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章

第 36 章

「今日天氣晴,但我的心情卻并不明朗。」

「元旦過去,寒假也就在來臨的路上了,這也就代表,我的支教生活快要結束了。」

「不過很奇怪的是,想到此次支教快要結束,我的第一反應,竟然不是“我終于可以放松了”,相反,我竟充滿了各種各樣的憂慮。」

當了快一個學期的支教老師,蘇開運已經習慣了講臺,習慣了在班級十幾雙眼睛注視下講課的感覺。可哪怕是這樣,蘇開運本質上,還是個不擅言語的人。

故而比起面對面交流,用文字交流的方式還是令她更為自在。

離別在即,蘇開運卻還是覺得,她對自己學生們的了解還是不夠。

所以,在一個多星期以前,蘇開運給每位同學都發了一張小紙條,她讓學生們在這張空白的紙條上,寫下他們當下最想詢問她的問題。

蘇開運起先想得很簡單,通過查看學生們所詢問的問題,她能在一定程度上了解學生們的所思所想,而且,在回答學生們問題的時候,其實也是一種雙向交流。

只是,從小朋友們那裏收集而來的一些問題,有些并不是很好回答。

像是,“爸爸媽媽什麽時候回來?”“我怎麽做才能變有錢?”“奶奶的病什麽時候能好?”

這些問題簡單卻又現實。

蘇開運琢磨來琢磨去,最後也只能在空白區域寫上一句很無力的話語:“抱歉,這個問題的答案老師不知道哦。”

「去大西北旅游、在川西的幾大山脈登高望遠的時候,我經常會覺得:在大自然面前,我很渺小。」

「可面對着那些在小紙條上用稚嫩筆跡寫出的簡單問題,我竟然又一次發自內心地覺得:我很渺小。」

「可這兩種渺小帶給我的感覺,并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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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者,我在感嘆自己渺小的同時,會贊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而後者,它只是讓我意識到:原來我的能力是如此有限——它讓我産生了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韓愈《師說》有雲:“師者,所以傳道受業解惑也。” 」

「可我始終覺得,我并不是一個合格的老師,因為在世界面前,我真的有太多太多的疑惑,也有太多太多的迷茫了……」

--

「今日天氣依舊是晴。」

「淩晨,我跟黎三枝分享了我的迷茫,睡醒後,我看到她回複我說,“在社會問題面前,在疾病面前,人類覺得自己渺小是正常的,覺得自己的能力有限,也是正常的。”」

「“正是因為個人的力量無法解決這些問題,所以才會有組織、團體的出現,才會有‘三支一扶’‘醫援’等這些活動的出現,不是麽。”」

「她讓我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

「無獨有偶,有位到此支教已三年的老師,今天也跟我說了相似的話語。」

「“社會是個在不斷運行的巨大機器,再優秀的個人,在裏面都只能充當一顆螺絲釘,但做好一顆螺絲釘應當做的事,就已經足夠優秀,也足夠令人驕傲了。”」

「“你有迷茫,是正常的。”」

「“有時候,我也會迷茫,會質疑自己存在的意義,但人生很長,我們終究會找到答案的,你不要太焦慮了。”」

「我想,她們都說得很對。」

--

「今天,是我支教的最後一天。」

「最後一節課,我将之前收上來的小紙條,都發還給了學生們。」

最後一節課,蘇開運沒講什麽知識點,她只在黑板上畫了一個巨大的疑問號,“?”。

“正如你們所看到的,在黑板上寫的這個巨大的問號,就是我們這節課的主題。”蘇開運站在講臺上,對着臺下十幾位學生們說。

“首先,我們先了解一串數據……宇宙誕生于137億年前,地球誕生于46億年前,地球生命極可能在距今38億年前左右出現,而人類的誕生,在距今60至80萬年前……”

“在宇宙面前,地球是渺小的;在地球面前,人類是渺小的。在我們人類未誕生的那麽多億年裏,世界依舊是在運行的,所以,有很多秘密是我們人類至今未知的……”

