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悠悠一聲, 好像茫茫海上破霧的燈。

沈霏微此前從不知道,自己竟這麽稀罕這一聲“姐姐”。

她不是海上搖擺不安的船, 只是不夠堅定航向。

“沒睡呢?”她問。

“嗯,看你沒睡。”

“這黑魆魆一片,你也看得出來。”

“嗯。”

沈霏微輕笑一聲,“那你怎麽沒喊我。”

“怕你不想聽。”阮別愁有問必答。

“我現在想聽。”沈霏微挪過去一點點,頭已經枕到了枕頭邊。

阮別愁躺着沒動,依舊和沈霏微十指交握。

“多說一點,十一。”沈霏微又說。

過了很久, 阮別愁才問:“想聽歌麽, 姐姐。”

沈霏微笑說:“叫你說話,你問我聽不聽歌, 你這麽會作弊的呢?”

“是揚長避短。”

“好,那聽什麽。”沈霏微看着黑蒙蒙的天花板,突然有種詭異的清醒, 就在這瞬間, 她沖動地想到街上走動。

“不知道, 姐姐想聽什麽。”

一時間,沈霏微腦海裏閃過許多女聲搖滾,一些聲嘶力竭的,但是調子和唱法又很精致的。

她沒把歌名一一說出,身邊人的性子太靜, 她怕對方聽後半天緩不過來。

阮別愁的左手還被扣着, 她不想掙開, 便以一種很別扭的姿勢, 去摸床頭櫃上的耳機。

那邊窸窸窣窣的,摸半天摸不出個結果, 沈霏微就松了阮別愁的手,側過身去打量那從窗簾和窗戶間流瀉出來的光。

街燈的色調冷而黯淡,會讓人将之與月色混為一談。

過會兒,沈霏微耳邊有點涼,是阮別愁把耳機塞了過來。

輕飄飄的,久久放不對位置,就虛虛撘在沈霏微的耳廓上。

這次不是小甜歌了,節奏較先前更加舒緩,有點像徐徐蕩上岸的海水。

沈霏微忽然扯下耳機,不是不喜歡聽,而是為了坐起身。

她把被子蹬開些許,目光灼灼地盯住黑暗中另一人的模糊輪廓,說:“出去走走嗎,十一。”

“現在嗎。”

已經是後半夜了,要是被雲婷和舒以情知道她們現在出門,倒是不會被責罵,但免不了被翻上一道白眼,還要聽雲婷說“神經”。

“就是現在。”沈霏微在牆上摸索,将燈打開。

她的想法來得很突然,沒怎麽猶豫,就決定付諸行動。

阮別愁不阻撓,也沒有半句怨言。她神色自然地披上外套,然後低頭穿鞋,分析起過程中的唯一阻礙:“出去的話,婷姐和十六一定會聽到,卷簾門的聲音很大。”

這事避免不了,不過這時候去敲門報備,那才是真的讨罵。

沈霏微已經換好衣服,她看到那落在淩亂被子上的耳機,便指了過去,“耳機帶上,婷姐和十六有監控,她們實在好奇的話,一看就知道我們去了哪。”

阮別愁揣上耳機,沒沈霏微那麽講究,睡衣外面披着外套就出門了,底下的睡褲太寬松,顯得人瘦條條的。

此時街上沒有人,路面很靜,連夜貓的聲音都聽不到。

街燈噼啪閃了兩下,看似要壞,幸好遠處零星的燈牌還亮着,這街燈要是壞了,也不至于看不見路。

這個季節秋露凝重,寒潮已在步步近逼,在持續轉涼前,氣溫大概要短暫回暖幾天。

在好像回光返照的升溫時日裏,周邊總是潮潤的,空氣濕度格外大,街上的氣味也不是那麽好聞。

沈霏微兩手揣在外套的口袋裏,身往阮別愁那邊歪,主要是想把耳朵湊過去。

她一邊指使:“耳機呢,給我戴上。”

