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第二十三章練劍(上)
第二十三章 練劍(上)
一晃過去數日,林旦已将悟青所借給他的劍譜練得精通滾熟,各路招式都十分有章法。
不得不說,在青白山上時,雖然林旦沒學多少趙清毓的劍招,但趙清毓每日都練劍,耳濡目染之下,林旦心中日漸積累起不少劍意,因此提起劍時,手中自有神助,揮劍時偶有破風之聲,可終究只能停留在斬落花的層面。
劉刑與楚晏一戰時所揮出的一劍,上可破勢斬雲,下可悍刀奪命,遠不是自己當下的劍意所可比拟的。
偏偏只瞧了一眼,那一劍便落在林旦心中,久久消散不去。
此後林旦每一次揮劍便想着那一劍的風采,卻始終不得其神。
沒轍,林旦決定厚着臉皮去向劉刑請教。他其實算個好學的少年,既不好吃懶做,也不耽于美色。這十九年來趙清毓将他調教得很好。
春日将近,唐荟近些時日困意陡升,不止是春曉晨困,白日裏也總是一副睡不夠的模樣,昏昏沉沉的,一天十有八九都躺在床上睡覺。
林旦雖然對自己嚴格,但他不想讓自己徒弟也吃這份苦,更何況,她還比自己厲害,這讓林旦找誰說理去。
因此林旦獨自一人去往那日大戰的練武場尋找劉刑。
其實他并不清楚劉刑此時身在何處,而荊安府內土木衆多,他也分不太清道路所指,只好先從主路走去,希望能在此恰好碰見劉刑。
林旦向來運氣不錯,下山之時久久尋不見一戶人家,卻剛巧在日落黃昏前遇見好心收留他的蔡婆婆夫妻倆。而此時他又正好在練武場看見了劉草、劉刑兩人,以及一名素未謀面的貌美女子,三人圍站在一塊。
還未等林旦靠近,三人就已迅速察覺到林旦的前來。
劉草先行向林旦喝道:“你來幹嗎?”
他始終對這家夥沒什麽好感,不止是那日宵香閣搶了自己的頭位,更是因為自己從劉刑口中得知南安挺看好這小子。
林旦沒理會劉草,而是提起手中劍,“二少爺可否教在下學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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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刑雖斬斷了情緣,但接人待物依舊與往常無異,和善如舊。
“哦,林公子何故想要習劍?”劉刑與劉草對待林旦态度差異甚遠,并未直接回答可否,而是詢問緣由。
林旦拔出長劍寸餘,看着明晃晃的劍身答道:“在下雖已将劍招熟稔于心,可始終趕不上那日你向那個鬧事者遞出的那一劍。在下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這才鬥膽請教一二。”
林旦就是一個你對他有禮貌,那他自然也對你有禮貌的人。
不等劉刑答疑解惑,劉草啞然失笑,用譏諷的口吻惡狠狠地朝林旦訓斥道:“你什麽境界,我老弟什麽境界?莫說此時我老弟已至看破人間的地步,便是放在以前那踏破幽冥的境界也不是你這個雛兒可比拟的。”
劉刑面露微笑,并未對劉草的惡言相向多加阻攔。劉草雖多有看不起林旦之意,但所言不假,境界之分的确是一個天一個地。
林旦耐着性子又問:“那如何才能入境?”
