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014章 第 14 章

貴妃的話,再次讓韶音緊張起來。

韶音沒有想到,原來這宮裏的人都不是看起來那般模樣,在他們的表皮之下,都藏着一只只兇猛的怪獸,只要那怪獸一張口,一動獠牙,就能将她撕得稀碎。

貴妃見她低着頭不說話,要伸手去擡她的下巴。

韶音将頭壓得更低,壓下心裏的恐懼,對貴妃說:“奴才身上髒污,唯恐髒了娘娘的手。”

貴妃面色一凜,滿眼不懷好意的笑也漸漸散去,審視的目光落在韶音身上,好似在判斷,她是否真的滿身髒污。

最後她冷豔着一張臉收回手,輕哼一聲,起身說了個“滾”字,便擺着衣裙,去往皇後宮中。

慈寧宮主殿的門開着,這一切都落在皇後眼中,她看着韶音離開,這才将視線轉移到貴妃身上。

貴妃向皇後行禮,皇後免了她的禮,并賜了座,再問她:“你今日過來是有何事?”

貴妃撤了臉上那些輕浮的神色,對皇後說:“是為了軍費而來。”

皇後也正了正臉色:“本宮知道這一仗不得不打,可是國庫空虛。”

貴妃的聲音帶上些許諷刺:“國庫空虛難道不是他胡亂揮霍所致,如今要修什麽行宮,還要大辦萬壽宴,這用的不都是銀子嗎?”

“冬日到了,邊疆的戰士吃不飽飯,連一身棉衣也沒有,我父兄為此愁白了頭發,他在這宮裏倒是整日奢靡!”

“梁芙君!”皇後拍了桌子,“你應當知道這話不是随便可說的!”

貴妃斂下神色:“我知曉你不會去他那裏告狀。”

“可若是隔牆有耳呢?若是被其他有心的人聽了去,你自己這條命折在了深宮之中,倒不會有人憐惜你,可你父兄和邊疆幾十萬的戰士怎麽辦?你可曾有想過他們!”

“禍從口出如此淺顯的道理,不用我來教你吧!”

貴妃被皇後罵得眼眶微紅,卻又顯出半分硬色:“我說了又如何?大不了我和他同歸于盡!姐姐你讓你兒子上位,你們坐在那個位置上,我倒是不用擔心我的父兄和他們手下那幾十萬的戰士!”

她這話說完,皇後立刻站起身,來到她身邊,親手捂住她的嘴,滿眼冰冷狠厲:“你以為我不敢要了你的命嗎?你以為我平時對你和顏悅色,便任由你胡亂為之,把我也拉入那深淵之中?”

兩人脾氣沖撞在一起,一時分不清勝負。

但她們也知曉,她們并不想争奪口舌之勝,貴妃所提到的邊疆的戰士、軍費以及這一仗應該如何打才是最重要的。

若是不打,受苦的是百姓,被割裂的是國土,這是她們身在後宮的後妃也不願意看到的。

可對于皇上來說,這些悲慘卻好似無足輕重。

皇後也知道,那算不上是一個合格的皇帝。

她閉上雙眼,對貴妃說:“此事不能太過着急,我們共同想辦法。”

之後幾日,韶音換了一套新衣服,依舊在皇後宮中伺候。

卻不想這一日皇帝來了。

他喝醉了酒,滿腹牢騷到了皇後宮裏,看着皇後的眼神也格外不善。

皇後還未開口,他便将桌上的茶盞掃在地上,茶水和瓷盞碎片鋪散一地。

皇帝卻冷笑着看向皇後,好似在挑釁:“皇後,你的父兄和貴妃的父兄,倒是同仇敵忾,在那朝堂上将朕批得一無是處,怎麽,朕要修一個行宮,要辦一個萬壽宴,都礙着你們的眼了?”

“朕今日就告訴你們官家,這行宮和萬壽宴朕都要!至于軍費,那是戶部的事,跟我有什麽關系?”