阮別愁在手機上點了播放鍵,然後才把耳機送到沈霏微耳邊,這次光線還算足,看得清,一下就能戴牢固。

兩人也不算漫無目的地走。

“我們去哪裏。”阮別愁問。

“去街區看看,想聽點熱鬧的動靜。”沈霏微說。

她說完沒多久,從耳機中流淌出來的歌聲很突兀地變了調,被切成了另外一首。

節奏不再溫和,不是徐徐蕩上岸的海水了,是激浪。

沈霏微腳步一頓,很沖動地冒出了一個好像人生總結一樣的念頭。

在這躁動的鼓點中,她不作思考地認定,阮十一就是她這輩子最合心意的人。

她此刻專斷獨行,像被急切高昂的調子沖昏頭腦。

“你就不怕吵着我耳朵。”

明明心思被估了個準,沈霏微偏還要說上這麽一句。

“那換嗎?”

“就聽這個吧。”

沈霏微走在前,阮別愁稍稍落後半步,緊跟不離,生怕距離遠些,會把耳機線扯掉。

越往中心街區靠近,越是喧鬧。

夜間的寂寂被打破,住在中心街區的人,全被迫跌進混雜的音潮裏。

要麽是歌舞廳震天動地的音樂,要麽是預先錄好用喇叭循環播放的叫賣,要麽是夜不歸家的人玩樂時此起彼伏的叫喊。

耳機裏的搖滾放完,下一首又是抒情音樂,剛才那首明顯是阮別愁臨時加進歌單的。

周遭嘈雜,耳機中柔緩的歌聲便好似寶藏,給人安寧一隅。

街邊有幾個恰好沒在忙的,一眼就認出了沈十五和阮十一,招手說:“小十五姐,這麽晚出來啊?”

沈霏微轉過去,從對方手裏拿了一把五顏六色的套圈。她分出一半給阮別愁,笑說:“睡不着,出來走走。”

“哎哎。”那人慌忙叫喊,“少拿幾個吧,兩位祖宗,你們一套一個準,我生意還怎麽做?”

沈霏微偏不還,手還背至身後,姿态很從容,微微彎腰笑着看人,“什麽時候少過你錢。”

老板打商量:“要不別丢圈了,小十五姐你看上哪個了,我給你拿。”

“怎麽還不給丢,套圈不就是圖個過程嘛。”沈霏微并非存心刁難,大方将自己手裏的圈都還了回去,看向阮別愁說:“我看你玩。”

“給丢!”老板擠出個笑,其實心裏悔之無及,早知道剛剛該忍着,別打那一聲招呼。

阮別愁瞄了一眼地上的套圈禮品,不是看哪個好套,而是在辨認,哪個會更合沈霏微的心意。

她把自己放到了末流,不會優先考慮自己的喜好。

老板拘謹地站在邊上,暗暗一聲嘆。

過會兒,阮別愁把手裏的彩圈一一丢出,還真是一扔一個準,無一落空。

沈霏微看出來,對方是有選擇了才丢的,有幾個娃娃很眼熟,忘記是什麽時候,她曾誇過一句可愛。

“厲害啊,套到這麽多,打算分給誰呢。”

“不分別人,都給你。”阮別愁手到擒來,沒有一次失誤。

沈霏微付了套圈的錢,看老板滿臉懊悔地送上禮品。她沒立刻接,而是從中間挑了個最喜歡的小白貓挂飾,說:“我只要這個,剩下的你放回去,留着我下次套。”

阮別愁不意外,她熟知的沈霏微就是這樣的。

老板登時懊悔全無,笑顏滿臉地說:“兩位以後常來。”※

沈霏微聽後哧了一聲,肩角朝阮別愁抵近,擺手說:“生意興隆。”

她轉頭就把白貓吊飾挂到了外套的拉鏈上,她出來沒帶包,這時候沒別的地方可挂,揣兜裏又實在不舒服。

小白貓在扣環下晃晃悠悠,像只活的小動物。

阮別愁打量兩眼,明白自己沒弄錯沈霏微的偏好,收了目光問:“還玩什麽?”

