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遺書

第27章 遺書

“這不是草葉,也不是樹皮,應該是……木漿紙吧。”夏陽不太确定地解釋。

“木漿?”赫爾伯特詫異,“木漿是什麽?”

夏陽:“就是把樹打成汁?”

赫爾伯特更震驚了,“把樹打成汁?!怎麽打?錘嗎?打成汁再曬幹?再削成這樣?這不是多此一舉嗎?”

領主就是領主,都沒問他汁是誰,還理解了要捶打,夏陽偷偷腹诽着,邊解釋:“呃,應該是打成汁,或者說,打出纖維?好像還要加水,把纖維稀釋進去,然後用工具從汁水裏抄出薄薄的一層出來,再晾幹?嗯……然後……總之,再加工,就成這樣了。”

夏陽在腦海中回憶着自己在哪兒看到過的怎麽手工做宣紙的視頻,胡亂推測。

原理應該是一樣的。

活在森林中的赫爾伯特震驚了。

他越聽越暈,還是難以理解,樹,打汁,紙,這之間複雜的原理與工序。

首先,到底怎麽打樹才會變成汁?

錘?然後擠出來汁液嗎?

那為什麽非得用樹?草不是汁液更多嗎?

都擠出來汁液了,為什麽又要加水?

他一通追問,夏陽更加不确定了:“要的不是汁液,是纖維或者木漿吧……”

“纖維是什麽?”

“呃……就是葉子裏面那種細細的……嗯……不太好消化的細絲?”

赫爾伯特秒懂。

他思索着,問:“把樹打成什麽漿,是為了讓你說的那種纖維變……”

他捏捏遺書,“薄?小?重新黏到一起,變成這樣?”

夏陽:“對對對!變小了,再組合,就能緊密了,也平滑了,大概是這樣意思。”

“哦!”赫爾伯特興致更濃了,再看那封遺書,紋理的确比樹皮草葉細膩多了!

越看越覺得不可思議。

聰明!

從前他們揭樹皮做魔法書時候,就要找柔軟又韌性的樹,還要趁着樹齡不太老去揭皮,若是太老……

赫爾伯特想想荒野上那些比岩石還堅硬的樹,再次感嘆夏陽族人的聰明。

他又聞了聞,嘀咕道:“原來是樹做的,難怪有一點兒草木氣息。”

但又不完全像草木的氣息,好像還融合了很多雜質。

“你們是怎麽想到将樹打成汁液的?是誰想到的?是怎麽打?用魔法嗎?”

“不是魔法,造紙術在我們那兒叫四大發明。”

“四大發明?還有什麽?”

“呃……”

夏陽望天,這可怎麽解釋?

他一邊烤,一邊做科普。

本來興致高漲的赫爾伯特對指南針和火藥就有點兒興致缺缺了。

對他們而言,無論魔法生物還是非魔法生物,天生具有辨別方向的能力,何況龍這種被精靈稱為自然之子的魔法寵兒,哪裏需要這種東西?

即便掉進漆黑的深淵,他們也不會無法分辨方向。

他很難理解夏陽老家為什麽會有人辨別方向,還需要專門的工具指引。

赫爾伯特發出靈魂之問:“你到了陌生的地方不能憑景色、氣味找到家嗎?”

夏陽:“…………”

他想把烤腸塞進赫爾伯鼻子裏,景色就算了,氣味怎麽找?他又不是狗!!

至于火藥,赫爾伯特就更不能理解了:“難道你們沒有會使用火屬性魔法的種族嗎?”

夏陽:“沒有。”

赫爾伯特:“那你們怎麽用火?”

夏陽:“打火機,火柴,就像你剛才劃的那樣。”

赫爾伯特:“……”

哦,原來那東西叫火柴。

赫爾伯特:“可是火屬性魔法是基礎魔法,你們不會魔法,怎麽打架?又焦了!”

“哦!”夏陽連忙将烤腸翻個面,再次口幹舌燥地一頓科普:他們的世界有像這裏的種族,是用爪牙來打架的,也有像他一樣的種族,從早期的棍棒石頭到後來的刀槍劍戟,再到後來的熱武器。

但是好孩子都不打架。

赫爾伯特:“什麽是熱武器,能噴火?”

夏陽:“……差不多吧。”

赫爾伯特:“靠魔法石嗎?”

夏陽:“不,靠你瞧不上的火藥。”

赫爾伯特總算對火藥提起點兒興趣。

可惜他越追問,夏陽就越回答不了。

送走物理,就來化學,哪個他也不擅長啊!

但赫爾伯特卻聊得興致勃勃。

他從出生到現在,還沒有去過其他荒野呢。

“那第四個發明是什麽?”

