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

第 10 章

雖然文字本身沒有情緒，但寫文字的人存在情緒，看到文字的人亦可能以當時的情緒去解讀文字內容。

害怕會因此造成某些誤解，線上文字回複的時候蘇開運都會盡可能添加表情包。

只是蘇開運從沒想到，有一天她會寧願自己從沒養成這個習慣。

蘇開運久久不能從自己用錯表情包的震驚中恢複過來，已被發送成功的［親親］表情包并非動圖，但哪怕這樣，被藍色泡泡框包裹後它依舊彰顯着強大的存在感。

蘇開運盯了很久。

現在她的心情有些一言難盡。

回想起發私信的那天，她好像急于證明某種東西，發送信息的時候就稍顯急躁了些。

如果急躁必定要帶來某種失誤的話，蘇開運寧可她在編輯文字的過程輸入了錯別字，也好過現在誤用了一個對她來說稍微有些親昵的表情包。

內容方面出現錯誤，蘇開運在後續可以用言語補救，但表情包使用錯誤，并且還是在這種使用多個表情包都能解釋得通的語境下，蘇開運就很難再因為表情包使用錯誤的事情澄清了。

畢竟真澄清、真解釋就顯得畫蛇添足，甚至可能越描越黑。

［親親］這個表情包，蘇開運在社交軟件交流中幾乎不用，甚至在此次誤發表情包之前，她保持着對這個表情包使用次數為0的記錄，她覺得表情包裏親吻的動作太過親昵了。

在她的潛意識裏，她一直認為這種表情圖适用于戀人以上的關系，再不濟也該是應用于家人、知根知底的交心朋友身上。

如果将它發送給一個陌生網友，哪怕是不小心的，蘇開運也會下意識地覺得有些不妥、排斥、別扭，甚至還有點尴尬。

這種感覺就像極少說肉麻煽情話語的她，意外給一個陌生網絡男性發送了一條類似“我喜歡你，想要貼貼”的私人信息，這對社恐來說，既恐怖又窒息。

眼神瞥到［親親］下方白色泡泡框內的［愛心］表情包回複，蘇開運也沒了剛才那種打趣的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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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定在對方眼裏，自己才是那個有反差感的up呢。

沒心情再看粉絲發過來的其他私信，蘇開運默默退出信息欄，并關閉了青椒短視頻APP。

經此一事，說不清是自閉了想要逃避，還是需要時間好好冷靜，蘇開運後來雖然還會時常登錄青椒短視頻軟件，也會上傳視頻，但她沒敢再打開私信界面，也沒想再回複誰的私信。

可能是蘇開運以往并不排斥查看楊新迎相關熱搜詞條的緣故，她一登錄偶爾會用的社交媒體公共平臺軟件，軟件就如舊時那般推送了許多跟楊新迎影劇或綜藝相關的咨詢給她，甚至就連吐槽視頻也不放過。

其中就夾雜着這麽一條對詞條#楊新迎的演技真的有“高光”嗎？#的評論。顯而易見，這個詞條是在【路卡111】視頻發布那天才創立的。

但不論是楊新迎，還是【路卡111】，蘇開運最近都有些抗拒見到，焦躁心急之下，蘇開運就将軟件卸載了。

由于新小說的設定有很多蘇開運完全陌生的領域，需要搜索的資料很多，除了會查看相關論壇的讨論和幹貨貼，蘇開運也會善用浏覽器的搜索功能。

但說不清是楊新迎本來就是媒體關注焦點的緣故，又或是他最近剛好有電視劇熱播的緣故，抑或是大數據捕捉到了蘇開運前段時間的偏好，蘇開運每每打開浏覽器，十次有将近六次都能刷到有關“楊新迎”的咨詢。

甚至于某次，她直接在一篇影視雜評标題裏同時看到被她列為“敏感詞”的兩個名字：“up路卡111銳評楊新迎演技，你覺得楊新迎的演技能打幾分？”

蘇開運：“……”

我給你的主頁推送打0分。

躲不開的推送，就像悶熱夏夜裏發出嗡嗡聲響擾人睡眠的蚊子，實在沒法讓人喜歡起來。

煩躁無言的情緒，讓蘇開運将舊的浏覽器卸載并更換了。

不怎麽使用的社交軟件能夠卸載掉，擁有多個可替代品的搜索軟件可以替換，但經常使用并且還靠此謀副業的青椒短視頻APP，蘇開運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卸載，也不能更換，這就讓蘇開運有些頭疼了。

