐山怨鬼作亂,這二人年紀尚小,但仍舊不畏艱難親自出山鎮壓,最近在動物界是好評不斷。
謝憐在感佩這對道侶的同時,也留意到這對道侶年齡尚小,其靈力自是不可能将銅爐山內,專産兇絕的惡鬼鎮壓。而且他們的父母,能允許藍忘機和魏無羨,在進山時不帶任何家族門生,肯定在這之前,已有能力極強的幫手進了銅爐山。
會是誰呢?
不知不覺,謝憐快走到了當初花城的斷尾之地,突然他身邊的若邪像是感應到了什麽,嗖嗖飛了出去,片刻後竟帶着些許不屬于謝憐的神力,又回到了主人身邊。
謝憐探查着上面的神力,驚愕道:“這,居然是上古神族,所遺留下來的術法?”
婚禮當天,因為藍忘機最後要陪魏無羨在夷陵舉辦加冕儀式,因此婚宴的第一個地點,就選在了雲深龍宮。
魏無羨雖然已經學會了在空中飛行,但他作為新人,按照姑蘇藍氏的規矩,是要由藍忘機牽着手,一步一步,從地上順着天梯,走到雲深龍宮的。
藍忘機站在天梯的最下方,不同于平時魏無羨所看到的那樣,大婚之日的藍忘機,身着大紅色的雲紋婚服,額上系着大紅色為底,金黃色為雲紋的抹額,襯得龍君的膚色更加白皙。
要不是知道大婚之日最重禮節,魏無羨甚至都想跑過去,先将藍忘機的手握牢了再說。如今他也只好遠遠喊一聲:“藍湛!”
藍忘機朝着魏無羨伸出了手,道:“魏嬰。”
魏無羨一步一步地向前走,今日他也換上了同藍忘機一樣的紅衣,額間系着金紅色的雲紋抹額,但魏無羨的手腕上,則纏着姑蘇藍氏的藍白卷雲紋抹額。
待魏無羨終于牽住藍忘機的手,他忍不住嘿嘿嘿傻笑起來。
藍忘機道:“魏嬰,笑什麽。”
魏無羨道:“我高興呀,高興了自然忍不住要笑,藍湛,你真好看,你是不知道,你特別配這身紅。”
藍忘機的龍角漫上一抹淡紅,捏了捏魏無羨的手,道:“魏嬰,你也好看。”
由于此次婚宴,結道雙方皆為男子,因此成婚的規矩并沒有尋常女子那般多,魏無羨也不需要蓋頭和攙扶他的人,因此藍忘機和魏無羨手牽手,肩并肩,一同順着天梯往上走。
這段路從地至天,并不算短,見周圍沒有旁人,于是魏無羨大着膽子講起了話:
“藍湛藍湛,你說,我都會飛行了,為什麽今天不讓我飛上來找你呢?”
藍忘機道:“若姑蘇藍氏族人之道侶,非鳥類或龍族,大婚當日,新人将一同走上天梯,這是家中的婚禮儀式。”
魏無羨道:“哦!好珍重的儀式啊,我說之前參加兄長和兄嫂的婚宴,怎麽沒看到有這個流程,原來是因為狐族本身不會飛啊。”
說完,魏無羨又好奇地,伸頭看了一眼座上的賓客,驚訝道,“藍湛,怎麽這次來了這麽多人?”
藍忘機道:“我是父親的次子,而你又是将來的狐帝。因此,今日賓客衆多。”
話音剛落,一龍一狐正好邁上天梯的最後一階,穩穩站在龍宮門口,魏無羨就見,兩邊各站着一個龍族門生,見藍忘機和魏無羨走了上來,開口道:“一拜天地。”
藍忘機輕輕放開魏無羨的手,倆人一拜。
“二拜高堂。”
藍忘機和魏無羨看向主位上,正眼帶笑意看向這對新人的藍卿容,趙意純,魏長澤和藏色散人,倆人俯首屈膝,穩穩一拜。
“三拜道侶。”
魏無羨突然察覺到,這次的措辭好像與傳統的夫妻對拜不一樣,雖然心裏有一點疑惑,但還是依言照做。三拜過後,結道的雙方需要共飲交杯酒,魏無羨将酒拿在手裏,就見藍忘機的龍角,突然又開始微微泛起粉色來。
魏無羨一邊飲酒,一邊忍不住對着藍忘機傳音道:“喲,藍湛,只是喝個交杯酒,你想到什麽了,怎麽龍角這麽紅呀?”
藍忘機只是默默看着他,沒有回話,不知道怎麽,魏無羨總覺得,飲酒後藍忘機的眼神,好像比之前更亮了。
交杯酒飲畢,按照規矩,接下來雖然要趕去夷陵辦後半場婚宴,但新人和賓客至少也要留在雲深龍宮兩個時辰,參加完這次的宴會再走。狐帝魏長澤先是對藍忘機和魏無羨表示了祝賀,後面又說魏無羨會在大婚過後,直接接任夷陵狐族狐帝的君位,引來衆人一片道喜之聲。
藍忘機唇角微微勾起,滿面溫柔地看着魏無羨,魏無羨也眉眼彎彎同藍忘機對視良久,直到青蘅龍君說完祝詞,又順便公布了,澤蕪龍君夫人雲芊悠懷胎的喜訊後,魏無羨才反應過來,悄悄往藍忘機耳朵裏傳了個音:“以後夷陵可就要你多多費心啦,狐~後~大~人~”
說着,魏無羨還俏皮地對着藍忘機眨了眨左眼,藍忘機只是眼含笑意看着魏無羨,原本清淺的琉璃瞳裏,微微閃動着淡紅的光芒。
兩個時辰過後,藍忘機和魏無羨,還有衆賓客要趕去夷陵參加下半場婚宴,花城之前已經向魏無羨和藍忘機敬了酒,也說了文采斐然的祝詞,如今也計劃往夷陵趕。
他今日坐在龍宮裏,喝得有些多。雖然他計劃此次上天要尋白绫的主人,但花城會先參加完藍忘機和魏無羨的兩場婚宴,再重返天上。
第一次來雲深龍宮,花城遇上了穿着姑蘇藍氏雲深龍族家袍的魏無羨,還因此差點錯把他當成了自己心心念念八百年的太子殿下。
第二次來雲深龍宮,是用祝福的心态見證了藍忘機和魏無羨的婚禮。
等一下他會第三次上天,專門尋找那道白绫神力的歸屬之人。
花城端着酒盞,搖搖晃晃地走出了龍宮大門,壺裏的酒将将飲盡,正當他準備将酒壺丢到一旁,飛身去夷陵的時候,面前突然飄過一條白绫。
白绫的主人謝憐,突然笑眯眯地站定在花城面前,道:“這位仙友,可否先暫時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