沈霏微指了個地方,那一處的燈牌燦爛輝煌,有別于其他門店。

那是尋常住民不太敢去的地,也是彭挽舟名下的棋牌會所之一。

這樣的會所都是銷金窟,春崗這地方富人不多,更沒多少當地住民敢光顧彭挽舟的生意,進那裏面的,多是外面來的人。

阮別愁事前以為沈霏微指的是棋牌會所邊上的一家桌球館,所以一聲沒吭,直到跟着走到會所門前,她才問:“姐姐,帶錢了嗎。”

沈霏微摸兜,剛才套圈花了不少,現只剩下一張洗得皺巴巴的錢幣,大概還是換洗前忘記取出來的。

“那走嗎。”阮別愁不勸止,好像那皺巴巴一張錢幣的面額,比實際的要多添幾個零。

沈霏微額頭撞向阮別愁的肩,顫着身笑了幾聲,笑得耳機都要掉了,說:“你就不怕我把你輸在那裏面。”

“那再找個時間,把我贖回來?”阮別愁依舊平靜,她對沈霏微的信任,顯然涵蓋了方方面面,稱得上義無反顧。

沈霏微定定看了阮別愁一會,忽然把零錢塞到阮別愁口袋中,隔着布料輕拍兩下,好像在示意對方妥善保管,笑說:“那我盡量不輸,不然不光丢面子,還得丢你。”

阮別愁的心遽然一顫,她想說丢不了的,因為她會想辦法走回來。

只要沈霏微不藏着,多遠她都不會走丢。

門口的人認得沈十五和阮十一,還挺恭敬地沖着沈霏微喊了一聲“小十五姐”。他們甚至不看兩人有沒有憑證,也不看兩人有沒有帶錢,直接就放行了。

面子給足,甚至比給雲婷和舒以情的面子還足,畢竟彭挽舟年年都會給這兩人包厚厚的紅包,這可是雲婷和舒以情拿不到的。

混跡春崗三年,這裏的人都知道彭挽舟喜歡這兩個小輩,尤其沈十五,沈十五有次晚上,跟托一樣坐在牌桌邊,為彭挽舟釣到了不少大魚。

那天彭挽舟笑得快合不攏嘴,想邀沈十五多玩幾天,承諾輸的可以都歸到她的頭上。

很可惜,沈霏微是打着考前放松的心思去玩的,沒別的意思,玩完還得認真赴考。

進了會所,沿途的廳門都關着,幾乎聽不到吵鬧。

沈霏微直接往最裏間走,半點不露怯,好像春崗其他夜裏出行的人一樣,在把天亮前的這短短幾個小時,當成最後一場狂歡來過。

阮別愁還在旁邊和沈霏微肩貼肩的走,在這安靜的環境中,耳機裏傳出的音樂又變得清晰起來。

“還聽嗎。”

“回去再聽。”沈霏微摘下耳機,熟練地往阮別愁口袋裏塞。

最裏面那個廳的服務生同樣認得她們,當即推開門,把人請了進去。

裏面不如平時安靜,就連那小提琴拉的,都比平時喧嚣。

有人在敞着嗓子笑,一邊喊:“彭姐,我懷疑你的荷官捉弄我,我怎麽連輸了三把大的。”

哦,彭挽舟在。

沈霏微飛快找到彭挽舟所在,看到那頭發斑白的女人正翹着腿撚煙。

彭挽舟還是初見時的樣子,不屑把頭發染黑,好在發量多,人又保養得好,看起來很有精神氣。

她拉了一下外套,站起來說:“你這話就不夠意思了,荷官要是真的

捉弄你,我給你賠禮道歉。”

“說笑,全賴在我牌技不夠精湛。”

彭挽舟氣勢昂然地走過去,單臂撐在牌桌上,看着那個人說:“我給你當一把荷官,敢不敢再來一局。”

“彭姨。”

沈霏微冷不丁插話,暗暗朝阮別愁揣了零錢的口袋上輕拍,沒忘記自己的許諾。

很順勢的,阮別愁輕握了一下沈霏微的手,眼神不摻雜質,澄瑩寧靜。

聽到聲音,彭挽舟神色意外地轉頭,“你們怎麽來了,雲婷肯讓你們在這時候出門?”