“內外兼修方成大業。你若是覺得自己外家功夫已經修煉足夠,那便試試練一下內家功夫。”與林旦素未謀面的貌美女子柔聲說道。
這位明豔動人的女子不是她人,正是花钿榜的末名南安。
林旦收起長劍,看向南安,他并不認識此人,但能察覺出她身上的氣息不凡,甚至比劉刑更甚,頗有一股令人只能敬而遠之的感覺。
南安見林旦身體微微顫抖,忍不住呵呵笑道:“我叫南安,你若是誠心想學的話,晚點來玄妙閣找我,我的招數可不比他的差。”說着,南安指了指劉刑。
劉草隐約覺得南安朝着林旦抛了個媚眼,心中對林旦的恨意又深了幾分。
林旦點點頭,南安這個名字有點熟悉,可他卻忘了在哪聽過。
林旦心想:這個貌美女子氣質不俗,想必也是個名家好手,那自己向誰學不是學。他并未聽說過什麽玄妙閣,于是索性在這練武場等她。
南安也沒再理會林旦,轉身朝劉刑說道:“境界提升後,不只是骨肉肌膚更為堅硬,最重要的是對自然萬靈中某一項的感悟。
就像這樣……”
只見南安微閉雙眼,不多時,四面八方皆有清風襲來,穿過衆人身側,攜帶起地上的土木砂石,一圈圈地環繞在她纖細的腰身之上,形成一道壁障,不停波動着。
這下不只是林旦目瞪口呆,劉草乃至劉刑都大受震撼。
南安繼續說道:“那些鑽研道法玄術的出家人也會使用這些手段,但他們的所用的法術與真正的人間境感悟天地後使用的自然之力是雲壤之別。”
正說着,南安手一揮,環繞在腰間的風帶瞬間消散,轉而彙聚成一個人形模樣站在她的身旁。不一會兒,這股清風所形成的人形,慢慢精雕細琢起來,顯露出的身姿容貌與南安別無二致。
林旦大受震撼,乖乖,江湖小說裏也沒有這樣寫的呀。
但當“風人”像真正的人一樣一步步走起來時,林旦咽了咽口水,不得不接受這駭人的現實。
南安随意揮手,分身頓時覆滅消散。
“我更喜歡風。這只是一種用法而已,具體有何其他效用得靠你自己摸索。”
“風人”消散時,散出的清風中攜帶着南安身上的淡淡體香,頗有讓人心神寧靜的功效。
劉刑收回驚訝萬分的心,原本在他晉級人間境後,只是覺得耳清目明,世界的模樣在他眼中前所未有地清晰,可從未敢預想過人間境竟然還有能掌控自然的力量。
那若是能熟練掌控自然中的萬事萬物,豈不是能真正做到草木成兵?
驚人的想法浮現在劉刑腦海中。
但還未等他細想如何實現時,南安就給他澆了一盆冷水。
“人間境說到底也只是人罷了,哪能像神仙一般點石成金,言出法随。即便是像雲夢澤那般成仙已古久的仙人也只能在雲夢湖的地界之中才能呼風喚雨無所不能。”
劉刑嗯了一聲,點點頭,他也只是随意想到此處,并未真的覺得成了人間境便可以無所不能。他沒因為南安能猜到他心中所想而感到吃驚,兩人相識也有三年了,南安總是像能看穿自己心中所想一般,直接回答自己心中未脫口的話。
林旦不禁愣神,想着有朝一日自己若是也能到這種境界,翻手成風,覆手成雨,到時候定要好好去師傅面前擺弄一番。
果然,自己執意下山闖蕩江湖是沒錯的,即便江湖之中多有危險,甚至自己差點白白死去,可能見識到這番景象,勝過在青白山上無聊活過十餘年。
他現在越回想在青白山上的日子,越是覺得師傅趙清毓實在有點弱。雖然容貌不輸南安,但舉手投足間完全比不上南安仙氣飄飄派頭十足。
對了,既然境界分三重,那師傅應該是哪一重呢?林旦想了老半天也沒想出來,在他看來,這些人都比自己強得多,都強得沒邊了。還是師傅好,就算教訓他也會輕拿輕放。
但劉草突然将目光聚焦在林旦身上,眼神淩冽,蘊含霸道之氣,驚出林旦一身冷汗。
南安輕聲說道:“無妨。”
劉草略作遲疑後扭頭看向南安,随後說道:“我們什麽時候開拔,攻打司州?”
南安搖搖頭,“此事太過重大,絕不能一言決之。更何況我們的戰力遠遠不足以掀翻朝廷的統治。還得長遠議之。不過我們可以先派出一人去往各州探查情況,以衆力推翻司州朝野。”
“有何人選?”
