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有好東西
有好東西
沈澈打開門，看到一群人的身影就在不遠處吵吵鬧鬧，那顆坐立難安的心才算終于落地。
等人注意到他，倒是王群先大大咧咧的開口，“欸~哥們兒你誰啊？怎麽沒見過你？”摸着黑靠近了瞅。
這裏不是市區，大晚上沒人會特意過來，更何況這兒的中國人本來就不多。
但是看他輕車熟路的樣子，緊接着猜測道：“不會也是攝影師吧？”
林兮在黑夜裏眯着眼睛努力辨認，想看他身上有沒有血漬。
但他好像脫了白褂，只留下原本穿在裏面的白T和長褲。
沈澈下意識先看了站在一旁的她們一眼，“不是，我是醫生。”淡淡道：“在那個醫院。”
王群聽說過這兒是中國醫生援助的醫院，沒成想這就碰見了。
蹭到沈澈前面，自來熟的打招呼，“幸會啊兄弟。”然後自報家門的問：“我是剛到這兒沒幾天，不過你來這兒是怎麽？有受傷的嗎？聽說今天鬧得挺大的還。”
沈澈回：“沒有，我來接人。”
林兮站在旁邊默默聽着，有片刻的失神。
擡起眼睛，視線落在他身上。
男人身形挺拔，瞳孔裏仿佛蘊藏着熠熠閃光的星辰。
——
回去的路上，沈澈開着車，林兮和顧晚喬坐在後面，她一路盯着兩個人，一會兒憋着笑瞄車內的後視鏡，一會兒又蹭過去擠着林兮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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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兮一頓，耐心告罄，看她一臉玩味地樣子，實在是煩了，微微低着頭，側過去小聲說：“你幹什麽？”
總覺得她腦子裏沒什麽好想法。
顧晚喬還跟她黏黏糊糊的，“诶呀，你這個小腰抱起來太舒服了。”說着手還在她肚子上捏了捏。
到布隆迪以後林兮沒怎麽健身，每天三餐吃的也挺規律，肚子上長了點兒肉。
摸起來剛剛好。
聲音很低，但車裏畢竟是封閉空間，沈澈難免聽到動靜。
手掌握着方向盤，微微擡頭，向後看了一眼。
只看到顧晚喬擠着林兮往她身上蹭，坐着的樣子沒個正形，哼哼唧唧的，半邊身子都快挂到林兮身上。
“……”
他冷不丁的收回視線，一言不發的坐好他的駕駛座，但腦子裏止不住的回想——後座應該沒放什麽占地方的東西。
林兮見狀伸出手指撐過她的額頭，把那個看起來沒骨頭一樣賴在自己身上的人點開距離，覺得有些莫名的好笑。
語氣冷漠的回應，“你少來。”
顧晚喬還是一幅慣常的看不出性別的打扮，搭眼一看雌雄莫辨的樣子。
要是擱在城市裏，跟她一起出門還時不時招gay。
只不過真要撒起嬌來，誰也比不過她。
現在趴在林兮身上哼哼唧唧的樣子，實在是很難跟她罵罵咧咧，教訓弟弟的樣子聯系起來。
看她睜大眼睛看過來，雖然看起來不是很聰明，但林兮還是耐着性子問：“你明天準備幹嘛？”
試圖把人拉回正軌。
“還去那兒呗，都跟王群說好了，明天跟着他們一起上課。”
林兮側過腦袋，“你倆啥時候約的，這麽熟了？”
顧晚喬仰着腦袋，嘿嘿一笑，沒回應。
再加上剛剛蹭的頭發散亂。
林兮視線盯着她，心想——完了，腦子給吓傻了。
倆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直到前排的男人開口，“到了。”聲音淡淡的，沒什麽情緒。
林兮下意識回應，“好。”擡眸看了一眼，車燈的冷光映在他臉上，表情淡淡的，半邊側臉湮沒在夜色裏，看起來不明不昧。
等終于下了車，沈澈老老實實當搬運工。
看着前面人的背影，顧晚喬湊到她耳邊嘻嘻哈哈地說：“我看你在這裏都變可愛了，難怪都說豔遇養人呢！”
顧晚喬幾乎目睹了林兮生活中的一切。
她們從初中就認識，住的不遠，都愛攝影，長大後天南海北一起走了個遍。
初見的時候她紮着馬尾，唇紅齒白，一雙眼睛看起來冷若冰霜，同行的人都說她不好相處。
但她不信邪，以入室搶劫般的姿态成為了朋友。
發現原來是只紙老虎。
後來，她經歷了父母貌合神離的婚姻和日日讓她不安的争吵。
再後來，她成了別人口中的問題少女，男朋友一個接着一個，從未間斷。
直至最後，寄托于混亂的愛和糜爛的性。
只有那樣的毀滅，才能讓她體會到自己還在真正的活着。
但無論是誰，從未讓她丢下過野性灑脫的外殼。
可是顧晚喬知道，即将成年的那天晚上，她素面朝天、發絲淩亂，說上天給予她的一切可能都是為了讓她遇到唯一的真愛——星空。
以前她也不明白林兮為什麽要去學天文，但是今天槍炮聲、急救聲槍林彈雨般席卷而來，喧嚣着占據了每一個感官。
