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雲歸月
雲歸月
歸月循着鐵索鏈撞擊聲伸出手拽住什麽用力一拉，偏頭：“嗨。”
白無常想着上次說要買的黃歷應該是靠給黑無常了，黑無常想着買黃歷的錢是不是在白無常手裏，拖延症害死人……鬼啊。
兢兢業業打工人，幹嘛要這樣。
“這位……仙友，已經說過了，您得有通路陰符。”
“奧~我不去了，二位大人，我問個問題可否？”
黑白無常相對一眼，不知道歸月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什麽問題？”
“聽說鬼王大殿病了？”
“啊……我想起來了，你是跟在城主身邊那位吧？在陌陵的時候？”黑無常忽然這麽說。
歸月點點頭：“正是在下，所以，鬼王大殿他……”
“城主讓你來的？”
“是。”
“嗯，鬼王大殿前些日子去了趟生靈間，但很快就回來了，回來之後閉關，蒼溪大人去見也見不着，再出來就說病了，地府一應事情由蒼溪大人裁定，不必回複。”
“鬼王大殿去了生靈間？知道做什麽事情嗎？”
“不知道，我們不過問，也不好過問。”
“你們可比他歲數年長，問不得？”
“再年長也是下屬，不聞不問，做好本職工作才是第一要義。”
“是，多謝，我的問題問完了，二位請。”
“告辭，請代我們像城主問好。”
“一定。”
歸月長長的吐了一口氣，沒來由地笑了，這二位好歹是在地府摸爬滾打過來的，見過人情，也見過鬼意，哪裏會愚笨，裝傻充愣，置身事外罷了。
歸月回來的時候阿初醒了，阿初聞到歸月身上有一股腐朽的味道，他伸伸腰跟上去。
“嗯？”
阿初繞着歸月轉一圈，停在左腳的位置，擡起爪子扒拉着歸月的褲管，歸月哭笑不得：“不過是去那些陰靈褪下的爛皮裏走了一圈，我沒爛，好得很。”
阿初低聲嗚嗚，才轉身回窩。
歸月走過去拍拍阿初的腦袋，上樓去了。
結果在拐角處和睡不睡覺都一樣的溫涼碰上，不等歸月說話，溫涼先問：“身為讓你免費住在這裏的房東，我有權知道你去哪了？”
歸月失笑：“出去轉了轉。”
“去哪？”
“去……”
“什麽味道？你去挖屍體了？”
“喵嗚”一聲，阿弑從屋裏跳出來，繞着歸月的腳轉兩圈，然後沖溫涼“喵嗚”幾聲，溫涼頓時睜大眼睛：“她說你去挖洛清淮屍體了？”
歸月：“……”
樓下的阿初：“……”
阿弑嘆氣，開口說：“他去挖屍體救洛清淮了。”
溫涼松了口氣：“吓死我了，你挖什麽屍體？怎麽救？”
歸月想了一瞬：“就，挖出來，抽取陰靈……他是人類，中的毒叫陰毒，只要讓陰靈在他體內過一過，陰毒就能帶出來。”
“還能這樣？”
“能。”
溫涼半信半疑，她知道人類要是中了陰毒，撐幾天也就過去了，沒聽說過陰毒還有解法。溫涼放歸月進客房給洛清淮解毒，帶着阿初阿弑站在樓梯口等着。
等着等着溫涼居然困了，她捅捅阿弑：“我困，藥……”
話都沒說完往一邊倒下去，歸月從客房內閃出來攔腰抱起送回房間，關上門後帶着阿初阿弑下樓。
歸月坐在沙發上，對面是站着的一男一女。
“神主。”
“神主。”
歸月點點頭：“她這個樣子多久了？”
阿初：“至少百年了。”
“總是囫囵大夢，醒來就無需再睡了？”