自從她那次給【路卡111】的視頻點贊投幣後，個人興趣推薦系統就像牢牢記住她喜好似的，不僅給她推送楊新迎相關視頻以及【路卡111】視頻的頻率呈指數增加，搜索框甚至還會自動跳出“路卡111”“楊新迎”的搜索字眼。

蘇開運：“……”

沉默語噎是最近蘇開運的狀态。

說不清是幸運還是不幸，在這種被動的關注裏，蘇開運不自願但也被動地從主頁了解到：【路卡111】發布新視頻了。

他新發布的視頻內容依舊和楊新迎相關：【臺詞特輯｜楊新迎的臺詞功底究竟怎麽樣？】

乍看這個标題，蘇開運是有些興趣的。

但在她內心始終活躍的噪音，時刻提醒着她別忘記自己的決心，故而蘇開運最終還是忍住了想要點擊播放的沖動，并用手指選擇了視頻右下角的“不感興趣”選項。

如此重複三四次，蘇開運的視頻主頁就極少再出現和【路卡111】、楊新迎相關的視頻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人固然存在，但這人不可能會是蘇開運，她的逃避永遠只是暫時的。

而經過一段時間的冷靜後，蘇開運也漸漸從聽到“路卡111”就別扭的不适期緩過來。

由于創作出來的視頻最終還是給大衆觀看的，所以網友的某些評論、私信就像是網購商品後的使用反饋，對蘇開運來說算是制作視頻後需要關注的重要一環。

既然選擇成為up，那蘇開運便不能閉門造車，私信她也并不能始終關閉，所以在她冷靜下來沒多久，她再次翻開并查看起自己的私信。

只是蘇開運接下來文字回複的數條私信，她都是再三确認過沒打錯字、沒選錯表情包才發送的。

這種有在按照計劃一步步完成事情的體驗，給蘇開運帶來了一種小小的成就感和滿足感。

這種小小的喜悅甚至能讓她在看到一條辱罵私信後也能像什麽都沒看到似的往下翻看其他的信息。

而就在蘇開運準備再看一條私信就退出APP時，她看到了熟悉的頭像及ID，【路卡111】。

他的頭像右上角有一個被紅色圈圈包裹的數字1。

看日期，這條消息他好像是前幾天發的，他發過來的消息應該還挺長的，沒點進私信對話頁面蘇開運也不知道他具體說了什麽。

蘇開運的嘴角陡然抿直。

剛才那絲小小的喜悅感淡然無存，她開始忐忑起來。

這條私信，無論如何她都不能像沒看見那樣置之不理。于情于理都不可以。

于情，蘇開運前段時間主動發送的私信對方進行了友好回複，并且從上帝視角看，他的回複并沒有任何特別不對勁的地方，還蠻正常的；

于理，發錯表情包是蘇開運不嚴謹急躁在先，她沒理由遷怒其他人。況且在其他人眼裏，誤用這個表情包的事情可能根本就無傷大雅，本就無需太過放在心上。

而蘇開運之所以會感覺到尴尬，感覺到別扭，極大概率還是因為她主觀上将這件事的後果看得太過嚴重，将［親親］這個表情包承載的意義看得太過重大。

仿似誤用一個特別親昵的表情包就會搞砸自己的人際關系，仿似自己對【路卡111】做出了隐秘而不自知的告白。

但【路卡111】對現今的她而言，就是個從未見過面的陌生網友，嚴格意義上來說，他們此刻并談不上建立了什麽人際關系。至于［親親］這個表情包，用在粉絲和up主進行網絡交流的這種語境，則完全可以理解為：粉絲對up主視頻的支持和喜歡。

可哪怕她不斷暗示自己：之前發生的事情沒什麽大不了的。一些深根固柢的想法還是讓蘇開運此刻難以坦然面對來自【路卡111】的信息。

她還是難以做到真正的放松，隐隐的擔憂伴着緊張自她心底蔓延。

想做的事情不可以拖延，否則時間一延長她就想打退堂鼓了，深谙自己心性的蘇開運，深呼一口氣，并在心裏默念一二三後，終于點開了和【路卡111】的私信對話框——

有點驚訝。

蘇開運預想到對方發過來的私信內容可能會挺長的，但沒想到是這麽長：裹着文字的白色泡泡框幾乎要将蘇開運的手機屏幕占滿。

不過因為文字有被好好排版過，讀起來并不是很難受。

【路卡111】：

你好，上次看到老師你的私信太震驚和害羞了［害羞］，所以沒敢多說什麽。

其實我一直也很喜歡老師你的的吐槽，說起來我最初是想模仿你的風格制作吐槽視頻的，但由于能力限制，我實在做不到像老師你那麽優秀［贊］，就放棄了。

謝謝你上次的私信鼓勵［愛心］，因為現實生活中沒有人知道我當up，故而當我在選題方面糾結的時候，或者不确定自己視頻制作效果的時候，我都很難找到誰讨論，所以我以後能經常私信老師你嗎？［可愛］