“……無論是未被證實的物理學理論,還是至今未被證明的數學猜想,其實,它們都在向我們說明一件事:我們的生活是存在未知的,是存在疑問的。或者說,不确定,才是我們生活的常态,就比如,哪怕看了天氣預報,我們也沒辦法百分百确定明天的天氣……”

“但我今天重點要說的,并不是我們生活中的未知與不确定有多少,而是,我們應該要如何面對未知,如何面對不确定。”

……

“有些問題,我們可能現在沒法得出答案,但保持希望,繼續努力,繼續探索,說不定,有一天,答案就自己來敲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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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最近這幾天都睡得不是很踏實。」

說來也巧,在蘇開運快要開始支教生活的前幾天,她也睡得不是很好。

可她這時候的心情,跟那時候又有些不同。

「昨天失眠,我把自己的“情緒日記”翻看了一遍。」

就如照片可以記錄事物的改變那樣,文字也同樣清晰地記錄着蘇開運對支教這件事情緒與态度的變化。

她緊張、焦慮、害怕、恐懼過,她歡喜、慶幸、感激、喜悅過,同樣,她厭煩、疲累、傷心過,可現在,她竟然還有些舍不得。

她舍不得那方寸講臺,舍不得那些帶給她無數煩惱和快樂的學生。

明明糾結着該怎麽講課的記憶就在昨天,可一眨眼,她已經跟那群學生相處了快一個學期。

原來,時間在不知不覺間,已經流逝了很多很多。

「時間可能是這個世界上最無情的東西吧,它好像從不會寬容對待任何事物。」

哪怕這是蘇開運在此支教的最後一節課,可最後這一節課的時間,依舊在眨眼間過去。

鈴聲敲響,同學們卻沒立即離開。

他們随着班長喊的一聲“起立”,齊齊站了起來。

然後他們邊朝蘇開運鞠躬,邊異口同聲道:“謝謝老師。”

蘇開運鼻尖酸澀,眼眶微紅。

「過去沒當老師之前,我其實挺抗拒“老師”這個職業與這個稱呼的。但現在,當了老師之後,我越發能夠體驗到這個稱呼所承載的重量。」

「我想,我應該會很感激這段時間的支教生活。感謝這次機會,讓我遇到了這群可愛的學生。」

--

一月末旬,蘇開運告別康贊一家,告別那間她住了好幾個月的房間,她離開了迎風民宿,離開了川西。

熟悉的山景在後視鏡裏越來越遠,蘇開運看着窗外倒退的風景,倏然又想起了自己最初來這裏時的場景,那時候的她,因為高原反應略顯狼狽,內心還懷着淤積不開的濃重心事。

現在的她,雖不至于說完全沒有煩惱,但她至少比當時輕松多了。

回顧近半年來發生的事情,她好像經歷了蠻多。

她離開了夏岩市,去看了很多風景;

她踏出了自己的舒适圈,去認識了更多的人,去當了支教老師;

她重拾初心,重拾熱愛,重新開始創作故事了。

在此之餘,她還意外收獲了很多。

她創作的劇本,得獎了;

她跟林友繁的關系,破冰了;

她跟楊新迎,關系在逐漸變得親密。

……

離開川西後,蘇開運并沒有直接回夏岩市,她去了一趟水清市。

蘇開醒所就讀的水清大學雖然放寒假了,但直到春節前,蘇開醒都需要在學長的工作室幫忙——雖然蘇開運還從未親眼見過這個工作室的模樣,但聽蘇開醒在跟她閑聊時的語氣不難推測出,他學長的工作室起步雖晚,但現在經營得挺有模有樣的。

蘇開運此次去水清市,其實是帶着任務過去的,其中最重要的,是她要去親眼看看蘇開醒現在的身體狀況如何——前段時間,蘇開醒因為食物過敏去了一趟醫院,最近這幾天,跟他通話時,他說話時總帶着濃濃的鼻音,偶爾還會咳嗽。

