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你為我緊張了
第22章 你為我緊張了
酒吧地方偏僻,燈光昏暗,在靠近洗手間的地方有個不大不小的包廂,江貍被周隋帶過來的時候,才發現包廂裏已經坐着幾個人了,他們看見周隋帶人過來也不意外,就讓江貍找個位置坐着。
“這幾個都是我的同事,江貍,你不會怪我把他們叫過來吧。”
“不會,周部長您說的哪裏話呢。”談生意也不像談生意的樣子,江貍感覺還是不太好受,但客套話還是一句都不能少,“還是部長您人緣好,連下班喝個酒都這麽多人作陪。”
周隋笑起來。又有人過來倒酒,江貍就接過酒杯來,飲了個幹淨。
“好酒量啊。”周隋瞥了一眼,意味深長地看着他。
“那也就是這酒度數低,我才能多喝幾杯,”江貍重新倒滿酒,和周隋碰了一杯,“周部長您來?”
周隋仰頭,喝下去了一大口。
江貍見這樣子,趕緊又拿酒來滿上,茶幾上的酒都算不上烈酒,喝多了卻也會醉,只要周隋一醉,提審核的事也就容易多了。
周隋又喝了一杯,示意江貍坐過來點。
江貍就過來了,好色的人起碼有薄弱點可以入手,他忍着不适沒說出口,對上周隋眼中滿意的神情,就知道人已經被自己哄好了大半。
“周部長您酒量也好,您看過資料,其實我們公會各項指标都是符合申報資格的。”
“是,你看這都下班了,我們也不急着談這些。”
江貍眼皮猛地跳了一下,又笑着去拿酒。“您說的是。”
他不動聲色地拿回酒來,又和周隋碰杯說:“其實我們公會自己的實力我們也清楚,就是想通過初審,您一句話的事就能解我們燃眉之急。”
“不是說先不急着聊這個——”
“您就好人辦好事,發句話吧,”在知道人的意圖之後,事情就好辦多了,江貍笑眯眯看向人道,“您喝下這杯酒,要做什麽事不都簡單?”
他對上周隋那雙眼,倒有點想把這眼珠子摳下來,然而到底還是半哄半勸地勸人喝下了酒,周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掏出手機來。
“周部長您這是……”
“知道你想要這個,”周隋點開蛤蟆精的小窗,把手機遞給江貍,“想要什麽,你自己說吧。”
江貍看這樣子也不客套了,立刻拿過手機,以周隋的語氣給蛤蟆精發了消息,大概意思是今年申報比較少,符合條件的公會都可以遞到二審。他扭頭看了看周隋,看見人沒有反對的意思,就發了出去。
“這下你滿意了?”周隋問他。
“還是要謝謝周部長。”
江貍笑着要再拿酒,被周隋握住了手。
江貍被周隋搞得雞皮疙瘩起了一身,他幾乎要炸毛,周隋随即湊近來問他說:“江貍,你做我的妖寵怎麽樣?”
“周部長,您開玩笑呢。”
酒氣濃烈萦繞在鼻尖,叫江貍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我開沒開玩笑你知道,你們公會申報用的法器,我不信你不知道它的級別,”周隋嗓音輕輕,“這麽大一件法器,你身後要是沒有人護着,恐怕你們公會也會有危險吧。”
原來真實目的是在這裏。
江貍身子有些僵硬,卻還忍着沒有發作,現在他要做的事已經辦成了,只想着該怎麽開溜。
他給周隋下了藥,周隋應該很快就會醉倒。
“一個公會成長起來,總是要面對一些事的,”江貍一邊說着,将耳朵尾巴都收了起來,“我不做誰的妖寵,也能護住我們公會。”
“你剛才的酒裏,我加了東西。”周隋還是沒有松開桎梏的手,“今天這個主仆契約,或許你非簽不可。”
“靠。”
江貍低低罵了一聲,終于忍不住了,“砰”一聲,他翻身狠狠踢開周隋的桎梏,幹脆利落地落到地上,旁邊那幾個“同事”見狀立刻圍了過來。江貍擡起手,手上隐約浮現出綠色的光芒。
“你沒事?”周隋眼睛微微眯起。
“我當然沒有事,”生命鏈接的祝福能力有解毒這一項,雖然受江貍目前實力影響,大多數時候只能做到緩解或者壓制毒素,但是也夠用了。江貍擡起頭來,冷冷地看向周隋,“但或許周部長該注意一下,剛才您喝下的酒裏有沒有什麽別的問題。”
周隋的臉色一下變得非常難看。
“找死。”
江貍閃身躲避,猛地往門外蹿去,然而周隋已經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的腳踝。
“咔擦”一聲骨骼裂開的聲音,江貍痛得臉色發白,但他反身就是一拳,實打實地揍向周隋眼眶,旁邊人還要沖過來幫忙,他拎起桌上酒瓶子就狠狠砸向那人腦袋。
“滾!”
