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青辭
第六章青辭
花之都一如往常,溫暖的陽光平等地撒在每一朵花的身上,也撒在百足行者呆滞的臉上。
“你怎麽會還活着,我明明看到那些東西把你埋了?”
百足行者努力比劃着,而後悚然後退說道:“難道說你是貓妖?”
傳說,貓妖有九條命,是溝通鬼域與妖族的使者。
“但是看起來不像?”
衛靈绮無語地看着他,勾了勾食指,讓百足行者熟悉的那種束縛之感又重新浮現,恐懼、痛苦、陰暗與污穢又重新充滿他的全身。
“救命!”
謝鳴只看到百足行者又是那天那樣,毫無緣由地凄凄慘慘的嚎叫着。
“我被人這樣捆住過,所以我亦知道這滋味不大好受,想放你輕松些,你怎麽還不樂意?”衛靈绮睜着疑惑不解的眼睛看着他。
“沒有!絕對沒有不樂意!”百足行者連忙說道:“我就是看到你好像死了,所以一下子驚到了。”
衛靈绮只是瞧着他,隐去了那無形之線的束縛之力。
百足行者癱倒在地上,用手擦去了自家臉上的汗水,讨好地說道:“你真是個好妖,那能不能把這東西解開。”
衛靈绮搖了搖頭,說道:“這契約上的因果并非因我而起,我若動,須得是大動作,會招致天道窺視。”
“啥?”百足行者聽得稀裏糊塗,并沒有弄懂。
但謝鳴卻是想到了什麽,有些擔心地問道:“你這樣告訴他不會有什麽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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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靈绮又是搖頭,目光凜冽,說道:“我從未說過謊,只是他們喜歡誤解罷了。”
“再說那兔子該聽的不該聽的,不也聽得差不多了?”
說罷,她便撇向謝鳴懷中,不知何時探出來的一只白色毛茸茸的長耳朵。
大約是感覺到衛靈绮的視線,月影兔迅速把耳朵收了回去,躲在謝鳴懷裏瑟瑟發抖。
“那接下來怎麽?”謝鳴又問道。
“我的感覺恢複了少許,的确有一股氣息在花之都中,但比我當時在邙山感受到的還要弱些,我想那只妖應該是碰巧在什麽時候沾染了一點而已。”衛靈绮冷靜地分析着。
“不過既然是唯一的線索,自然該去一探究竟。”
說完,她便起身離開了客棧,百足行者被那條無形的線牽着,被迫跟了上去。
謝鳴也跟了上去。
衛靈绮目标明确地前進,步履如風,百足行者覺得自己像是被拖行的屍體,于是便問道:“祖宗,你要去哪啊?”
衛靈绮一指前方,說道:“就是那裏。”
百足行者一擡眼,便瞧見了近在眼前的城主府。
城主府守衛的妖也着一身白衣,手拿陌刀,擋在衛靈绮面前,冷聲道:“城主府非有邀請者不得入內,若要拜見城主,可在明日百花節上拜見。”
衛靈绮多瞧了白衣守衛一眼。
“祖宗,祖宗走吧,人家趕咱們走呢!”
百足行者是真怕衛靈绮又搞什麽奇怪的舉動,引起守衛的敵意,貓妖有九條命,他可沒有。
衛靈绮順着百足行者的動作走了,只是走了稍遠一些她便又回頭看向城主府處。
“小師妹在看什麽?”謝鳴好奇地問着。
“那守衛,”衛靈绮低語道:“與殺死我的東西同出一源。”
本來漫不經心的百足行者心頭一跳,也跟着看了過去。
只見那守衛二人一身白衣,手持陌刀,不見任何裝飾,不大像是尋常花族,他們的神色也非常平靜,平靜到好像根本不會做表情一樣。
百足行者心裏一激靈,就聽那頭謝鳴又問道:“說來,花之都的城主是個什麽妖?”
“是蘭花妖。”作為在花之都多年的老油條,百足行者對這一點自然心知肚明。
衛靈绮卻道:“你看那兩個守衛,像是蘭花妖嗎?”
“也沒人規定,蘭花妖一定要用蘭花妖做守衛吧?我先前去過一次城主府,那裏面可是種滿了蘭花。”百足行者嘟嘟囔囔地說着。
他們一邊說,一邊走着,忽而衛靈绮的鼻尖微動,說道:“有血腥味。”
她用來感受情緒的感官被花之都的花香封閉,那麽她現在聞到的便是真正的血的味道。
“花之都治安很好的,怎麽會有血?再說我怎麽沒聞到?”百足行者頗為疑惑地說道。
但謝鳴相信衛靈绮的話,他知道她的每一句話都不是空穴來風。
他朝四下望去,大街上的妖來來往往,旁邊幾家店鋪林立,并無異狀,但在前面不遠處的店鋪與店鋪之間,有一條狹小的窄巷,看上去像是視覺的死角。
“我去看看。”謝鳴說了一聲,便往窄巷而去。
在謝鳴眼前,那就是個普普通通的窄巷,裏面堆着些雜物,有些混亂不堪。
他露出了頗為失望的神色,說道:“這裏也沒有。”
衛靈绮在後面跟了上來,說道:“你走進去試試?”