食物過敏剛好,蘇開醒又感冒了。

害怕林友繁、蘇鎮遠他們瞎擔心,蘇開醒跟他們打電話時,一般都是報喜不報憂,不過這次,他明顯還打算瞞着蘇開運。

要不是他在跟蘇開運通話時意外說漏了嘴,蘇開運指不定也被瞞在鼓裏。

【弟弟:其實你不用專門來看我的,我的感冒已經快好了,之前食物過敏也沒很嚴重。】

蘇開醒發來的消息雖然是這麽說的,但食物過敏這事,可大可小,蘇開運思來想去,還是決定飛過去看看。

除此之外,蘇開運此次去水清市還有另一個原因:剪野目前也在水清市,蘇開運想跟她聚聚——無論是蘇開運去大西北旅行的時候,還是後來剪野到迎風民宿來看她,蘇開運都覺得自己受了對方太多照顧,所以她一直很想當面再謝謝對方,順便把準備的禮物拿給她。

水清大學目前是處于放假狀态,但蘇開醒之前跟學校申請過,所以還住在學校裏,不過他沒住在自己原來的宿舍裏,而是跟學長住在同個房間。

而得此機會,蘇開運也總算是見到了蘇開醒在私聊裏一直提到的那位徐禮升學長。

老實說,徐禮升長得挺斯文的,戴着眼鏡,也很喜歡笑。

但可能是惦記着之前他讓蘇開醒诓騙自己的事,蘇開運對他始終有些偏見,覺得他很腹黑。

其實,蘇開運對徐禮升編的那個故事一直有疑問,她也一直很想跟對方求證一些事情:譬如徐禮升是在什麽情境下才想要編出這個故事的?那個故事的內容是完全虛假的嗎?故事中那個姓氏以y開頭的朋友是否真的不存在呢?為什麽他故事中的細節聽起來那麽真實呢?

但就正如蘇開運對徐禮升的第一印象那般,徐禮升并不是那種有問必答的人,蘇開運兩次提起這個話題,他兩次都不着痕跡地将其岔開。

徐禮升明顯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聊什麽。

笨拙且敏感的蘇開運隐約也察覺到了什麽,識相地沒再繼續發問。

水清大學外的某家家常菜餐館,蘇開運跟蘇開醒一起吃晚飯。

蘇開醒的面色看起來不算太差,說話的時候鼻音也沒語音通話時那麽重了,這讓蘇開運稍感放心。

其實蘇開運曾讓弟弟試着邀請徐禮升一起吃晚飯,但徐禮升說自己晚上已經有約,就不跟他們一起吃了。

“所以我都說了,你不用專程飛過來看我,我都快好了……”可能時感受到了蘇開運冷厲的視線,蘇開醒語氣一轉,讪笑着道:“不過姐姐你不遠千裏來看我,我還是很感動的。”

蘇開運瞥了他一眼,随後才慢悠悠開口,“下次吃飯什麽的,自己注意着點,忌口要記得。”

可能是因為不占理,蘇開醒乖巧點頭。

“感冒藥要記得吃。”蘇開運繼續補充:“還有,未來幾天可能有寒潮,你該添衣的時候就添衣,該穿秋褲就穿秋褲,別偷懶。”

沒嫌蘇開運絮叨,蘇開醒再次點頭,“知道了。”

無意間,蘇開運透過玻璃窗,意外瞧見對街跟朋友邊走邊聊天的徐禮升。

蘇開醒順着蘇開運的視線,也注意到了對街熟悉的身影,他像是不想蘇開運再将話題集中于他身上,立馬轉移話題道:“姐,我前段時間意外了解到一件事。”

“你知道麽,徐禮升學長跟現在那個很紅的明星楊新迎,是發小。”

--

回到酒店,洗完澡,蘇開運在手機上跟剪野聊了一會兒——在親眼确定蘇開醒的健康狀況沒有很大問題、且得知剪野近段日子沒什麽工作後,她倆一拍即合,決定未來幾天一起在水清市逛逛。