“彭姨不也沒歇麽。”沈霏微走過去。

彭挽舟知道這兩人哪能是過來散步的,她沖身邊的荷官打了個手勢,自己将位置占下,轉而對剛才不服荷官的人說:“不玩就換阿婷家的小朋友上。”

在座有些人,其實比沈霏微大不了幾歲,但都是在社會裏摸爬多年的,俗氣沾足,顯得老氣橫秋。

和沈霏微一比,平添好幾輩。

那人坐立不安,挪了兩下沒起身,略微尴尬地說:“玩,怎麽不玩?讓我會會雲婷家的小朋友。”

“這次要是還輸,可別怪荷官。”彭挽舟揶揄,她站在那哪像荷官,像坐莊。

邊上一個人讓了位置,說:“那正巧我歇一歇,看看樂子。”

被當樂子的那個人笑罵一聲,還是不肯起身,本來就丢了不少臉面,這一起來,怕是整張臉皮都要丢光。

和初次涉足這種場合相比,沈霏微已變得游刃有餘,不慌不怵。

只是她剛要坐下,就被讓位置的人叫住了。

“慢着。”那人把凳子換了,拍兩下說:“熱凳子坐了傷和氣,給小十五姐換一張,這個架可不能吵。”

沈霏微心安理得地接納對方的奉承,托起下巴問:“那熱茶傷不傷和氣?”

那人說不傷,還不緊不慢地為沈霏微把新泡好的熱茶送到手邊,壓根不覺得對方有半點傲。

“伺候得還挺周到。”彭挽舟打趣。

“那可不。”

彭挽舟轉而對沈霏微說:“阿婷前腳才從我這走,你就來了,這不會還是阿婷的主意吧?”

“不是。”沈霏微有點驚訝,“婷姐來也不喊我,不然我也用不着晚上偷偷摸摸出來了。”

彭挽舟到底是老江湖了,姿态平平常常,娴熟地洗起牌,很自然地說:“你就算白天過來,她又能說你什麽。”

“倒也說不了我什麽。”沈霏微盯起對方手裏不斷翻動的紙牌,“不過白天來不了,十一要寫題。”

桌邊的人面面相觑。

“十一來不了,你就不來了,雙生都沒你們這麽緊密,你們要像阿婷和十六,綁一輩子啊?”彭挽舟不常洗牌,但每每攬下這活,都會露一手。

紙牌好似搭橋,先是攀天而上,又齊刷刷落回彭挽舟掌心,疊得一點不歪。

這花樣不練個十來年,使不出來。

桌上的其他人是外面來的,只是聽過雲婷和舒以情的名,知道她們二人的手腕。

彭挽舟的一句調侃,說得暧昧含糊,只有當事人知道究竟。

沈霏微怔住,頃刻間竟誤以為,被人偷聽到了這兩天裏她頻頻浮上心頭的自娛。

自己添油加醋,自己起哄,怎麽不算自娛。

事實上,只要她不說,沒人能知曉她的心聲。

所以沈霏微裝作沒有很在意彭挽舟的戲言,只擔心身後的人覺得別扭,神色很平常地回頭看了阮別愁一眼。

好在阮別愁波瀾不驚,毫無反應。

沈霏微多看了數秒,好确認阮別愁是真的平靜,然後才對彭挽舟說:“先綁着呗,看看誰來剪斷。”

“照我看,只能你們自己剪。”彭挽舟手裏的紙牌如蝴蝶般張張彈起,又相繼疊齊。

沈霏微還在盯牌,察覺耳畔有氣息靠近,溫溫的,帶着潮意。

她不閃不躲,知道身後除了阮十一,再沒有別人。

直又修長的手指撘到沈霏微肩上,帶着一種很隐秘的,類似于盲從的黏附感。

“我不剪。”

沈霏微反應了一陣,才想明白,阮十一是在應彭挽舟剛才的話。

她任由阮十一撘肩,看向彭挽舟說:“彭姨你還沒說,婷姐來找你做什麽,她又不愛打牌。”

