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68.第六十八章紙鶴
第六十八章 紙鶴
當墨龍化身的黑劍與拳意深遠的無上之拳相碰之時,一股駭人的氣浪瞬間産生,爆發,在兩端一拳一劍夾雜之下,凝聚成一顆火球模樣的氣團,不停在波動,火球所閃耀出的紅光,照得城頭明亮如晝。
但随着火球中蘊含的毀滅氣息愈演愈烈,呂候與劉刑兩人見勢不妙想要從中抽身離開,以免落得個兩敗俱傷的下場,但卻突然發現自己被這個火球深深牽引着,只有不斷向前一條路可走。
兩人所發揮出的力量遠不是自己能夠控制的了。
照理說,像呂候和劉刑這樣在人間境已有些時日的高手,不到山窮水盡時,出招定然會留幾分力,才能夠及時收手,以免誤傷他人,也是保全自己的最好辦法。
但剛步入中等人間境的呂候,在領悟了無上之拳的拳意奧妙後,一心一意皆是想着破敵制勝,絲毫沒有考慮過留幾分力道,為自己留一條退路。
而劉刑同樣如此,在墨龍劍的引導下揮出的一劍,其中不止蘊含着雲夢大澤氣運,還在源源不斷地從劉刑體內抽取劍意,灌輸到劍身之上,對抗着無上之拳。
高懸于空中,僵持不下的兩人,心知肚明:先退步者,死路一條,唯有碾過面前之人的屍體才能踏出一條活路。
兩人皆怒吼嘶鳴着,辨別不出口中所言,火光映在兩人臉上,烈火在眼眸中燃燒。
在感受到劉刑的身影即将先呂候一步被那股氣浪淹沒時,閉眼祈禱的南安率先坐不住了,雙眼一睜,射出一道冷厲寒光來。
下一瞬,南安已至劉刑身邊。
這并非是她使出的什麽瞬身法,而只是速度快到了極致,肉眼已經難辨。
而幾乎與她同時動身,同時抵達的,還有一旁伺機而動,看似随意,其實時刻觀察着南安的白衣書生。
不過兩人趕到此處并不是為了幫助自己一方摧毀對手,而是在兩敗俱傷之前,将這場浩劫化解。
南安落身于火球之下,手腕一抖,折扇立馬打開來,随着扇面揮舞,一陣清風吹出,火球似的氣浪立刻被向上扇飛。
白衣書生再度閃身消失,而後出現到火球之上,身前飄出一張空白黃紙,将這道緩緩向上吹來的火球氣浪包裹吞噬,最終在紙上留下點點墨跡後,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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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雖然只是初次見面,但卻像多年老友般默契十足,南安一動,白衣書生立馬心領神會,做出回應。
而兩人這一招一式後,對彼此心中的忌憚更深,自己所想都能被完全預料清楚。
白衣書生本想收好這張裝有毀滅氣息的黃紙,留存到日後定有大用,但南安手腕再度翻轉,揮出的扇風勢頭極強,将他手中的黃紙直接吹落,而後又有一陣風動,将飄落半空中的黃紙粉碎成點點紙屑,再也無法複原。黃紙上的墨漬随着紙屑落下。
南安微笑着看向白衣書生,而後者也只能無奈苦笑,本想稍微藏私也被看得一清二楚。
而身處中心的劉刑與呂候兩人此時皆是暗自心驚,方才氣浪産生之時,其威力還不足以摧毀一位人間境高手的肉體,都随着兩人繼續加力,到兩人都無法收手之時,其中蘊含的那股滔天的毀滅氣息足以摧毀腳下的這片大地。
即便是自忖肉體無敵的呂候,面對這道氣浪時也不敢退一步海闊天空。
而劉刑更是有着無法後退的理由,一旦讓步,不止是他自身會身死道消,頃刻斃命,劉刑身後的江陵城,還居住着千門萬戶,數以十萬計的百姓,都會因為自己遭受一場滅頂之災。
好在南安和白衣書生及時察覺到了拳與劍中間爆發出的氣浪,已經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顧不得其他,出手化解了這場浩劫危難。
南安帶着劉刑先一步回到城頭上,而白衣書生和呂候則是懸在城外空中,俯視着兩人。
白衣書生輕聲笑道:“南安姑娘為何不繼續放你那紙鶴了?你這千裏江陵一日還的紙鶴,在通風報信上可謂是絕佳之選呀。”
南安爽朗一笑,她當然聽得出白衣書生言辭中的嘲諷之意,不過她白皙容顏上并無愠色,反而輕展折扇,素手搖風,半遮朱唇,只露出仿佛能夠洞穿人心的明亮眼眸珠子。