“印刷術。”

“印刷術?”

“簡單說就是把要印的字刻到木頭、石頭上做成雕版,然後把紙貼上去,再用刷子蘸墨水刷出來……”夏陽上學時候做課堂演講,抽到的題目就是向外國友人介紹印刷術,他還記得七七八八,詳細地向赫爾伯特科普雕版印刷術和活字印刷術,還撿了塊兒木頭,給赫爾伯特比劃了一下。

赫爾伯特聽得眼睛發亮,興致勃勃。

如果他的祖先也會印刷術,那不是就不用謄抄魔法書了嗎?!

可是……

赫爾伯特費解:“你們不怕印刷出來的魔法被外族學走嗎?”

夏陽一怔,下意識想反駁一句“我們不印刷魔法”,想了想,又簡單給赫爾伯特科普了一下沒印刷術前的知識壟斷,和印刷術普及後帶來的知識傳播。

赫爾伯特大為震撼,他無法想象有一天他和圓頭族互用對方的魔法……

那場面……

還是算了吧。

首先他瞧不上。

其次圓頭族一族人魔法湊起來也施展不出龍族的魔法。

他拿着夏陽的遺書,好奇地問:“這也是印刷的嗎?”

“不是,”夏陽将紙轉了90度,正過來,然後指指上面的“書信紙”三個字:“這是印刷的,橫線也是印刷的,這些黑色的字才是我寫的。嗯……能還給我嗎?”

“哦?”赫爾伯特忽略了夏陽的索要,興致勃勃邀請夏陽坐到旁邊,然後湊到他旁邊,帶着幾分好奇看夏陽:“你寫了什麽?”

夏陽:“……”

欲言又止的沉默。

“嗯?”赫爾伯特等了半天,見他還不懂,愈加地疑惑,“寫了什麽?”

“沒什麽。”

“魔法?!”

“不是。”

“那是什麽?你念一下。”

“……能不念嗎?”

“為什麽?”

夏陽腳趾扣地,轉移視線:“……我不想念。”

哪有逼人自己念遺書的?!

遺書,什麽是遺書?死後才念吧!

他小時候被點起來表演節目那種社死感又來殺他。

赫爾伯特若有所思,指着“書信紙”的“書”字問:“這是什麽?”

“‘書’字。”

“書?”

“嗯。”

他又換了個地方指:“這個呢?”

“姨。”

“這個。”

“異。”

“這個。”

“銀。”

“銀?”開始洞悉夏陽世界的字是單團成音的赫爾伯特,敏銳地意識到什麽,他指着“銀”字後的“龍”字問夏陽:“銀龍?”

“嗯……”

赫爾伯特興致勃勃:“這個、這個、這個……”

“超……”

“還有呢?”

“厲……”

“繼續。”

“害、的……”夏陽痛不欲生,滿臉通紅,硬着頭皮往下念:“異、世、界、領、主。”

赫爾伯特“哈”一聲,自己把銀龍前後連起來,“超厲害的異世界銀龍領主?只不過昨晚見了一次,你就想了這麽多有的沒的,你果然觊觎吾……算你……還有點兒眼色,比那些聽到吾的名字只會發抖的小東西強上一點。”

夏陽:“……”

他那是為了安慰小姨,怕他們擔心才進行的名為報喜不報憂的藝術修辭手法好嗎?!

誇張過的!

誇張後的!

赫爾伯特愈發興致勃勃:“這個呢?”

夏陽麻木又無力:“友。”

一個多小時後。

赫爾伯特拿着信紙開始念:“小姨,姨父,大強,慧慧,還有姥姥,當你們看到這封信時候,我已經去另一個世界了……”

夏陽:QAQ

為什麽沒人告訴他,銀龍的瞬間記憶力這麽好?!

他開始反思,是不是太被動了,為什麽要被一個小鬼牽着鼻子走?

因為赫爾伯特過于好的記性,被騙着教完兩段,夏陽堅決不肯配合了。

好在赫爾伯特雖然記性好,但很多兩個世界不共通的概念他理解不了,當他問夏陽什麽是姥姥,什麽是慧慧,什麽是大強時,夏陽堅決不解釋。

憑好記性死記硬背的赫爾伯特,固然讓夏陽社死了一回,卻依舊沒弄懂“書信”和“信”到底有什麽區別,書怎麽能是信呢,既然是信,為什麽又要叫書信呢?

