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他的我
第二天，芒穗起床後陪母親吃了午飯，就出門去買新畫本，原來的那本不能用了，人像也只能重新畫。
買好新畫本，芒穗去學校附近的咖啡館裏找了個安靜的位置坐下，要了一杯美式咖啡，從斜挎包裏拿出畫筆，開始畫畫。
畫的不是其他，而是之前她命名的“高興的堯哥”，經過反複描畫對比和修改，大約花了半小時，她就畫完了。
把畫筆放進包裏，她合上畫本，一邊喝咖啡一邊看手機，已經三點了，距離考試結束還有一小時，但以于清堯的水平應該已經答完題了，她拿着畫本走出咖啡館，往學校門口走去。
芒穗沒有穿校服，就站在離校門不遠處的拐角那裏，幾個保衛在門口那裏轉來轉去，偶爾有車輛出入。
果然不出芒穗所料，她等了有十幾分鐘，就看見于清堯和徐有庭并肩走了出來，兩人有說有笑的，都沒有騎單車，揮手道別後，于清堯轉身往她這方向走來，她趕緊縮進角落側身望着牆壁，于清堯沒有看到她，直接往前走。
芒穗等他走遠一些就跟上去，沒敢靠太近，怕被發現，此時街上的人不多不少，正好适合跟蹤人。
走着走着，芒穗發現于清堯的左手垂得不是很自然，也沒見他動一動，書包也背在右邊。
芒穗就這樣跟在他身後一步一步地走，他停她就停，他走她就跟上，有許多人從他們之間走過，有時芒穗感覺他們離得很近，有時又很遠，于清堯就像是驟雨過後挂在湛藍天空之上的一輪彩虹，讓人想要觸摸卻夠不着。
芒穗突然覺得自己的想法有那麽一點幼稚，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感性矯情了她都不知道。
于清堯走進一家文具店，芒穗在店外邊不會被他看到的地方等，不過十分鐘，于清堯就出來了，手上沒有拿什麽東西，神情淡淡地繼續走，在下一個路口右轉，那是回南約小區的方向。
芒穗猜到他要走路回家，距離有些遠，不明白他為什麽要步行，便一路小心翼翼跟到了南約小區，于清堯一直都沒發現她，看着于清堯回到家裏，芒穗又在灌木叢後邊站了會才折回來小姨家樓下，按了密碼開門進去。
蘇畫看到她十分驚異：“怎麽突然回來了？”
她說：“我媽叫我回來的。”
蘇畫輕輕碰了碰她的肩：“你媽把事情都跟我說了，穗穗，在你的角度來說，你做的沒錯，但是你現在閱歷太少，很多事情沒你想的那麽簡單，答應小姨，下次別再那麽沖動好不好？”
“嗯，”芒穗點頭。
蘇畫嘆了口氣：“衡衡在二樓玩，你沒事的話去看一下他，我做好晚飯再叫你們下來。”
“好的小姨。”
由于有兩晚上都沒回來，蕭衡很想芒穗，于是玩性大發，纏着芒穗和他玩耍，直到十點過，芒穗才哄得他睡下。
芒穗上樓準備回房間洗漱，在樓梯的窗戶那裏，半透明的紗簾被風吹開，她便是瞧見有個人站在路燈底下，出于好奇，她走近窗戶，看到那人是于清堯時，她連忙跑回房間，燈也沒開，就這樣摸索到窗臺邊，別開窗簾仔細地往下瞧。
于清堯在外邊看不到房間裏有什麽動靜，還是仰着頭望窗戶，芒穗與他對視上的時候，心裏頓然一顫，手不禁揪緊簾子，過了一小會兒，芒穗正要望向別處，于清堯就低頭用腳去踢鞋邊的小石子，右手插在褲子的口袋裏，一會擡頭一會又掏出手機來看，嘴巴在動，也不知道在念什麽，不過能看得出他好像不太高興。
幾組動作反複幾次後，于清堯慢悠悠地往來時的路回去了，此時房間的燈突然被打開，整間屋子瞬間敞亮起來，小姨蘇畫站在門口詢問：“怎麽進屋了不開燈？”
芒穗似乎有點被吓到，但很快鎮定下來，她說了句：“小姨我出去一下。”然後就匆匆跑下了樓。
路兩旁的路燈散發着乳白色的光，于清堯的影子被拉得老長，芒穗小心翼翼在他身後不遠處走着，他停一步，芒穗就停一步，每次都伴随着緊張的心跳，怕他發現又怕他不發現，雙腿像灌了鉛一樣，芒穗十分肯定要是于清堯停下來她也就挪不動了。
于清堯真的停了下來，芒穗愣了愣立馬反應過來不往前邁步，專注地盯着于清堯的背影，彼此這樣站了好一會兒，于清堯沒有轉過身，身形動了動欲走。
“堯哥，等等！”芒穗終于喊住他。
于清堯并沒有太震驚，反倒嘴角微微上揚，在心裏小小開心了下，不過他還是背着身。