“第一次大夢是主人到凡間找您，見您成家立業，大醉了一場，回城之後把自己裹起來睡了好長一覺，是山君神尊請來天雞叫醒的主人。那時候您轉世了，主人在人間生靈間轉了一圈，回去又睡了一覺，後來就習慣了，而且她醒來的時候都是靠吃丸藥保持清醒，過度使用神力或者現原身的話都會睡過去。”
“樓上那個是……”
“您的轉世。”
歸月：“？？？我的轉世？就和剛才犬說的那幾次轉世一樣？”
“嗯。”
“我像是會轉世的嗎？”
貓加狗搖頭：“但是地府有記錄，而且，鬼王大殿也是這麽說的。”
“鬼王？”
“是。”
“哦。”歸月指了指樓上，“貓你一會兒上去把他身上的陰毒吸出來，明天那丫頭醒了他能站起來就好。”
“不和主人說嘛？”
“不用。”
歸月躺在沙發上想通路陰符的事情，大搖大擺進去怕是會吓死那些鬼，偷偷摸摸進去又不是他的作風，阿初趴在窗邊看了他好久，才閉上眼睛。
阿弑已經好久沒給人類吸過陰毒了，第一次吸還是一只普通貓的時候，她的主人中了陰毒，貓眼能看到主人身上滾滾的黑煙，她繞着主人來回轉悠，直到看到來人間巡視的神——雲無跡。
雲無跡指着阿弑主人的眉心說：“你閉上眼睛再睜開，她額頭黑煙最濃的地方就是毒口所在，把這些陰毒吸出來，她就能活。”
阿弑半懵半懂，真就對着主人的眉心猛吸一口，半數黑煙被她吸出來，嗆得她咳嗽了好久，她又吸了兩回，直到主人恢複血色，她倒在雲無跡腳邊。
然後她就被雲無跡拎回洛格拉，成了神貓。
雲無跡說：“你在人間十載是在渡劫，黑貓辟邪，但人類多懼你厭你，你以德報怨，可願意做神？”
她比溫涼進城要早，認溫涼做主人是雲無跡的意思，這些溫涼并不知道。
阿弑站在洛清淮身側，現在的她已經不需要以命換命，驅散陰毒而已，易如反掌。
溫涼好像睡了一覺，做了個夢，醒來都有些不可思議。她叫來阿初阿弑驚恐連連：“我睡着了？我是不是又睡着了？”
阿弑伸着懶腰點點頭：“您睡了一夜，半夜都沒有起身。”
阿初抖抖腦袋也說：“主人，早安。”
溫涼揪着阿初的脖子一把把他拎到床上：“我睡了多久？”
阿初甩甩腦袋：“一夜。”
“一夜？人間的一夜，不是洛格拉的一夜？”
“人間的一夜，生靈間的一夜，洛先生已經醒了，主人你要不要去看看？”
溫涼掀開被子就往外跑，門打開，赤腳白睡裙的她和剛從客房出來的歸月撞在一起。
“嘶~”一陣吃痛。
“房東小姐，早上好。”歸月和善地微笑，溫涼點點頭：“早上好。”然後繞過他去了客房，“洛清淮呢？”
歸月指指對面：“回家換衣服去了。”
“他沒事了？”
“應該是沒事了吧。”
“多謝。”溫涼說完就要往樓下跑，歸月拽上來：“你要不要穿雙鞋。”
溫涼低頭才發現自己沒穿鞋：“我到門口穿。”
大概是她睡了一個好覺，也大概是洛清淮好了她高興，連帶着對歸月的态度都好了不少，歸月抱着胳膊看溫涼慌裏慌張的背影，啞然失笑。
阿初：“神主，主人遲早會因為他做傻事的。”
歸月：“她是神，不會的。”
阿弑：“可在她心裏，那個人類是您。”
歸月：“……”
歸月：“不怕，我在呢。
溫涼心情實在大好，回來的時候還給家裏嗷嗷待哺的貓狗鳥帶了點吃的，據說洛清淮去紙紮店了。
“那個人類我已經送出去了，他或許會病一場，但醒來不會記得這些。”
