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封印（下）
第十九章封印（下）
赤羽門是自上古傳承至今的門派，其山門盡數為護山大陣所籠罩，是以在大門處，即赤羽門內部與邙山交界之處會看到一種非常奇異的景象。
一道無形的線劃分出兩個不同的世界，一邊綠草如茵清朗明媚，一邊北風蕭瑟仿若苦寒之地。
宋嬌早早地便在這裏等候，還帶上了屈幺墨和董金鵬。
“怎麽還不來？”董金鵬焦躁地走來走去。
先前是他親手将衛靈绮砍成了屍塊，結果人偏偏又好端端的出現在赤羽門裏，即使是再不願意相信，他也不得不承認，這一定是妖物，必須徹底消滅。
不然那妖物要是記仇該怎麽辦？
不多時，陸念霜風塵仆仆的趕到，她面上的疲憊之色比之前更甚，唇色泛白，但眼睛依然炯炯有神。
“你們帶路吧。”
宋嬌等人将陸念霜帶到了那處斷崖之下，崖下的木樁之上血跡已經幹涸凝固成了暗紅色。
“這裏便是那妖物肉身死去之地？木樁是你們放的？”陸念霜随意地問着。
但恰巧，她面前的三人都心虛得很。
屈幺墨不耐煩地說道：“趕快開始，免得被那妖物發現了我們的意圖。”
陸念霜不再打聽，只是輕聲哼笑。
她随手将數百塊靈石擺于不同的方位，又用刀劃破掌心，以血為墨，在空中畫出無數繁複的花紋，一個巴掌的小旗高懸于花紋中央。
她向前一指，小旗華光大盛，原本手指粗細的花紋迅速膨脹，每一根線條極速被拉長，邊得猶如魚線一般纖細，每個花紋翻轉的節點都準确無誤地落在靈石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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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打出數道手印，那陣法花紋瞬間爆發出驚人的紅光，以一種極為緩慢的速度落于地面與那根染血的木樁。
猩紅的血線從地面蔓延至木樁，又有一點蔓延到了崖壁之上，散發出晦暗的紅光。
陸念霜又打出了數道法決，只見那紅光緩緩消散，紅線隐入所蔓延的地方，悄無聲息地蟄伏起來。
除了化作齑粉的數百靈石，以及陸念霜比方才還要蒼白許多的臉色，這裏便好像什麽也沒發生過一樣，她反手将地玄旗收于懷中。
“成了。”陸念霜說完便暈了過去。
沒有人好心地扶陸念霜一把，宋嬌等人任憑她摔在了雪地裏。
“那接下就是要把衛靈绮引過來了。”董金鵬有些迫不及待。
宋嬌撇了一眼倒在一邊的陸念霜，想了一會兒說道：“我把陸師姐送回去，順便要回地玄旗，你們兩個去把衛靈绮引到這裏來。”
宋嬌不知道為何心慌之感依舊如跗骨之蛆不肯退散，但這并不妨礙，她想盡量遠離危險感的來源。
屈幺墨和董金鵬似乎并沒有同樣的感覺，董金鵬只是很急迫的想徹底搞死衛靈绮，以免日後被報複。
他們并行往赤羽門而去，然後分道揚镳。
屈幺墨和董金鵬一起來到了衛靈绮的住處。
而衛靈绮斜倚着門，面露笑意眼含期待，對他們說道：“屈師兄來得好晚，宋師姐不是說你有很重要的事找我嗎？”
若是宋嬌在這裏就會發現，衛靈绮好像從她離開之時就在這裏，好像從未動過一下。
但屈幺墨和董金鵬都沒有發現異常，因為他們之前從未來過。
“被有些事情給耽擱了，”屈幺墨含糊地解釋着，“不過，确實是有急事。”
衛靈绮适時地露出疑惑，側耳傾聽。
屈幺墨咽了口唾沫，本來想過無數遍的說辭，不知為何非常難以脫口而出，仿佛一說出口就會發生無可挽回的事。
怎麽會呢？他自己在心裏這樣想着，克服了異樣之感，而後說道：“謝師兄發現了一株極為罕見的靈花，不敢輕易動彈，便守在那裏，只等你去将它服下。”
“謝鳴？”衛靈绮古怪地笑着，卻是應了聲好。
明明事情是如此的順利，衛靈绮跟着他們往邙山之中走去，但不知為何，屈幺墨心中的異樣之感更勝。
他總覺得，無論他用什麽樣的借口托詞，衛靈绮都一定會答應。
因為她期待，所以迫不及待地些看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麽。
屈幺墨轉頭就将這些紛亂的思緒甩了出去，他想，他一定是被宋嬌膽小如鼠的模樣給傳染了，所以才會有這樣的想法。
邙山中的風景大多都很相似，幾乎就是山巒與松柏的排列組合。
所以他們便以為衛靈绮沒有意識到，她又來到了那處斷崖之上。