等到一切結束，萬籁俱寂，擡頭看到滿天繁星還有跨越了幾千光年被人看到爆炸的行星的那一刻。
她忽然理解林兮為什麽會愛上它了。
那是從稠密生活裏掙脫出的永恒的片刻。
還有這個陌生的男人，她第一次看到在一個異性身邊如此平和的林兮。
因為往常她和男人的相處，與其說是談情說愛，不如說是确認主導權的抗衡。
她要的不是愛，而是，不會輸。
林兮聞聲斜眼看她。
顧晚喬反倒撲哧一聲笑出來，跟她插科打诨，“我晚上跟你一起睡真的好嗎？”
林兮看着她一臉八卦的表情，還撞了撞自己的身子，回答道：“是啊。”然後板起臉，像是在思考什麽重大決策一樣，“你知道的，成年人被耽誤了睡覺會很影響心情，要不你今天就睡這個廣場吧。”
用手指圍着繞了一圈，“下午才剛爆炸過，應該沒有那麽快，你今晚肯定能活下來。”
“……”
——
第二天一早，林兮還窩在床上沒起來，顧晚喬刷着牙走過去隔着被子拍了下林兮的屁股，“快起來，到了約定的時間了。”
下一批醫療隊今天就會抵達，兩批醫療隊要同時住在這棟樓裏，完成交接工作，一周以後目前駐場的醫療隊才能離開。
房間安排不夠，所以她們兩個人睡在一起。
其他醫療隊的成員也是兩個人一起，好空出來房間。
林兮昨晚抱着電腦後期處理那張圖片處理到半夜，現在困得不行。
被拍了以後嗚嗚哝哝的“嗯”了一聲，然後翻身，把後腦勺對着顧晚喬。
被子往上一拉，又把自己蓋住。
賴在床上死活不起。
只有一雙腳因為被子被扯上去，露在了外面。
見人賴床，顧晚喬走到床位一腳踢掉鞋子，上去蹬了一腳她的腳心，把牙刷拿出來，抹了把嘴上的泡沫，說：“都8點了，快起來，別賴床。”
她們昨天說好了，今天9點鐘要到昨天那個孤兒院跟那些志願者一起上課。
林兮隔着被子哀嚎一聲，兩個胳膊猛地把被子掀開，又重重的垂落在身側，眼睛像是有千斤頂挂在上面一樣死活睜不開。
她不死心的在枕頭旁邊摸索着手機，手背在床單上蹭來蹭去。
終于在她耐心告罄之前一把抓了回來。
半睜着一只眼睛點開屏幕，8：05分，7月12號。
黑色的熄屏畫面上還有一個系統的日歷提醒。
上面顯示：期末
期末！
幾秒鐘後，她倏地掀開被子坐起身來。
“林兮！快來快來！”
顧晚喬不知道什麽時候拉開了窗簾，此刻牙刷還塞在嘴裏，泡沫粘在嘴角，一手撐着窗沿，探出去半個腦袋，回頭用中彩票一樣的表情看着她。
林兮撐着床，踉跄下地，一邊走一邊問：“怎麽了？”
顧晚喬把牙刷又抽出來，另一只手指沖着樓下，誇張的喊：“有好東西。”
“？？？”
林兮抓了兩把頭發，揉着眼睛走到她旁邊，順着她的目光往下看。
隔了兩層樓，樓下的樹條被風吹得輕輕搖曳。
此刻，就在那條水泥路上，一個男人正在跑步。
體态挺拔，T恤照舊被貼在身上。
顧晚喬笑着看她，“怎麽樣？是不是身材不錯？”
他每天跑步的時間是固定的，照往常的時間他應該快結束了。
但今天林兮沒時間慢慢觀賞了，她轉身往屋內走。
顧晚喬問：“不好看嗎？”
林兮回頭嘴角扯出一抹笑，回答道：“好看，但是看膩了。”然後急急忙忙的拿過床上的衣服，又扭頭提醒：“你的牙膏快粘在臉上了。”
“我要換衣服，你把簾子拉上。”
顧晚喬聽話的把窗簾拉上走回來，搖搖頭嘆息道：“哎！”
“喜新厭舊的女人吶！”
正在換衣服的林兮：“……”
——
她們把設備通通扛下來，顧晚喬看她還帶着電腦，問：“你帶電腦幹嘛？不會要一邊拍一邊修吧。”
“昨天沒修完，我想着今天再弄一會兒就能看到成品了。”
然後想到那個通知，跟她解釋：“我前段時間去布瓊布拉加油的時候碰到了一個在這裏上學的留學生，她說今天要慶祝研一結束……”
沒等說完，顧晚喬下意識問道：“帥嗎？”
林兮笑了一下，回：“是女生。”
差點以為有什麽可以盤問呢，她興致缺缺的說：“噢，你繼續。”
林兮繼續她剛剛沒說完的話，“她說今天要慶祝研一結束，在市區有個聚會，當時聊了兩句，我答應了，但是今天看手機提醒才想起來。”
顧晚喬問：“那怎麽辦？你現在去還來得及嗎？”
“來得及，就是今天到那兒以後你得自己待在那個地方了，我中午過去，等到晚上……”
聚會肯定得喝酒，時間趕得上就怕沒法開車，林兮斟酌着，“我想想……”
顧晚喬不以為意地樣子，擺擺手，“沒事兒，你該喝就喝，到時候王群送我回來就行。”
“也繞不了多遠。”
林兮想起來昨天就沒問出來，“你倆啥時候這麽熟了？”
話還沒說完，沈澈跑完步也到駐地大門了。
看她們拎着的設備和半開着的車門，問：“要出門兒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