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章

第 26 章

剛開始見面時候開開心心地讨巧叫人“姐姐”,一旦生氣了就正正經經稱呼“江老師”。

江流笑瞥了白客舟一眼,絲毫沒有感覺生氣,反而有些好笑。

白客舟不先開口,兩人就一時相對無言,只得沿着秋蘭寺的小徑走來走去,遠處僧人傳頌《心經》的聲音傳入他們的耳中。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渡一切苦厄。”

江流止步去聽,然後問:“菩薩是什麽?”

白客舟一下子沒站穩。

妖怪問他菩薩是誰,就好像普通人問他孔子是誰,這是多麽智障的問題。但白客舟轉念一想,據說大妖辟邪四千年前在不周山傾倒後就滅絕了,後來之事不知道也對。

……不對,菩薩應該是釋教神話系統的神明,辟邪聽說是受過人皇女娲娘娘的親點,賜名的天澤。

辟邪要是不知道菩薩,倒是情有可原。

雖然吧,他們捉妖師一脈信奉天皇伏羲……似乎也屬于道教神話系統。

那他現在帶着江流逛佛寺這個行為……

不行,公民有信仰宗教的自由,身為一個現代人,他得尊重所有宗教學說。

“咳咳……菩薩就是菩提薩陀,是大慈大悲救苦救難的,只是她和女娲娘娘的社會分工不一樣……菩薩是保佑大家都獲得完美人生的,而女娲娘娘是給予人類以生命,她們都很偉大。”

“而且吧,她們生活的區域也不一樣,女娲娘娘主要活動在東方地界,菩薩呢主要在西方地界,所以你之前沒聽說過,不過在現代,比起女娲娘娘,大家都更信奉菩薩,所以江老師,在學生面前可別露餡了。”

“怪不得。”江流點點頭,淡淡道,“一路走來,也未曾見過女娲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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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流的語氣沒有什麽變化,白客舟就是無端地覺得她有點傷心。

白客舟在心裏告訴自己:朋友之間在這種時候也該安慰安慰對方的吧?

于是他慢慢說道:“其實……一個人信什麽,也不一定要有個形式去供奉。像我們現代人口中常常說‘我的老天’、‘菩薩保護’,外國人也有說‘上帝保佑’、‘梅林’的,相信什麽不都是自己的事,自己在心中常常挂念不就好了。”

“嗯……”

就在白客舟以為江流已經想通了的時候,江流突然問道:“上帝和梅林又是誰。”

白客舟:“……可能是女娲娘娘她們的外國同行吧。”

這到底要怎麽解釋呢?

算了,直接轉移話題吧。

“那個……關于朝陽嘴裏的老師,您有什麽想法嗎?”

“沒有。”江流非常誠實地搖搖頭,“如果非要說‘老師’和‘簡譜’,我心中只有一個人。”

白客舟立刻嚴肅:“誰?”

江流:“我校音樂老師。”

白客舟:“……”

今天是怎麽了,一直是江流在講冷笑話。

“其實……也不是只有教書的才被叫老師。”

白客舟只好解釋起來。

像他們這個人情社會,“老師”是一種尊稱,客氣的叫法,除了真的是老師這個職業的,各行各業裏都有叫“老師”習慣的。

醫生可以被叫老師,作家可以被叫老師,三人行必有我師,據說有一個省的方言就是見着陌生人先叫老師以示尊重。

“何況我也被人叫過‘老師’……”

江流驚訝:“……你也?”

“對啊,我拍戲的時候呗,也會被劇組的人叫做白老師,我給你講,娛樂圈就是文化含量最低又最會集體給自己貼金的地方。”

什麽演員老師,劇務老師,道具老師,燈光老師……反正,是個人就是“老師”。

搞不好,那個什麽大妖老師的和他一樣是在娛樂圈混呢。

總之,“老師”這個詞一點也不能縮小幕後黑手的範圍。

他們讨論半天沒有什麽結果,倒是白客舟越走內心越是平靜,一會過去,整個人又生龍活虎起來。

一有精神,他不由得又開始找回了最初來的目的,開始欣賞起這滿寺的秋蘭。

這一欣賞,白客舟發現秋蘭寺的風水真是不錯,布局南北通透,十分寬敞明亮,看來當初皇帝是請了當代的風水名家專程來設計。

風水學,不能全認為是玄學,現在學建築和平面設計的大學生都會選修風水學,畢竟一個場所風水好,布局好,從心理學角度也可以使居住者保持心情愉悅,是景觀設計裏極其重要的一個環節。

所以他就是一直在吐槽他們永寧城市大學和對面附中是不是風水不好才這麽多事啊,不然……

白客舟突然想到了什麽,腳步不由一頓,臉色也變了。

“怎麽了?”

白客舟一把抓住江流的手臂,着急道:“……和我回學校!有急事!”

江流觀他神色,就知道是真的有重要的事,她裙擺一甩,反手抓住白客舟的手:“走——”

這一下就成了江流拉着白客舟在走,不對,應該說是“在飙車”。

白客舟從來沒有嘗試過江流的視角,原來大妖平日都是這麽走路?!

簡直了像是開着一款蘭博基尼上了無人高速,然後無縫對接過山車。

原來秋蘭寺和白客舟他們學校,一個在城北,一個在城南,結果被江流拎着幾乎是十秒不到就回到了學校。

“唔——”

白客舟彎下腰。

江流好整以暇:“怎麽啦?”

“我暈車……”

白客舟差點吐了。

原來江流平日是這麽行走的,怪不得她不愛穿裙子……不過為什麽她今天卻穿了裙子呢?

“姐姐,你穿裙子真好看。”白客舟不過腦地說了出來。

“噢。”江流點點頭,“現在還想吐嗎?”

白客舟站直了腰:“好、好多了……”

此刻他們兩個站在連接大學部和中學部的彩虹橋上。

白客舟看看大學部,又看看中學部,指着正中央的一座巍峨建築道:“姐姐,這是我們學校新蓋的圖書館,大門正對着附中部,這邊是附中部新蓋的兩棟教學樓。”

平日白客舟沒有覺得什麽不對,不知道是不是最近精神緊張,他越來越疑神疑鬼,這個地方的風水怎麽看怎麽奇怪。

他雖然不懂風水,但也知道任何風水都是為了讓居者人感到“舒适”,景觀設計如果讓人感到不适,那不就違背初衷了。

“姐姐,能把我拎得再高一點嗎?”

“可以。”

瞬間,江流抓住白客舟手臂,直接原地飛升到高空。

白客舟忍住恐高,睜開眼去看,這一看,他驚訝得連自己的恐高症也忘了。

“姐姐你快看!”

順着白客舟的手指方向,江流淡淡的目光掃過去。

大學部的圖書館呈現一個長方的“四”字,而初中部新蓋的兩棟教學樓垂直于圖書館的水平線,且每一棟教學樓都沿着水平線有三條長廊……

也就是說,只有在高空中才能看出來。

大學部的新圖書館與附中部的新教學樓,規規整整地組成了一個漢字——

“罪”

罪惡的“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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