“你送出去了？你看見一個穿鴉羽的男人嗎？”
歸月搖搖頭：“沒有，在哪？”
“不知道，那天是在結界口看見的。”
“那個人類說實話我不喜歡，他一門心思往外邦跑。”
“所以我給他造個夢，夢裏他一直轉圈圈。”
溫涼兩眼放光，哈哈大笑起來：“歸月先生你真不錯。”笑夠了說，“歸月先生，要不等我回去的時候把你帶回洛格拉吧，畢竟異靈這東西最好別碰，碰了容易走火入魔，你說對吧。”
“當真？那如此我可要多多表現，多謝城主。”
溫涼擺擺手：“客氣客氣。”
溫涼正高興着，忽然變了臉色，只見她一個箭步沖向歸月，右手食指中指伸出去，随着一聲“破”，歸月身後傳來一陣糊味。
歸月扶住收步的溫涼，轉身看見身後地上躺着一只黑漆漆的胡螞。
胡螞，狀類蜘蛛，善爬，被寄居者。
溫涼皺皺眉頭：“這玩意兒不是已經滅絕了嗎？”
地上的胡螞有巴掌那麽大，腳朝天，渾身漆黑。
“燒死的？”
“胡螞本來什麽樣？”
“褐色。”
“不關我的事，剛剛它忽然出現要咬你，我只是下意識擋一下，它就這樣了。”
歸月笑了：“溫城主有五法，溫良恭儉讓，五法又生千萬術，随便哪一個不是致命的。”
溫涼聳聳肩：“好吧，可它真不是我燒焦的。”她很委屈地沖歸月眨眨眼，歸月無奈地搖搖頭：“知道不是你，你的神力都是至純至淨的，那這麽看來只能是阿骨圖的手筆了。”
“這個阿骨圖厲害這個地步？隔空抛物啊！”
歸月搖搖頭：“不知道，但目前來看就是這樣。不過，這東西既然這麽不堪一擊，那就說明它沒有攻擊力，和昨天的白虎幻象不一樣，所以它是用來……”
“做探子的。”
溫涼已經很久沒有這樣依賴過別人，不用自己動腦袋想，還覺得特別安心。
“可是既然阿骨圖知道我們已經補了裂痕，你還破了他的幻象，這時候把這東西送進來，有沒有可能這東西……”
“能焚影，它肉身死了之後會自焚，讓影子剝離出來，我們可能不會注意到，這樣也就解釋了它為什麽是焦黑的。”
歸月很滿意：“日照對那條格林大街來說不合适……”
溫涼：“我知道，陰靈不能日照，那就一寸一寸地找，格林大街不過這麽大，很簡單的，是吧阿初。”
阿初：“……”
阿初：“是的，主人。”
阿弑投來同情的目光，阿初轉身消失不見了——幹活去了。
溫涼往歸月身邊靠了靠，保持着正常距離，問：“歸月先生認識我家神主嗎？你別誤會，只是覺得你應該比我年長，比我年長的說不定認識。”
“雲祖？”
“嗯。”
“認識。”
“那你知道怎麽樣才能喚醒他的轉世嗎？”溫涼對歸月的态度簡直一百八十度拐彎，她眼巴巴地看着。
誰知歸月有些疑惑地說：“雲祖會轉世嗎？據我所知，他不染俗塵的，居然會轉世，有趣欸。
歸月輕飄飄說完擡腳走了，溫涼起初覺得這話哪裏怪怪的，粗粗想了想，沒想出個所以然，也就追着跟上去。
“你有所不知，我師父千年前幹了件大事，需要進輪回來幾世，不是墜塵，神識還在，算一算啊，快了，沒幾世了。”
“這樣啊，了解了，不知道。”
……
阿弑突然有些羨慕阿初，這是個是非之地，她幹脆變成手镯爬上溫涼的手腕，不摻和，也不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