……

鑒于夏陽的不合作,赫爾伯特只好遺憾地暫時疊好他的“識字書”,繼續問夏陽別的。

但深入地聊下去,赫爾伯特終于意識到他的王妃來自的世界和這裏是多麽不同的,那邊聽上去是個物産豐富的世界,但其實魔法環境又是那麽的惡劣。

赫爾伯特:“難怪你們沒有長壽種,還那麽脆弱。”

夏陽這樣的類精靈壽命活不過一棵樹,魔法元素也太貧瘠了。

夏陽:“……”

不,他覺得他還挺長壽的。

畢竟他們唱歌都只想向天再借五百年,多麽樸素又知足的心願。

赫爾伯特吃着烤好的烤腸,和夏陽聊到深夜,不禁疑惑:“可是你們的傳說裏有龍,為什麽?”

夏陽:“呃,龍是一種圖騰……不一定是真實存在的。”

赫爾伯特:“嗯?”

夏陽:“……”哦,是真實存在的!

他馬上改口,“我是說,我生活的時代看不到龍,不過我的世界曾經生活過恐龍,恐龍是有跡可循的。”

赫爾伯特:“恐龍又是什麽?”

“就是一種史前生物,曾經稱霸我們世界的統治物種……”夏陽噼裏啪啦開始解釋。

這個他還是知道的,小時候他家還有恐龍的科普書呢,他爸爸除了對外星人,對恐龍也很感興趣。

解釋完,夏陽還拿燒黑的木炭在石桌上畫了畫示意圖。

赫爾伯特咬着新烤好油潤潤香噴噴的烤腸,嫌棄道:“如此醜陋,也敢叫龍。”

夏陽:“……有沒有可能,不是恐龍醜,是我畫得醜?”

赫爾伯特:“……”

對王妃的印象又深刻了幾分——沒什麽藝術細胞。

赫爾伯特轉移了話題,問道:“那恐龍會魔法嗎?”

夏陽:“應該不會吧?都滅絕了幾千萬年了,誰知道呢。”

赫爾伯特咀嚼的動作一頓:“滅絕?”

“對啊,早就……”夏陽下意識說着,忽然注意到赫爾伯特表情,頓了頓,“嗯……滅絕了……”

忘了赫爾伯特也是龍。

并且還是有翅膀的龍,硬說的話,其實和恐龍還是有幾分相似的。

赫爾伯特卻久久難以接受:“你們的世界沒有龍了?”

“嗯……”

“所以,也沒有精靈麽?”

“沒有……”

“只有矮人和類精靈嗎?”

“……不,也沒矮人和類精靈,人類就是人類,我們不叫類精靈……”

赫爾伯特沉默了。

他默默消化着陌生世界的消息沖擊,沉默地吃了一根又一根兒烤腸,然後說,“你的世界,一定有龍去過。”

夏陽:“嗯?”

赫爾伯特:“還有魔法傳承,不然你怎麽會魔法語呢?”

夏陽愕然。

對啊。

魔法語。

赫爾伯特說他學過魔法語,可他什麽時候學的?

如果沒學過,他能天生就會麽?

他自己就是外語專業的,人類不同的地域不同的國家還有不同的語言和方言呢,為什麽他到了一個全然陌生的異世界,能自動聽懂這裏的話?

不可能的。

難道他真的學過?

夏陽揣着一肚子不安,仔細向赫爾伯特打聽起到底什麽是魔法語,怎麽學,是什麽語法結構……

大半夜過去已經混熟的赫爾伯特知無不言,給他的小王妃補常識,并憂心忡忡他的王妃會不會出門就被騙。

夏陽聽得信息量超載,大腦嗡鳴。

如果像赫爾伯特一樣,這種同聲傳譯似的魔法是剛剛學說話時父母教的,那,難道他也是……

夏陽腦海中瞬間閃過他爸爸那張過于好看的臉。

不可能……

怎麽可能呢?

可是,那又該怎麽解釋他能平安無事來回穿越呢?

姥爺祖祖輩輩生活在鎮上,姥姥娘家在附近的村子,兩家祖上完全有跡可循,他們家的親戚們也沒有任何非人類痕跡,大家過得非常正常。

只有他爸……

夏陽吞吞口水,問道:“精靈和其他種族能孕育後代嗎?”

赫爾伯特:“當然了,純種的原初精靈現在都沒多少了。”

作者有話要說:

叮————您的午飯搭子重新上線~以後還是中午12點不見不散哦~~~————————夏陽:大強,我不是人了。震驚.jpg————————赫爾伯特推理(?)小劇場。赫爾伯特:如果你們的恐龍也是會魔法的龍,那他們滅絕一定是因為你們那兒沒有魔法能量了,魔法石都用光了。夏陽:謝謝你,為我們提供了一個恐龍滅絕的新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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