皇後的哥哥正是戶部侍郎,她的父親是內閣大臣。

戶部管着國家錢糧稅收,皇帝他不會管戶部的銀錢為何不夠,他只管自己想用錢的時候,能不能從戶部拿出錢來就夠了。

皇後聽了皇帝這話,氣得渾身發抖,卻不敢表現出來。

她只能沉下眼,溫聲安撫皇帝:“皇上,您是喝多了身子不舒服是嗎?我讓禦膳房給你準備一些醒酒湯。”

皇帝卻根本不買她的賬,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拖在自己身前惡狠狠地說:“朕最讨厭的就是你這副冷漠無情的臉面,你縱然長得美貌又如何,就沖你這模樣,也無法挑動朕的心緒!”

“不過今日,朕要将你這面具撕扯下來!”

說完這話,皇帝伸手去撕扯皇後的衣裳。

管芷賢如何也想不到,這皇帝竟然像是那些登徒子一樣,對她做出這樣的事!

她眼底聚集起片刻殺意,卻又逐漸收斂。

這是皇帝,她不能讓他不明不白的死在自己宮中。

現在也不是他死的時候。

聽到裏間動靜,在外間一直等着伺候的韶音沖了進來。

她看見皇後眼底的冷色和屈辱,看見皇帝仿若□□犯一般惡心的模樣,她哪裏還管得了什麽。

她沖上去,将皇帝從皇後身邊拉開。

卻不想皇帝往後一倒,頭重重磕在了矮榻的扶手上。

韶音呼吸一窒,身體微僵,看着閉上眼,身體放松的皇帝,又伸出食指,在他的鼻息下探了探。

片刻韶音轉頭對皇後說:“皇上暈過去了。”

皇後眼神一沉:“他是喝醉了,醉酒後睡沉了,哪裏是暈過去了?”

韶音了然。

暈過去,這就說不清了,可若是醉酒睡沉過去,那和她們又有什麽關系呢?

韶音立刻軟了身體,看着暈過去的皇帝,只覺得一陣後怕。

她放在身側的指尖微微顫抖,仍舊一錯不錯看着皇帝,就怕他突然醒過來。

正在此時,冰涼的指尖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轉頭看向旁邊。

深夜的初冬,雪花簌簌落下,風聲已然帶着些凜冽。

房間裏燭光大亮,炭火豔紅,比門外暖和了許多。

矮榻上躺着昏昏不醒的皇帝,腳踏上跪着身着太監服的韶音,皇帝身邊,皇後側坐着,手指捏着韶音的下巴,讓她擡頭看向自己。

管芷賢指尖力度格外強勢,眼底卻帶着淺淡笑意:“既然這麽害怕,為什麽要沖進來?”

她指尖摩挲韶音的下巴:“我揭穿了你的真實身份,你不該恨我的嗎?”

韶音眼底映照着閃爍燭光,琉璃一般清透的雙眸,比窗外雪花更脆弱。

她心裏後怕還未消散,在皇後的強迫下,不得不仰起頭,柔弱脖頸,尾音微微發顫:“奴才不恨皇後。”

皇後斂下笑意,沉着眼,指尖力度大了些:“為什麽?”

韶音說:“我的身份是事實,是我與我的家人,導致了我如今的境地,與皇後娘娘沒有關系。”

“皇後娘娘沒有因此揭穿我,沒有懲戒我,已經是娘娘心善,奴才為什麽要恨娘娘。”

邵音說的都是肺腑之言。

她真的不恨皇後。

只是,有些怕她罷了。

可如今,燭光搖曳,炭火溫暖,就連空氣,好似也被烘得暧.昧起來。

皇後摩挲韶音的指尖,也生出些許旖旎之色。

她說:“你就是這樣引得皇上對你沉迷不拔的嗎?”

韶音眼眸浸濕點點水光:“奴才什麽都沒做。”

她已經盡力躲着皇帝了。

卻不想,原文中,原主費盡心思才惹了皇帝對她另眼相看,可她一直躲閃着,皇帝卻好似死心塌地。

韶音也不知為何會如此。

她只覺得是皇帝天生賤性,得不到的,他便越發貪婪。

皇後卻低嘆一聲:“或許就是因為什麽都不做,才讓人沉迷。”

韶音恍然不知皇後這話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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