跟剪野确定完她們明天見面的時間和安排後,蘇開運的手機一時間并沒有新消息進來。

百無聊賴,蘇開運登陸了自己的青椒站賬號,【卡蘇不蘇】。

在這近半年多的時間裏,【卡蘇不蘇】的視頻更新頻率都不高,基本是兩月一更,不過饒是如此,每個視頻的播放量都還是挺可觀的,平均播放量竟還有将近一百萬。

只是,說不清是吐槽綜藝《演員請聽好》播出所帶來的影響還是什麽,在視頻評論區以及彈幕發表引戰言論的人比以前多了不少。

像是想起什麽,看完自己賬號的基本信息後,蘇開運在站內搜索了一下“路卡111”。

界面很快跳出相關用戶的主頁詳請。

跟即将季更的博主【卡蘇不蘇】相比,【路卡111】的更新頻率就更糟糕了,又或者說,在發布完那兩條吐槽楊新迎的視頻後,他就沒再更新了。

在他視頻底下的評論,還零星有幾個觀衆在堅持催更,并且還很诙諧地給博主取了一個外號,“斷更區up”。

蘇開運甚至還能在那些觀衆留言評論裏,看到自己的名字。

【困困困困困:為什麽我關注的視頻吐槽up都不更新了呀?@卡蘇不蘇@路卡111,難道你們兩個吐槽楊新迎的博主都相約一起退網了嗎?】

怎麽說呢?

蘇開運并沒有退網,只是,她前段時間真的太忙了,每兩個月制作一個吐槽視頻,已經是她目前所能做到的極限,畢竟找影視劇,看視頻、寫文案、修改、錄音、剪輯等都需要花時間。

不過,【路卡111】是否退網了,蘇開運并不知曉這個問題的答案。

蘇開運的手機突然振了下。

是楊新迎,他發了兩條消息過來。

【Tsuki:我把燈帶回我夏岩市的家了。】

【Tsuki:[圖片]】

楊新迎在私聊裏所附上的圖片,是月球燈放在床頭櫃,并被點亮的模樣。

看到那張照片,蘇開運莫名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可能是因為那兩只兔子雕刻得不太好看吧,又可能僅僅是因為,楊新迎表現得很喜歡這盞燈的狀态讓她難為情。

可這種難為情,是讓她開心的。

【不蘇:你回夏岩市了啊,我還沒回呢。】

【不蘇:[地理位置]】

【Tsuki:你在水清市啊,是回去看母校嗎?】

【不蘇:不算是,我是來看弟弟的。】

跟楊新迎閑聊了一會兒,蘇開運就打算睡覺了。

睡前,蘇開運情不自禁,翻開了跟蘇開醒很久之前的對話記錄。

——我學長知道你的名字欸……

——他說高中的時候就知道你的名字了。

——對了,我學長的名字是:徐禮升。

——徐學長說,他有朋友是你的高中同學,他是從朋友畢業照那裏知道你名字的,然後他說他那位朋友的姓氏以y開頭。

——他那位朋友暗戀你。

以及今天傍晚蘇開醒口述的那句:

——徐禮升學長跟現在那個很紅的明星楊新迎,是發小。

按滅手機,蘇開運躺在床上,雖然想讓自己不去多慮,但徐禮升前兩天回避談論那個話題的神态竟适時跳出她的腦海。

為什麽徐禮升提起那個話題時會是這個态度呢?

遮遮掩掩,就像是裏面有什麽隐情。

--

高鐵等候廳,蘇開運推着自己的行李箱,一邊在手機刷着車票信息。

她來水清市的任務都完成了,現在,她準備要回夏岩市了。

蘇開運來得有些早,她等的那列車還沒開始檢票。

确認完車票信息,蘇開運在附近的長椅上找了個空位坐下,調出手機的私聊界面,林友繁和黎三枝都給她發消息了,問她上車了沒有,蘇開運一一給她們回了消息。

想了想,她發了一條消息給楊新迎。

【不蘇:[地理位置]】

【不蘇:我要回夏岩市了。】

“蘇開運?”