PS. 我不會詢問什麽其他奇怪的事，主要還是問問老師你對我視頻的觀後感，以及在某些時刻希望你能給我的視頻提一些意見。

就像上次視頻發布後，我看到很多人說我的評價太過吹毛求疵，是在尬黑，但我只是将自己想的真實表達出來。

雖然很想堅持自我，但這種評論還是影響到我創作新的視頻了，故而新的這期視頻吐槽得有些收斂，但我不知道這樣做是好事還是壞事［糾結］，很想知道老師你是怎麽處理這種事情的？［問號］

我知道這個請求可能有些唐突，如果老師不方便想要拒絕也是可以的，希望老師以後天天開心［玫瑰］［玫瑰］

我也會一如既然地支持老師的視頻［愛心］

整段長文字看完後，蘇開運的第一感覺：表情包有些多。

很難說是不是刻板印象，蘇開運認識的很多吐槽區up，在發文字消息時很少使用這種可愛表情包。

如果必須要使用表情包的話，多數也是偏沙雕搞笑類的，像什麽“離大譜”“我不理解”這些，鬼畜圖片上p有簡潔明了的文字信息。

假若【路卡111】不是故意使用這麽多表情包的，那他現實生活裏的性格和視頻吐槽給人的印象……應該還挺有反差的。

至于蘇開運的第二感覺：文字雖多，但言辭還挺誠懇的。

這段私信蠻長的，粗略估計可能都有500字，像是篇小作文。

在蘇開運認識的人裏，就比如黎三枝吧，她就不是很喜歡看這種小作文，覺得讀起來麻煩，而日常蘇開運要是一不小心将文字消息回複得長一些，黎三枝就要開始抱怨了。

但可能蘇開運是小說創作者的緣故吧，她對這種小作文的接受程度還蠻高的，甚至還能算得上喜歡。

能一條文字消息說清楚的事情，她不希望對方斷斷續續發特別多條消息進行轟炸。

不過也因為她是小說創作者，也經常寫視頻文案，日常和文字打交道的生活讓她對文字的敏感度很高，“得”“地”“的”誤用會讓她反感，錯別字的使用也會讓她好感度下降。

再加上她最近選錯表情包造就了一段“黑歷史”的緣故，蘇開運現在還很特別注意表情包的使用。

但這些會讓她覺得反感的地方，蘇開運通通都沒在【路卡111】的私信內容看到。

不過讓她稍微有些別扭的，是私信內容裏“老師”一詞的稱呼。

她知道有些地方把非教師職業的從業者喊做老師是為了表示尊重，但知道歸知道，蘇開運還是有些不自在。

她就是個碰巧站對風口，意外靠制作吐槽視頻小有流量的up，哪裏能夠值得被稱呼為老師呢。

但這問題暫時不算太大。

目前最大的問題是，蘇開運并不知道怎麽回複對方。

或者說，她在猶豫。

她不知道是要答應好，還是拒絕好。

【路卡111】第一期視頻的風格，蘇開運本人是喜歡的。

但因為他近期吐槽的都是和楊新迎相關，并且未來也極有概率出和楊新迎的視頻，如果他要找自己詢問觀後感什麽的，那他們彼此必然少不了談論楊新迎。

這和她之前定下的決心不就相悖了嗎？

而且蘇開運還有一絲顧慮。

她最近因為煩惱大數據的推送，在各大平臺将“路卡111”和“楊新迎”設為了屏蔽詞。

這樣子的她，真的能夠真心實意地給對方建議嗎？真的能夠确認在對方提到楊新迎的時候，她給出的回饋都是客觀的嗎？

很難。

蘇開運心裏已經有了主意。

但由于小作文裏面【路卡111】還提到了一個令他迷茫的問題，蘇開運決定将對方的視頻看完後再給答複。

【臺詞特輯｜楊新迎的臺詞功底究竟怎麽樣？】

視頻在線觀看的人數依舊很多，但是視頻上方的播放量明顯沒有第一期那麽瘋狂，不過這對新人up來說也很多了。

看完這期視頻，蘇開運的感覺幾乎和看完【路卡111】第一期的感覺差不多：專業且細節控。

這種講究細節的視頻受衆并不是太少，視頻底下的評論也還是褒獎、誇贊居多。

在劃看評論的過程中，蘇開運看到一條評論：

【哇，幾日沒來路卡你都有新關注啦，看樣子你有在很好地融入蔬菜園哦】

蔬菜園，是用戶對青椒短視頻平臺的戲谑稱呼。

