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
第 5 章
那晚，他們是走路回去的。
紅綠燈口上，他們各自站一旁在等綠燈。
“你怎麽也在那條巷子裏？”方承問。
“他們說要我給錢他們，不然不放我走。”
想想那場面，常識一個死腦筋的，肯定不會主動給錢混混，然後混混勢必為打他一頓，然後常識為了不讓他生氣，打死也不會還手，所以他才會那麽狼狽。
方承低頭沉默許久，身邊的紅燈倒計時還在不斷跳動，一如他現在的心跳聲。
一聲比一聲高。
忽然，一輛面包車開過，上面貼有一張大大的海報，是一個女人抱着一個小機器人的畫面。
女人看上去很利落，而她手邊的機器人正一臉笑臉，看上去很開心。
方承盯着海報上的人，神色有些恍惚，那是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臉。
常識忽然拉過方承的手，還沒等綠燈亮起，他就拽着方承死命的向前跑去，差點被左邊直行而來的車創飛。
“要死啊！闖紅燈！”司機探頭怒罵。
方承不明所以，直到他意識到常識拉着他在追那輛面包車，他忽然有一個恐怖的念頭湧上腦海。
他們追了很久，直到那輛面包車消失在視線裏，常識才不得已停下了腳步，望着那輛車消失的方向，表情有些落寞。
“常識，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認識我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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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識既不點頭也不搖頭，選擇了沉默。
“常識，我對你下達的最後一個任務是，回到小承身邊，保護他，我這一生的精力全放在了科研身上，那孩子從小就缺乏我的陪伴，希望你可以代替我，去陪他走一段路吧，別讓他太孤獨。”
“如果可以，別讓他知道是我派你來的，那樣只會讓他更難過。”
主人的聲音仿佛還在，那是一個既嚴厲又慈祥的女人，他的誕生出自于她，他們一起度過了十幾年的時光。
他不喜歡撒謊，尤其在方承面前。
方承看着沉默不語的常識，大概已經猜想到了結果。
他突然笑了起來，仰望星空，那一滴淚終于還是落了下來。
常識擡頭看向他。
“我就說剛見面的時候，我覺得你很熟悉，像我一個故人。”
四歲的時候，因為母親常年待在實驗室裏，每當下雨打雷天氣，一個人在家的方承很是害怕，央求着母親也将他帶去實驗室。
在實驗室裏，他結交了他第一個好朋友，一個剛成型的小機器人。
小機器人和他一樣高，那會兒他還只是會說簡單的謝謝，不客氣，你還好嗎一些簡單的對話。
不過方承也很開心，這是他第一個小夥伴。
他們一起在實驗室裏玩捉迷藏，一起折紙飛機，一起玩彈彈珠，直到母親把小機器人抱起，去完成再一次的改進。
再後來，小機器人會說的話越來越多，方承識的字也越來越多，已經能獨自無障礙的看完一本童話書了。
方承跟小機器人講述着童話故事的美好，外面世界的風景，小機器人只是笑，他說，自他誕生起，他還沒出去過外面的世界呢。
“那以後，我帶你出去，我們可以去公園玩，還可以去游樂場玩，坐過山車，我還沒坐過呢，媽媽不讓我玩那個。”
小機器人：“過山車是什麽？”
“唔……就是一種車！”才五歲的方承也不知道怎麽描述，他所見識的能力有限。
小機器人：“好啊。”
“那我們說定了，等我再長大一點，我就陪你去坐過山車！”
“為什麽是你陪我呀？”
方承眼珠子轉了轉，心虛道：“因為是你要坐過山車的，所以我去陪你，對！就是這樣，我才不是害怕，需要人陪，是我擔心你害怕，所以我會陪你一起去！”
小機器人歪了一下頭，認真理解方承話裏的意思。
“好吧。”
再後來，方承就很少能進入那間實驗室了，他上小學了，在學校裏，他交了很多朋友，漸漸把那個小機器人遺忘。
高三時，母親因為癌症去世，方承趕往醫院見她的最後一面，才突然驚覺，那竟然是他們母子倆整整相隔兩年後的第一次相見，就在她離世的當晚。
母親是一個很偉大的科研家，她生前就被很多人歌頌，各種報道都有記載着她所獲得的成就，街邊随處可見她的海報。
那段時間方承郁郁寡歡，高考考砸了，考上了一所末流本科，将母親生前積蓄捐贈出去，就此離開這座他待了十幾年的城市。
直到大學畢業後，方承終于放下心裏頭的那道界限，重新回到這座城市。
然後就遇到了常識。
那個小機器人。
回到家後，方承疲憊的躺在床上，回想起往事來。
這一想，他失眠了，在床上輾轉難眠後，他幹脆站起身，打算去陽臺吹吹風。
路過客廳，他看到常識坐在那臺發電機旁充電，手上拿着一塊芯片，修修補補。
“你在幹嘛？”
常識盯着方承的臉色，見對方并沒有生氣的表現，于是說：“我在修我的心髒，它功能正在衰減，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壞一些。”
方承也坐了過去，說：“修不好你會有影響嗎？”
“那我會永遠沉眠，就是你們口中說到報廢的意思。”
方承心髒緊了一下，又問：“你能個修好嗎？”
足足過了五秒鐘，常識才搖搖頭：“我只能阻礙它衰減的時間，這塊芯片已經在老化了，主人離世前正準備進一步給它完善的，結果前一天晚上，她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方承垂下雙眼，盯着地板一處，好似要将它盯出一個洞來，雙手無意識的掐着自己拇指。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
方承忽然又問：“那你還有多少時間？”
常識這時候卻不敢看方承眼睛了，緩緩移開了視線，他也不明白為什麽。
“大概一周。”
方承聽到這個結果，手頓了一下，随後又若無其事的拍了拍常識的肩膀，說：“你去過游樂場嗎？”
常識搖搖頭。
“那好，明天我們去游樂場玩，去玩過山車，你陪我。”
“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