“楚晏。”
此言一出不止劉草眉頭飛皺,連同劉刑也以詫異的目光看向南安,皆不知她是何意,為何要舉薦信任一個不知來頭的手下敗将。
兄弟倆在南安出現在劉草的視野中後,幾乎大小事宜都會詢問她的意見,聽從她的決策。他兩人當然不是傻子,不會真蠢到傻乎乎地聽信南安真是個無父無母的普通姑娘。直到她說出她是師從道子王玄真,但因和她觀念不同,從而叛出師門後,決意來到荊州江陵城輔佐劉草劉刑二人,打出一片天下,好讓她師傅看看自己的本事。兄弟倆這才相信。更何況憑她那一身高深修為和武藝,就算是将他二人随意打殺了也不過只是擡手間便可為之。
彼時的江陵城可擋不住人間境。
“陵阜五大三粗,無言又太過沉默,難道要你們親自走一趟嗎?放心吧,楚晏這個人已經完全在我掌握之中,翻不了天的。”
劉刑心中微嘆,即便他已對南安再無情愫,但不得不承認,這江陵城已然漸漸落入她手了,雖然這并未有甚不好之處,她和自己哥哥劉草本就是一對,這些事不過就是左手倒右手的功夫罷了。
“好了,若是還有什麽問題,再找我議吧。”南安擺擺手,快步走到林旦身邊。
林旦略微比南安高半個頭,林旦的身材勻稱,算不上矮,實在是南安身材高挑,并且劉草劉刑等人都在進階之時身體又有額外的增長,這才顯得林旦格外瘦弱。
“小家夥走吧,随我去玄妙閣,我替你挑本合适的功法。”南安笑着對林旦說道,口氣老成,看向林旦的眼神中竟露出一絲關愛的神情。
林旦當然樂意跟她離開,除了博覽江湖小說外,練武便是他的全部。
其實劉草劉刑二人的內家功夫也是在南安來後才有所長進。
遇見南安之前,江陵劉家兩兄弟的功夫都是自己在沙場裏真刀真槍一點點摸爬滾打練出來的,除了小時候劉太守老爺聘請啓蒙教師教導二人兵器入門外,并未真正有過什麽有才有能的師傅。從小就是孩子王的兩兄弟長大成人後,在戰場上也絲毫不肯認輸,練成好一身外家功夫。
但就這一身剛猛無雙的身手放在遇見南安之後,可就有些不夠看了。
外門功夫再霸道精煉,碰上精通內外兼修的真正高手,那就如溪流入海,不值一提了。
但這內家修為往往都是童子功,水磨工夫,得從小開始,況且人體內大小穴位各路經脈,都得一步步來,而且越早打通越好。劉草劉刑兩兄弟雖然是太守之後,但可不像那些名門大派武學流傳深遠,就說那荊州境內號稱天下內功出武當的武當一派,門內各數內家秘籍應有盡有,更為重要的是,那武當山上不乏開門見山的道士師傅領路。
可兩兄弟運氣不錯,那年冬日遇見了南安。
從那以後,江陵乃至荊州就變了天了,不只是收拾下周邊的賊寇,更是由南安領着劉草東征西讨,并且将眼光放在各路大門大派的厚實家底上。
玄妙閣內所藏經書,若是讓司州皇室見了恐怕都要眼饞,荊州境內各門各派的孤本絕藝在南安的威逼利誘之下,盡數拓印了一份,并未直接強行奪走,否則只是憑她一個人間境也承受不住數個江湖門派的怒火。但她終究還是高估了這些門派的忍耐力,惹了衆怒,紙包不住火,各門派聯名上書朝廷,控訴南安的惡行。為了博得江湖門派好感的皇族下令派人捉拿住了南安,好在劉草劉刑二人奮力相救,三人得以相互保全。
得救之後,南安也不再手下留情,擴充了荊安府,并修築起了玄妙閣,用以存儲各類孤家絕本,一本不留地搜刮幹淨各大門派的絕學,并挑選出适合劉草劉刑兩兄弟各自的內家功法,再佐以細微處的指導,二人內功才得以突飛猛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