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夢中
第二十一章夢中
無邊無際的大霧散去，露出了這世界的模樣。
芳草萋萋的土地，溫柔而和煦的日光以及一身道袍腳步匆匆的修士們，讓衛靈绮頗感疑惑。
她依舊穿着那件格格不入的白衣，站在人群中，擡頭看向立于石階旁邊的一塊巨石。
巨石之上龍飛鳳舞地刻下了三個大字，那字跡淩冽暗含無上劍意，修為弱些的修士甚至都不能夠直視。
直到此時，衛靈绮才算确定她大抵被那鳥擺了一道，因為那三個大字刻的是天衍宗。
這裏的确是夢中世界，只不過，這是她的夢。
衛靈绮笑了起來，帶着些許陰冷又古怪的意味。
她直接無視了夢中世界裏向她投向古怪目光的人，徑直地沿着熟悉的道路，一步一步地往她最想去的地方走去。
她曾聽人提起過少女夢中世界的規則。
夢中世界以生靈之過往記憶而呈現，想要離開，就須得找到夢中執念。
而于她而言，那夢中執念會顯化在什麽地方，簡直是昭然若揭的事。
所以她全當那群身着道袍的人，口中一聲聲的“師妹”是在放屁，一往無前地往她從前那位師尊的洞府方向去走。
直到一聲熟悉的呼喚響起。
“小師妹？”
衛靈绮止住了腳步，很是困惑地回頭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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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她看到了謝鳴。
謝鳴着一身青衣，一樣與天衍宗的修士們格格不入，他手裏甚至還拿着那把竹劍，只是懷裏沒有那只月影兔，肩上也沒站着一只剛出生的小姑獲。
她的夢裏怎麽還有謝鳴？
衛靈绮正想着，卻見謝鳴格外猶疑，似乎做了什麽思想鬥争之後，才道：“你是我的小師妹嗎？”
衛靈绮微微蹙起眉，指尖直接點向謝鳴的眉心。
眉心之中裝着生靈的魂，但謝鳴的魂魄卻格外虛弱只有正常的一半。
她一愣，下意識收回了手。
這意味着，眼前的這個謝鳴并非夢境産物，而是真的謝鳴，因為夢境的生靈是沒有魂的。
但謝鳴拉住了她的手，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她說道：“所以，你是我的小師妹對吧？”
衛靈绮點了點頭，解釋道：“這裏大概是我的夢。”
“诶？”謝鳴看上去有些糾結，想說些什麽。
但是衛靈绮并沒有在意，她只是拉過了謝鳴的手，繼續往記憶裏所在的那個位置走去。
她的夢境破碎掉之後，不知道會掉到誰的夢裏，既然謝鳴是她認識的謝鳴，她帶着他總好過他一個人在夢中世界。
謝鳴還是第一次看到衛靈绮這麽堅決的模樣，所以他終于還是開口說道：“如果這裏是你的夢，為什麽這個夢裏有兩個你？”
“什麽？”
衛靈绮微微一愣，更仔細地打量起周圍的模樣。
那些穿着道袍的修士對她投來疑惑的目光，不過同時，那些人的面目十分模糊，只能看出是人類的模樣，并不是長了好幾只眼睛的樣子。
而她也的确不太記得那群無關緊要之人的面目了，但這裏還有一個她？
衛靈绮心下思索了一會兒，決定還是先找到她那位師尊的所在。
她走過那些陌生又熟悉的道路，來到了路的重點，卻發現本應是紫霄仙尊洞府所在之處，此刻卻是一座平平無奇山巒。
但這怎麽可能呢？
就算她把所有的事都忘個幹淨，也絕對不可能忘了該如何找到那位“好”師尊。
她只得又向四處觀察。
但這裏的一草一木，縱然有些模糊，也是天衍宗的模樣。
難不成，這裏有除她以外對天衍宗有記憶的人嗎？
衛靈绮的目光落在了謝鳴的身上，她輕聲問道：“你來過這裏嗎？”
謝鳴搖搖頭，說道：“我一睜開眼就在這裏，但總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那是一種極為複雜的心緒，可還沒他琢磨明白，他就看見了“衛靈绮”。
“那個‘小師妹’長得模樣和你一模一樣，但是卻穿着一身和他們一樣的道袍。”謝鳴說到這的時候，心頭有些發顫。
因為這讓他想起來，先前在姑獲腹中時看到的幻象。
他躺在地上，腦子還一片迷糊，而那個“衛靈绮”就抱膝蹲了下來，拿着根草戳着他的眼皮。
見他睜開了眼睛，她便面無表情地，用一種平靜到像是在像上級報告一樣的語氣說道：“師兄醒了。”
但衛靈绮往常也常用這樣平淡的語調說話，所以當時他并沒有發現異常。
“小師妹？我不是在羽之都？這裏是哪裏？”
“衛靈绮”歪了歪頭眼神中似是有些疑惑，還在蹲着，手裏還拿着那根草，依舊用那種平靜的語氣說道：“天衍宗。”
“啊？”謝鳴一陣茫然，他連聽都沒聽過這個名字，但聽起來似乎也是個修仙宗門。
于是他轉而問道：“小師妹，你怎麽在這裏的？”
“衛靈绮”眯着眼睛想了一會兒，而後就像是某種卡頓的機器一樣，說道：“無聊，不想修煉，找不到回家的路，這個世界讨厭我。”
她說着，扔掉了那根草，眉眼有些恹恹。
謝鳴有點懵，他不明白“衛靈绮”的話是什麽意思，可是身體卻本能地将她抱在懷裏。
他聽到自己在說：“怎麽會？這世上的一切都會偏愛于你。”
他的言語似乎具有某種神奇的魔力，明媚的陽光更多地灑落在她身上，被風吹得倒伏的草，也在盡量倒向她的方向，之前路過他們目不斜視的修士們，忽然都熱切地湊上前來，對“衛靈绮”師妹長師妹短地說着什麽。
他忽然就聽不清了，只能看到“衛靈绮”在人群的團團包圍之中，神情有些茫然，就像是感官被混亂了一樣。
而後，無論是光還是風，乃至那些修士都消失了，天地之間好像就剩下他們兩個。
“衛靈绮”依舊抱膝坐着，只是露出一雙眼睛擡頭看着他，說道：“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而他聽到自己懷着一種莫名的心緒在說，“可不可以請你留下來？”
但“衛靈绮”沒有理他，只是說道：“又找不到路了。”
“這世間山川草木，萬類生靈都會因為你的留下而歡欣不已的。”他聽到自己又在勸說。
可是，“衛靈绮”卻擡頭，用那種仿佛看透了一切的眼神看着他，神色冷淡地說道：“是你把我回家的路藏起來了，對嗎？”
“是你藏起來了。”
“衛靈绮”忽然肯定了起來。
謝鳴感覺自己的心頭忽然跳了一下，是那種陰謀被發現的不安感覺。
他看見自己的指尖，貼在了“衛靈绮”的眉心，看見她難以置信地看着他，龐大的靈力與謝鳴不大理解的力量交織在一起，光暈幾乎閃得人眼睛疼。
謝鳴聽見自己在說：“對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