直到這時，蘇開運才發現up主頭像欄那裏，【路卡111】的關注人數量不再是數字0，而是數字1了。

但由于對方設置了隐私不可見，蘇開運并不知道他具體關注了誰。

【卡蘇不蘇】：

老師什麽的不敢當。

你的新視頻我看完了，我覺得很棒。

然後針對你糾結的問題，我也沒辦法給出很多有用的見解，因為我偶爾也會陷入這種兩難的問題裏，不過我可以提供我的一些想法：評論區的部分意見是可以聽取的，但也不能完全被評論區影響，有些實在是尬黑的評論，就別往心裏去了，強大的心髒是優秀up主所應該具備的。

至于你給我發私信的這件事，我不一定能夠及時看到，抱歉［對不起］

敲敲打打，蘇開運再三确認沒有錯別字，并且沒有把［對不起］的表情包選錯後，她點擊了發送。

思索了很久，蘇開運最後還是選擇了委婉地拒絕。

只是将信息發送出去沒多久，蘇開運靈光一閃，冒出了一個很大膽的猜測：會不會，【路卡111】關注的人是自己呢？

這種猜測并非蘇開運自戀，而是她突然記起剛剛那條長私信的內容——

“其實我一直也很喜歡老師你的的吐槽，說起來我最初是想模仿你的風格制作吐槽視頻的……”

害怕自己記憶出岔，蘇開運還特意将那條長私信翻出來又看了一次，并确認無誤，文字的确是這樣表述的。

頓了一小會兒，蘇開運突然打開了自己的粉絲列表。

她驟然冒出了個很瘋狂的想法：她想查查自己的粉絲裏是否有【路卡111】。

這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

蘇開運的賬號雖偶會掉粉，但每日也都會有一定量的新增粉絲，更何況她前段時間發布的視頻上了一次青椒短視頻熱門，粉絲的新增量就更加可觀。

青椒短視頻的粉絲列表不設置檢索功能，那就代表蘇開運需要在将近6萬頁的粉絲列表裏憑肉眼一頁頁地去查找這個id名，這件事并不好做，耗時又費力，甚至還可能是徒勞。

說不定【路卡111】現在的唯一不可見關注并不是她呢？這件事有概率發生，并且概率不低。

蘇開運考慮到了這點，也害怕自己最終是徒勞。

但一種難以言說的直覺，或者說第六感讓她認為自己可以去試試。

如果現在不查，以後她就更不可能會查了。

盡管蘇開運的粉絲名單有6萬多頁，不過【路卡111】的賬號是新創立的，關注更是這幾天才發生的事，如果蘇開運要查閱對方是否在自己的粉絲列表裏，最佳的做法就是從最新關注那頁往後翻。

搜索一個不知是否會存在于列表裏的賬號名，就像随意摘下的一朵不知道花瓣數目的花，每翻找過一頁不是，就如同懷着深深疑惑揪下一片花瓣那樣，始終憂心忡忡，始終惴惴不安。

翻到粉絲列表頁面的第50頁的時候，蘇開運就沒有再繼續往下翻找了，這并非說她已經找到了【路卡111】的賬號。

而是她突然想起，自己或許可以通過問詢青椒短視頻的客服，讓客服将自己的粉絲列表名單以文本文件的方式發給自己。

只是這樣做的話，她就需要主動給客服發送信息，不知道會否被拒絕。

可能是從小就一直被告誡：自己的事情應該自己做。

而在踐行這條谏言的時候，蘇開運幾乎是做到了極致。遇到難事的時候，蘇開運的第一想法定然是靠自己，而當靠自己還是無法順利解決的時候，她仍是倔強地不願求助。

換言之，“害怕給其他人造成麻煩，害怕被拒絕”這種想法就像機器人被輸入的絕對指令似的，根深蒂固地镌刻在蘇開運的思維認知裏。

但生活中哪能事事都靠自己就能完成呢？

于是當蘇開運被要求不得不去向誰誰尋求建議或者幫助時，她的行為舉止總是表現得很抗拒，甚至思考怎麽用詞說話也可以琢磨個一兩小時。

林友繁性子急，實在是很難理解她，故而經常會就此罵罵咧咧地說她：扭扭捏捏的，不成氣候。

所以哪怕這個方法蘇開運很早就想到了，但她卻不敢将其視為自己的第一選擇，因為這麽做定然會麻煩客服，一定會給被她問詢到的客服增加工作量，甚至她忐忑的詢問還可能獲得冷淡的拒絕。