謝鳴依言照做,只見,當他踏入窄巷,方才那平靜的畫面便如同水波一般蕩漾開來,而後破碎,露出裏面的真容。
當然,衛靈绮知道這并非是謝鳴的能力,而是他懷裏不知為何非賴着不走的月影兔的功勞。
但尋常月影兔有破幻的能力嗎?衛靈绮一邊回憶着那只兔子,一邊陷入了沉思。
而謝鳴那邊則看到了被掩藏起來的真相。
只見一身淺青色的衣裳的妖,此刻脫去了上半身的衣,露出了精壯的上半身,他的腹部正在流出黑色的血液,他的面色十分蒼白。
不過這些并不妨礙他以敵視的目光,看向破壞了他結界的妖。
“青辭,你居然受傷了?”百足行者驚呼道。
原來這妖不是別妖,正是傳授給謝鳴反向控制妖力結晶法印的淺青色妖,青辭。
青辭反手拿着手中長劍,就要直取他們的命門。
但謝鳴反手一擋,就将殺招擋了下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不是故意打破這東西的,你若沒地方去,不如去我們所在客棧?”
青辭身為花之都四位地妖之一,自然不會相信謝鳴無意間打碎結界的鬼話。
那是他施下的結界,這小妖看上去只不過才到大妖的境界,怎麽可能打破?
但謝鳴并沒有在意青辭回沒回答,只轉身對衛靈绮說了這妖曾經幫助過他,并且現在他想将他帶回去。
“可以,障眼法沒有問題。”
“你們在說什麽?”
青辭還沒反應過來,衛靈绮便取出了那一縷從李蘇崖身上取下來的業力,将它化作細絲,将青辭捆了個結結實實。
“你們在做什麽!”
而後他們一起回到了先前所住的客棧。
一回來,衛靈绮便施下了隔絕的結界。
“這是什麽鬼東西,快放開我!”
青辭盡力掙紮着,但業力并不是一般的東西,即使他用盡妖力,也無法掙脫。
衛靈绮沒理會他的掙紮,更沒理會他的話語,她從來不是個愛管閑事的人,她只不過是察覺到了這妖傷口處,也含着一縷她的心的氣息。
她将雙指于眼上劃過,而後雙眸緩緩睜開,一抹不易察覺的紫意在她眼中閃過。
她的視野之中,便出現了這妖身上糾纏的因果線,大多雜亂無章于她并無用處,唯有兩條。
其一向遠處延伸至城主府之中,其二延伸至更遠處她暫時無法看見的地方。
這兩條上面都有她的心的痕跡。
難道妖族之中有不止一塊她的心的碎片?她一邊想着,一邊收起了視野。
因果乃天道之領域,即使她以結界隔絕,凝視太久依然會被發現。
“怎麽了小師妹?”謝鳴問道。
衛靈绮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直接問青辭說道:“你腹部的傷口是怎麽來的?”
青辭目光中的警惕并沒有消除,尤其是他看見百足行者那招搖撞騙的玩意,亦步亦趨地跟在衛靈绮身後,更認定了她絕非善類。
他只冷笑道:“我為何要告訴你?”
“這位前輩,小師妹不是壞的。”謝鳴連忙幫忙解釋道。
但是,這反而招致了青辭的冷眼,他只瞧了一眼謝鳴,便道:“我原先對你有兩分莫名的親近之意,本以為是梅蘭竹菊四族之間相互吸引。”
“結果,你卻是個道貌岸然的僞君子。”
謝鳴不明覺厲地撓撓頭,問道:“什麽是僞君子?”
青辭不願再理他,也不接他的話,倒是百足行者看出了點不對,說道:“我記得你這小妖還挺奸猾的,怎麽這會兒看着有點呆?”
謝鳴頗有些頭疼地揉了揉額角,說道:“大概是因為我少了……”
衛靈绮一把将他拉了過去,攔住了他未盡的話,免得這少了一半魂的傻子,把自己賣個幹淨。
而後她又擡眸,看向青辭的傷口,說道:“我有辦法徹底治好你的傷,可否換你坦言相告?”
與此同時,城主府。
陰暗與潮濕的密室之中,束南枝正以一傳音法決,說着話,“這次來的羽族,實力倒是不錯,我至今仍有一股妖力未曾煉化。”
那頭傳來了陰冷的聲音,諷刺地說道:“倒是可惜喂了你這個無底洞了,只不過,他們既然敢反對,自該有這下場。”
束南枝輕聲一笑,說道:“那便合作愉快?”
“對了,我的孩子淘氣,也混在了去花之都的羽族裏,你有看到它嗎?”
“這倒是沒有,你的孩子和你一樣長九個頭,我不會認錯的。”
“可是它死了!”對面的聲音像是有着足以滔天的怒火,“我在它身上留了一縷神念,它就死在花之都,死在花妖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