捧着手機,蘇開運模糊間就聽見有人喊她名字。

候車室內很嘈雜,蘇開運怕自己聽錯了,疑惑擡眸,然後蘇開運就看見了站在她斜前方,同樣帶着一個行李箱的曾韻純。

久不見面,也久沒聯系,蘇開運起先還有些發怔,腦袋的反應也有些慢,大約用了好幾秒吧,她才将曾韻純此刻的形象,與自己記憶裏的名字對上。

将近一年沒見,曾韻純好像變了不少,感覺她氣質方面變得更從容了?

曾韻純推着行李箱,在蘇開運旁邊的空座位坐下,熱情道:“沒想到能在這裏遇見你,真巧,你這是要回夏岩市嗎?”

在不熟悉的人面前,蘇開運社恐依舊,“嗯。”

“我過段時間也要回夏岩市,不過現在,我要先去我朋友那裏。”曾韻純道。

朋友?

蘇開運倏然間想起她上一次跟曾韻純的對話。

所以,她現在交到朋友了嗎?

“……其實,我後來一直很想再當面向你道歉。”曾韻純略帶猶疑,主動又提起了去年的事情,“我那時候真的很不成熟……”

“那件事,你已經跟我道過歉了,”蘇開運打斷她,“現在就往前看吧。”

曾韻純愣了下,看向她,“謝謝。”

車站廣播适時響了,曾韻純所在車次開始檢票,很快,曾韻純就跟蘇開運告別離開了。

蘇開運望着曾韻純的背影愈來愈遠,出神想着什麽的時候,她的手機振了下。

【Tsuki:歡迎回來。】

【Tsuki:什麽時候有空,我們見個面吧。】

【Tsuki:我請你吃飯。】

楊新迎跟蘇開運的這次飯局,約了好久。

有些事,她也該跟楊新迎說清楚了,再拖下去,無論是對她,還是對楊新迎,可能都不太好。

蘇開運垂眸,很緩慢地在手機鍵盤上敲下一個字。

【不蘇:好。】

--

蘇開運跟楊新迎約定見面的時間,在除夕前幾天。

包廂楊新迎已經訂好了。

蘇開運赴約當天,雨淅淅瀝瀝一直在下,又冷又潮的天氣,路上的行人并不多。

微雨蒙蒙,蘇開運裹緊了自己的大衣。

怕冷的緣故,蘇開運穿得很厚實,帽子,口罩,圍巾,大衣,手套什麽都沒落下,或許是她穿得太多了,行動起來略顯笨拙。

正常來說,除非迫不得已,沒誰會喜歡在這種冷肅的天氣出門。

可奇異地,蘇開運并不讨厭今天的雨,聽着似有似無的雨滴落在傘面上,打在車載玻璃上,蘇開運從赴約開始就稍顯紊亂的心跳難得地平靜下來。

因為少年時悄聲陪着楊新迎淋過的那麽多場細雨,從此以後,雨天在她心裏格外浪漫。

提前半小時出門的緣故,哪怕蘇開運搭乘的出租車在行駛過程中稍微有些堵車,蘇開運到達包廂的時間也很早,比約定的提前了十幾分鐘。

天氣原因,私家餃子館內的人并不是很多。

服務員過來問了蘇開運幾句話,緊接着就把蘇開運帶往預訂好的包廂。

楊新迎訂的這個餃子館,蘇開運以前來吃過一兩次,她知道,這裏私密性挺不錯的,楊新迎在這吃飯,應該不會被偷拍到——不過在這方面,蘇開運也說不準,畢竟楊新迎的流量擺在那呢,有些明星的私生會很瘋狂。