“柳公子造的這扇門,倒是有幾分來頭,雖然本事不大,但居然冥冥之中和公子的心胸有些相像,一樣的狹隘。”
白衣書生涵養極高,并未因南安三言兩語而惱怒,反倒是琢磨起她為何知曉自己的姓氏。
不過還未等他想出個所以然來時,只聽得南安一聲嬌呵,一只體型遠超先前小而快的紙鶴驀地從她手中折扇扇面中飛出。
這只大型的紙鶴雖然比不上變大後的墨龍那般巨大,但遠超高懸于空中的無底之門的大小。
而就在白衣書生愣神的這一剎那,巨型紙鶴振翅高飛,一聲清冷孤高的鶴唳回響于天地之間,遠處天邊甚至野鶴群飛,不斷有回應傳來,似乎都在為這只鶴王歡呼鼓舞。
可憐城中的百姓此時皆是戰戰兢兢,先前的地動天搖,還有龍鳴之聲,以及此時的一聲鶴唳,讓其如臨大敵,各家各戶皆是手持棍棒躲在門後,若是城門告破,彼時自己能做的也就是讓那些土匪一般的兵卒嘗嘗這些門栓、擀面杖的厲害罷了。
等到白衣書生回過神來時,紙鶴已然逼近那扇無底之門,硬生生地撞了上去,在一陣爆破聲響後,渾身沾滿墨漬的紙鶴繼續朝着天上飛去,絲毫不做停歇。
此時,除非白衣書生使出逃離雲夢澤時所用的挪移之術,否則絕無可能再追上直沖天際的紙鶴。
但他顯然不會這麽做,為了一只不明所以的紙鶴,當然犯不着花許多代價,畢竟此時荊州境內其餘人間境不是山上隐居,兩不相幫之人,就是投靠在朝廷一方,肯支持江陵城的人少之又少,而若沒有人間境的援馳,臭魚爛蝦來再多也是無用。
并且看眼下的局面,朝廷一方可謂是占據優勢。
紙鶴消失在遠空,融入萬千繁星的夜幕之中,成為了其中毫不顯眼的一顆。
白衣書生嘆道:“南安姑娘,在下勸你還是趁早投降吧,眼下局勢,你心中自然比在下更清楚。人世黃泉只一遭,見幾而作是英豪。”
南安絲毫不理睬白衣書生的說辭,同樣回敬一句詩道:“由來秉節世無雙,獨守孤城死不降。柳公子莫不是瞧不上我女子之身,便認為我好欺侮?”
呂候聽聞此話反倒先一步待不住了,緊握鐵拳,直奔向南安,嘶吼道:“那便讓我瞧瞧你這女子的本事如何?”
劉刑手中墨龍劍劍光一閃,本想替南安擋下這一拳,方才他在墨龍殘存的意志中領悟了這柄劍的威力,此時他有把握能夠抗衡比自己修為高上些許的呂候。
但南安卻擺了擺手,示意劉刑稍安勿躁。
只見南安面對窮兇極惡,氣勢逼人的呂候,不慌不忙,只一揮扇,清風瞬間席卷呂候的身體,讓其無法再停留空中,墜落到城牆之下。
白衣書生雙眼微眯,他沒想到自己先前還是輕看了這個四年前逃脫追捕的朝廷命犯。
一手控風之術已然臻至化境。
将呂候腳下風撤走後,南安再度看向白衣書生,眼角滿是笑意,自是一番風情可人模樣,若是在勾欄池林中,絕對是衆星捧月般的存在,并且無人可與之争輝。
但這樣的眼神落在白衣書生心中卻是不懷好意。
下一刻,托舉着白衣書生的清風瞬間消失,好在他有所預料,先一步扔出一張其上寫有:“鴻雁長飛光不度”的黃紙,附着在身上,這才堪堪穩住身形,不至于如同呂候那般重重摔落到城牆之下,風度盡失。
人間境之所以能夠馮虛禦風,正是因為可以更為清晰地感知自然萬物之靈,并且化為己用,因此人間境或多或少都需要借助風的力量來使自己如同展翅之鳥般在天空翺翔。
而呂候這樣存粹的武夫,只是偶爾依靠風之力讓其追逐敵人,并不精通如何使用風的力量,正因如此,若是讓呂候來對付南安,先不提境界修為上已經差距不小,恐怕南安一手控風之術使出,呂候連南安的衣角都摸不到,更不用說打敗或者限制南安了。
眼下,既然坐鎮江陵城的主心骨南安都已出手,白衣書生此時也無不出手的理由。
只見他取出一張黃紙,其上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字句,缭亂狂放,不着規矩,唯獨其中有三個标點,工整無比,雖與字跡格格不入,但混入文章之中卻又顯得格外有才氣。
白衣書生拎着紙張一角,輕輕一抖,那三個标點瞬間消失于紙上,取而代之的是浮在他手指處的三顆水滴。
出招之前,白衣書生還不忘提醒道:“謹慎能捕千秋蟬,小心駛得萬年船。南安姑娘,我這招可不好接,小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