江貍一下被另一個人扯住手腕,連着頭發都被攥住,綠色光芒亮起,他靠化形改變軀體形狀,在人和貓間自由切換,瘋狂為自己施加祝福。
這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打碎的玻璃割開大腿皮肉,揚起的棍子砸在後背上,江貍悶哼一聲,反手又在周隋身上留下三道抓痕,抓痕深可見骨。
江貍血淋淋地蹿上天花板的吊燈,再一次不怕死地沖着周隋撲了下去。
“就是現在!”周隋卻大喊道。
“砰”一聲,酒瓶砸在後腦勺上碎裂開來,江貍瞳孔一縮,直挺挺地掉到了地上。
草。
一切忽然安靜下來。
江貍趴在地上,恍惚間好像有幾秒徹底失去意識,他努力想要睜開眼,模糊裏看見幾盞吊燈砸在地上七零八碎,桌椅摔壞了一地,看不出形狀來,地上全是酒瓶碎後的玻璃渣子。
他想要撐手起來,但是他渾身都在發顫,從腦袋的傷口處不斷有滾燙的液體往外淌着,讓他的力量飛快地流逝。
他聽見腳踩玻璃的聲音,是周隋攥住他的頭發,在逼他擡起頭來,他艱難地攥緊指尖,想要吐出聲音。
“啪”一聲,周隋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媽的,真難對付。”
嘴巴一下吐出血來,臉在發疼發腫,江貍咳嗽幾聲全是血,忽然想起當初被挖脊椎時候的光景,感覺事情好像重來了一遍。
十三年前他第一次來到這個世界,被捉妖師騙着進了暗室,從那以後是長達幾年的不見天日,十三年後他又中招了,天真地認為堂堂一個鑒定部的部長,多灌點酒就能談成生意。
他他媽的到底哪裏對人來的這麽多信任。
但指尖一動,他還是用最後的力量,将最後一條信息傳輸給了生命鏈接裏的唯一一個人類。
他想他是真的瘋了。
這條信息只有簡短的五個字。
“要死了,救命”
模模糊糊的,好像打開的包廂門前站着一個人,江貍看見那個人漸漸走近,再也撐不住,無力地松開了攥緊的手指。
真他媽狼狽啊,還以為自己能解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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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陸慎言渾身都散發着森冷的寒意。
江貍血淋淋地趴在地上,腦袋,背上,腿上,全都是血。
周隋的膝蓋壓着江貍正要強制契約,卻在看見陸慎言的那刻瞳孔一縮。“陸,陸市主……”
陸慎言一步一步,緩緩走近,眼睛緊緊地盯着地上的江貍。
“這不會是您養的貓吧,”周隋幹笑幾聲,忽然就知道了為什麽一只小小的低等妖怪能有這麽強大的法器,他還以為是江貍運氣好,“陸市主,陸市主您聽我說,這都是……”
“轟”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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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久的消音,滾燙的血飛濺開去,有幾滴濺在江貍的臉上。
他眼睫微眨,又一次努力睜開眼,看見了站在他面前的陸慎言。
像是在夢境中,身上的疼痛又在提醒他這是真的,可是江貍從來沒有看見過這個樣子的陸慎言。
為什麽陸慎言的手指在顫抖,為什麽陸慎言說不出來話,那雙眼睛充血而焦灼,一點沒有以前冷淡的樣子。
“江貍……?”陸慎言近乎于小心翼翼地喊他道。
“嗯……”他虛弱地應了聲,努力張開口道,“我……我這次……不算靠你……”
陸慎言又說了什麽,他已經聽不見了,他疲倦地合上眼,意識沉入深淵。
但他昏過去那刻,心中又有那麽點難以言說的情緒,這家夥,居然會因為他這麽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