但就像不服林友繁對自己人生的規劃那樣，蘇開運也想一點點證明她給自己的評價是錯誤的，至少，她是有向其他人尋求幫助的能力的。

磕磕絆絆地用文字将自己的需求表述清楚，确認言辭沒有不妥之後，蘇開運點擊發送，給客服發出了信息。

等待信息回複的過程，是最煎熬的時刻，就像一個人擡頭望着一顆始終懸空的石頭，盼着它落地，卻又害怕石頭落地後會将自己砸得粉碎。

所幸，石頭沒有懸空多久，很快就落地了，并且還是穩妥落地。

蘇開運從客服那裏得到了她最想要的回複：可以。

很難具體用文字去形容蘇開運此刻的感受，可能有喜悅，有頓悟，有釋然，也可能還有放松，緊張和一絲絲小小的成就感。

一直以來她害怕去做的事情，原來達成是如此容易，原來求助其他人她并不需要那麽多的羞愧和害怕。

客服是在傍晚時分将蘇開運所需文件發過來的。

不過那時候喜樂咖啡店內的客流量稍微有些多，而等蘇開運有空把文件打開的時候，已經是晚上8點後了。

看着表格內的一個個粉絲名，蘇開運還是有種難以置信的感覺，甚至開始懷疑中午給客服發送信息的人還是不是自己了。

慶幸的是，這種隐約的喜悅并沒有将蘇開運沖昏，她還記得自己要這份名單的目的：尋找自己的粉絲名單裏是否有【路卡111】的名字。

說起來，她竟然為了一個名字，兜兜繞繞做到這種程度。

要是放在以前，蘇開運是決計想象不到自己會這麽做的，或許最近的她是魔怔了吧。

隐約的喜悅之後，随之而來的，是漸升的緊張感。

蘇開運調出查找框，并迅速輸入已經逐漸熟悉的id名：路卡111。

按下确定鍵後，蘇開運的緊張感就到達了頂峰，就仿似她高考結束後查看成績那樣，害怕自己所有的努力會白費。

哪怕想告誡自己放松心态，沒什麽大不了的，可理智能做到，情感和猛烈跳動的心髒卻做不到。

在等待檢索過程的時候，蘇開運還抽出思緒稍微預想了一下可能會發生的糟糕情況：文本文件最終顯示‘查找結果為空’。

哪怕蘇開運早已知道存在這種可能性，也暗揣着這種可能性會出現的狀況，可那時她的情緒究竟會是怎麽樣的呢？會不會特別失落——

蘇開運的思緒就此中斷，她失去了解這種情形下她情緒狀态的機會了。

因為檢索結果已經跳出來了，頁面并沒有顯示‘查找結果為空’，而是直接顯示搜索結果為1，并高亮顯示出來。

換而言之，【路卡111】那個不可見的唯一關注，的确是【卡蘇不蘇】。

在此之前還是概率極小的事件，當這個結果跳出來後，已經是概率百分百的事實。

蘇開運有些恍惚，她有些說不清自己此刻的情緒是了然，是喜悅，是驚喜，還是其他的什麽。或許就像混雜口味糖罐裏的糖果，它們什麽口味都沾一點點，蘇開運的心情也是什麽都沾一點點，混雜又奇怪。

蘇開運所從事副業以及她主業的特性，會讓她會擁有一小批粉絲。

當然，比起将他們稱呼為粉絲，蘇開運更喜歡将其稱呼為忠實關注者，以及讀者。

粉絲數量龐雜的時候或許很可能會遺忘，但蘇開運副業和主業所擁有粉絲的數量，勉強算是處于兩種極端裏：一個客觀來說比較多了，一個怎麽算也夠不上多的邊。

所以她幾乎忘不了，當她因為現實生活受挫，不斷懷疑自我選擇是否正确的時候，那些粉絲的評論對她來說多麽可貴。

甚至她其實也忠實喜歡過某位作者的作品，故而她懂粉絲的那種心态。

蘇開運忍不住又開始猶豫了。

她在想自己發出的那條回複，會否打擊到新人up【路卡111】，她是否需要答應對方的那個小小請求？

蘇開運不自不覺重新點開了和【路卡111】的對話。

也就是在這時，她發現對方有了回複。

剛剛點進來還沒有，現在卻突然跳出來，或許對方現在就和她一樣點開着這個對話框，這一設想讓蘇開運倏忽有些緊張起來。

對方的新回複并不長。

【路卡111】：好的吧［鞠躬］

但沒待蘇開運反應過來，對方很快将這條消息撤回，并重新發了一條。

【路卡111】：好的，謝謝［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