“說點事,過段時間你們就知道了。”彭挽舟就是不說,留下個謎題等對方猜。

沈霏微索性不問了。

牌局要贏不光靠運氣,還得會算牌,誰先出岔子,誰就落向頹勢。

沈霏微心算了得,加之又從舒以情那學到很多,她摸牌出牌不像舒以情那麽殺氣騰騰,卻一樣能大殺四方。

時過境遷,阮別愁已不用再盼着舒以情和雲婷來救場,口袋裏那張皺巴巴的紙幣,根本沒有登場的機會。

一局下來,牌桌上其餘人都憋不住短籲長嘆。

彭挽舟笑着在桌上叩了兩下,說:“想要什麽盡管提,有我在這,他們不敢耍賴。”

在沈霏微的環視下,有幾個人不由得回避目光,生怕對方獅子大開口。

沈霏微先說自己只要最貴的,接着又仰身看向阮別愁,慷他人之慨地問:“十一,想要什麽。”

剛才阮別愁給她套了小白貓,這次算回禮。

阮別愁有分寸,給足輸方面子,也給足彭挽舟面子,不作聲地指了幾樣,都是桌上一望可見的。

沈霏微沒等對方指最後一樣,對剛才懷疑荷官作假的那個人說:“車鑰匙算嗎。”

那人一愣,見彭挽舟毫無表示,只好把鑰匙送上,有點心痛地說:“小妹好眼光,這可是我前幾天才拿到手的,都還沒坐熱乎。”

“正好,坐熱乎的會傷和氣。”沈霏微把鑰匙勾走了,扭頭對彭挽舟道別:“彭姨,我們走了。”

彭挽舟低聲笑了,“你上我這進貨的?”

諸位“貨商”苦不堪言,但輸得心服口服,不敢說贏家半句不好。

“嗯。”沈霏微坦坦蕩蕩地應了聲,“這不是快到年了麽。”

“行,我改天問問阿婷,你們家的日歷是不是少了幾頁。”彭挽舟也不責備,就縱着她。

“那彭姨先給我點時間,我回去和婷姐通個氣。”沈霏微勾着那沉甸甸的車鑰匙,在指間打了個旋。

阮別愁手裏拿着雪茄、打火機和名表,她猜想沈霏微還要在外面逛一陣,便轉身囑托服務生,改天替她把東西送到雲上攝影。

服務生溫聲答應,把物件一一接過去保管。

沈霏微晃着車鑰匙走遠,回頭看到阮別愁還在後邊簽字,便喊了一聲:“十一。”

阮別愁簽好委托,立刻走到沈霏微身邊,碰碰那勾在沈霏微食指上的鑰匙說:“姐姐,上哪去。”

“去城外轉一圈。”沈霏微的心思又被猜準了,她拉起阮別愁的手,把鑰匙放到對方掌心上。

“城外?”

“琴良橋也好,魚潽也好,小呦山也好。”

這是來到春崗後,沈霏微頭回提起出城,還是在只有兩個人的情況下。

阮別愁愣了片刻,沒應聲,但五指一合,把鑰匙握牢了。

兩人踏出大門,騎走了門外一輛極少見的钛合金摩托,一路從中心街區碾了過去,喧嚣着撞出春崗。

睡褲和裙擺一起在風中擺動,既自在,又灑脫,其中好似蘊藏了無窮的生命力。

夜間沒有雨,但因為冬日将近,迎面的風裹帶寒意。

沈霏微環緊面前的細腰,整個人附到阮十一背上,在鼓噪的風聲裏很輕地笑,那挂在拉鏈下的小白貓不停抖動,細細一根鏈子似要牽不住它。

她伸手将挂飾握住,看着周邊的景色從密集危樓,變作開闊大道。

出了春崗,抵達琴良橋,阮別愁轉而拐向魚潽,在小小的魚潽區橫穿而過,直奔小呦山。

沈霏微認出來,這個路線完全貼合了她不久前在會所長廊上說的話,随之,荒謬的喜悅以迅雷之勢躍上心頭。↘

她發現,她的話好像被阮十一奉為準則了。

“要到冬天了,好冷啊,十一。”

幸而貼得近,沈霏微的聲音不至于被風聲掩蓋。

隐隐能看到小呦山了,阮十一放慢車速問:“姐姐,還想去哪。”

沈霏微說:“開去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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