可能是為了緩解自己的焦慮情緒吧,蘇開運控制不住地在腦內瞎想,不過除了瞎想,她還想了些其他的,像是她這頓飯要怎麽吃,什麽時候提及那個話題比較合适。

可她還沒琢磨出最佳答案呢,踏入包廂後,她就發現,楊新迎已經在包廂內等着她了。

蘇開運腳步一頓,腦內突然就什麽都琢磨不了了。

包廂內開着制暖的緣故,楊新迎在室內穿得并沒那麽多,簡單的針織上衣,黑色長褲,旁邊的衣帽架挂着一件黑色大衣,大概是楊新迎進來後挂上的吧。

“來啦。”楊新迎說,他說話的尾音像是帶着鈎子似的,鈎得蘇開運差點走神。

“你來得好早。”蘇開運頓了下道,一邊摘掉了自己的口罩、圍巾以及手套。

楊新迎今日的裝造并不繁複,簡單但帥氣,可蘇開運倏然卻有些害怕跟他對上視線,可能是害怕自己一跟他對視,就要臉紅吧。

剛剛明明還很冷的。

現在為什麽她卻感覺有些熱,臉都快紅了。

包廂內的制暖有開得那麽高嗎?

蘇開運思忖了一會兒,将自己的大衣脫掉,也挂到了衣帽架上。

“你不也是。”楊新迎笑道。

是,可也不完全是。

我提前到,是因為不想在有關你的活動上遲到。

那你呢?

蘇開運在楊新迎對面的位置坐下,忍不住在心裏想道。

……

蘇開運并不是沒有跟楊新迎單獨吃飯的經驗,不過比起上次一起吃飯,他們相處起來好像變得更和諧了,可能是他們變得更加熟稔的緣故吧。

只是,這個飯局的氣氛實在太好了,好到,蘇開運都有些不忍心提起那個話題了。

蘇開運有些害怕。

她害怕自己将那些話說出口後,他們兩個就再也回不到這樣的相處氛圍了。

可是……這次飯局不提,那她應該什麽時候提呢?

要是她每次跟楊新迎相處的氛圍都很好,那她是不是就永遠不提了?

就這樣迷迷瞪瞪地相處下去?

時間在流逝。

……再不提,這個飯局就要結束了。

思慮良久,在這個飯局接近尾聲,服務員還未進收拾餐具的時候,蘇開運稍微整理了下自己的儀容,确保自己目前看上去的狀态比較得體,然後她看向楊新迎道,“楊新迎,我……”

她還是決定将這些話說出口了,遲到了這麽多年的正式告白。

蘇開運是個社恐,雖然去大西北旅游以及川西支教後,她社交恐懼的症狀有所緩解,可焦慮緊張的時候,她依舊有很大的概率說話磕絆,畢竟在他人的注視之下說話,壓力真的好大。

其實楊新迎的面部表情看上去并不冷漠,相反,他整個人的狀态很放松,眉尾彎着柔和的弧度。

但或許是因為蘇開運此刻所想說的事情吧,她驀然覺得,自己有些承受不住那樣深而重的目光,故而,她偏了下視線。

克制着自己過分鼓噪的心跳,蘇開運繼續剛剛那句未盡的言語,只是,她好像被過分重的思緒與顧慮剝奪了發聲的能力,無論怎麽努力,她所說的那句話,仍舊停留在開頭。

“喜歡”二字,像是被施予了魔咒,是她目前所說不出來的禁忌。

“蘇開運,看着我。”楊新迎突然道。

蘇開運稍感訝異,怦然擡眸。

來時,蘇開運特別注意過,今夜的雲層很厚,壓得很低,擡頭看,并看不到月亮。

可在某個瞬間,蘇開運卻覺得,她在楊新迎的眼裏望見了那彎被藏起來的月亮。

那彎月亮可能是有些羞赧吧,稍微躲了下,接着又看回來。

盈亮且莫名生動。

然後,蘇開運就聽見楊新迎對她說:“蘇開運,我喜歡你,喜歡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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