凜冽的北風将衛靈绮的發絲吹得飛揚，她到處張望着，卻只見茫茫的雪。
“謝鳴呢？”
“在那邊。”屈幺墨随手指了一個方向。
趁着衛靈绮的注意力被轉移，董金鵬揮起他的刀便砍入了她的心口，而後将人向崖底推去。
“去看看陣法生效沒有。”
屈幺墨與董金鵬奔向崖底。
山崖之下，衛靈绮倒在那根削尖的木樁上，木樁刺透了她的腹部，新流出的血與木樁上暗紅色的血漬交疊在一起，她的眼睛瞪得渾圓，仿佛死不瞑目。
“這回應該死透了吧？”
董金鵬又先沖到了衛靈绮身邊，想要試探着觸碰她的屍體。
只見，無數鮮紅的紋理蔓延開來，從地面木樁爬到衛靈绮身上，而後狠狠灼燒了董金鵬觸碰的指頭。
董金鵬眼見自己的手指頭被灼燒成了焦黑的顏色，第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而後鑽心得疼痛讓他忍不住尖叫出聲。
“你想把妖獸都引來嗎！”屈幺墨怒道。
董金鵬當然不想，他只能扭曲着臉色，低聲對屈幺墨說道：“應該不會再活了，我們走，我的手需要治療。”
屈幺墨自然注意到了董金鵬碰到衛靈绮屍體時的異狀，他眼中異光閃動，說道：“築基期果然和煉氣期不同，這下妖物應是無法為非作歹了。”
他們離開了崖底。
在他們完全離開之後，只見，方才極為盛大的紅光如同冬夜裏搖搖欲墜的燭火一般閃爍，最終破碎為一地紅色的星芒。
“死不瞑目”的衛靈绮動了動眼珠，而後自那木樁之上翻身而起。
她的手指輕輕一點，衣裳的血跡便盡數消失。
“應該會有很不錯的東西吧？”她嘻嘻地笑着，仿佛已經窺探到了未來的什麽。
屈堯墨等人再次回到赤羽門時，又是黑夜。
宋嬌說是要等陸念霜醒來要回法寶，但也早早的便等在了赤羽門的入口處。
見屈堯墨等人回來，便忙上前問道：“這回是真的搞定了吧？”
“當然，我的手還因此受傷了，”董金鵬搶先說道。
董金鵬深處自己已經快要炭化的手指，聲音中多了些急切，又問：“陸念霜人在哪裏？”
宋嬌長舒一口氣，而後回道：“還沒醒，不知道要暈多久。”
董金鵬暗罵一聲，又道：“早不暈晚不暈偏偏這個時候暈！”
屈堯墨撇了他一眼，那根炭化的手指，已經開始掉黑色的粉末了。
“要不然你去找陳長老？”屈堯墨建議道。
陳長老是赤羽門四大長老中，唯一還沒有閉死關的人，平日裏醉心丹藥之學，相當一部分時間和陸念霜一樣，在後山的茅屋煉丹。
但董金鵬并不是很情願求他。
原因無他，陳長老畢竟不像陸念霜一樣，是一同入門的同輩，而且其人生性乖僻，幾乎沒有人想和他打交道。
“我去後山看看。”
然而，逐漸蔓延的炭化趨勢容不得他這點不情願，董金鵬最終還是去了後山。
後山茅屋的煙霧與藥味，并沒有因為陸念霜的暈倒而停止。
董金鵬站在那間茅屋之前，手指傳來的疼痛讓他的神色扭曲，即使如此，他也不得不恭恭敬敬地說道：“陳長老，在下董金鵬，特來求見。”
緊閉的屋門中傳來了“咯吱咯吱”的聲響，好像是要鏽死的機器一般，随後屋門打開，陳長老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什麽事？”
“求長老救命！”
董金鵬焦急地展示着，已經完全炭化的手指。
陳長老只看了一眼，就道：“沒法救。”
董金鵬的臉色更加難看。
他本來就是要抱着保下手指的心來的，怎麽能接受這個結果？
更何況，少了一指，他要如何握刀？
大約是看出來董金鵬的怨怼，陳長老又安慰道：“死不了。”
然而，這話只讓董金鵬更加憤怒，他摸上了自己的刀，尋思着要不要趁着那炭化的趨勢還沒有蔓延到整個手掌的時候，先把陳長老砍了。
但陳長老到底是築基期修士，他先董金鵬一步，手指間變出一把薄薄的刀片，在董金鵬握住他的長刀之前，先把他炭化的手指完全砍了下來。
“治好了。”
說完，他便頭也不回地回到了茅屋裏，門重重地關上，獨留董金鵬在門外爆發出尖銳的爆鳴。
“我的手！”
被砍掉的手指根部還在冒血，董金鵬只能拿止血的藥粉敷上，又扯下一塊布條包紮好。
他絕對打不過陳長老。
只從方才那一下裏，董金鵬便能感覺得到，而他也沒有樹個強敵的愛好。
于是便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裏咽，他在那茅屋門口呸了一口，而後便離開了後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