芒穗見他不動就走上來，整個人湮沒在他的影子裏，手輕輕拉住他左手的衣袖一角，說：“堯哥，對不起。”
好像什麽緣由都不用加以說明，只是這一句對不起就讓于清堯明白她的歉疚是為什麽，原來這家夥也不是什麽時候都犯迷糊。
可他還是要問：“為什麽不去考試？”
芒穗沉默了會兒，回答他：“堯哥，有很多事情我現在沒辦法對你說，我知道自己不應該騙你，如果這些算理由的話，我……”
于清堯身形一動，芒穗心裏突然收緊了，以為他要離開，手下意識抓住他的手臂：“堯哥！”
“輕點兒，疼啊，”于清堯叫喚出聲，芒穗趕緊松手。
于清堯轉過來看着她，她便是一副犯了錯準備領罰的模樣，怯生生的詢問：“你手臂上有傷？”
“看了我那麽久才看出來？我該拿什麽拯救你的眼睛，”于清堯輕輕敲了她的額頭一下，他只是想轉過來看看她，并不是要走。
“怎麽弄的？很疼嗎？”芒穗問。
“騎車沒看清路摔的，你剛才抓那麽用力當然疼得要死了，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你今天吃了菠菜麽？”于清堯皺着眉說。
“對不起啊，我不知道，”芒穗抱歉地望着他。
于清堯揉揉她的頭發說：“這眼淚汪汪的是怎麽回事，你可千萬別哭啊，我不會哄你的，我也沒有要怪你的意思，所以別哭啊。”
芒穗的嘴邊有了些許笑意，于清堯的手順着她的頭頂往下滑停在脖頸處，将她的腦袋圈在胳肢窩下，芒穗破天荒的沒有反抗，臉貼着他的胸膛，透過薄薄的白襯衫就能感受到他身體的溫度，芒穗擡眼瞧他問道：“堯哥，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
鑒于左手動不了不能敲她的頭，于清堯就捏了捏她的臉說：“我們學神都是很大度的。”
“那就是生氣了。”
“大概，所以你得對我好知道嗎，帶你去嘗一嘗睡前熱牛奶，不過我忘了帶錢。”
“我帶了。”
兩人走到二十四小時便利店，芒穗買了兩杯熱牛奶，和于清堯并肩在門口的長椅上坐着，夜幕上挂着月亮和繁星，兩人都一同仰頭望着。
秋天是涼爽的季節，但夜裏的風比白晝要稍微冷一點，芒穗喝着熱乎乎的牛奶，覺得身心都舒暢了，她瞧瞧身邊的于清堯，月光鋪灑在他的身上，有毛茸茸的光暈在他臉上跳躍，濃密而纖長的睫毛底下落着點點清影。
真的是位美少年啊，她想。
“你怎麽知道這裏晚上有熱牛奶賣？”芒穗疑惑問道。
于清堯說：“每天早晨我都會早起鍛煉身體，累了就來這裏休息，所以就知道咯。”
“你…早起鍛煉？”一副難以置信的語氣。
于清堯看着她勾勾唇角，湊近她的耳朵說：“不然你以為我的身材是怎麽來的？游泳課上我看見你盯着我發呆……”
“喝你的牛奶，”芒穗立馬打斷他的話，往右邊挪開一點，雙手捧着杯子在嘴邊抿了一口又一口的牛奶，盡量保持淡定，被人說穿心事的感覺還真不太好，特別是那人就是主人公時，更加尴尬。
于清堯瞧見她的耳朵微微泛着紅，又笑了笑：“開個玩笑。”
芒穗看他一眼，微微抿唇笑了，望着星空說：“謝謝你堯哥，把我當做朋友來對待，我以前從來不會主動交朋友的，可是遇到你之後，我覺得朋友這個詞變得重要了。”
“我們這算是相見恨晚？”于清堯說。
芒穗咧嘴一笑：“算，堯哥，你不只是我見過的最陽光潇灑的一個人，你還是最優秀帥氣的美少年，總讓我情不自禁就想靠近呢。”
堯哥，你是我見過最好的人。
堯哥，你一定要永遠這麽優秀帥氣下去。
堯哥，做一個最最最陽光燦爛的少年吧，希望那些光芒和微風會讓你飛起來。
月亮真圓，星星真亮，旁邊的少年真溫柔。
“我知道，”于清堯側臉望着她，“你是我見過又冷漠又親民的一個人，很多時候我都搞不清楚到底哪個才是真實的你，你是不是學了孫悟空的七十二變？”
玩笑話開多了，也不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了吶。
“或許吧，堯哥，為我們的友誼幹杯，”芒穗和于清堯碰了碰被子，一口喝光牛奶，把杯子遞到于清堯面前說：“豬八戒，拿去扔掉。”
“不要，”于清堯也喝完手裏的牛奶，只不過行動多于言辭，他直接把杯子摞在芒穗的上面，“你去扔，我是傷員，你得照顧我。”
芒穗喃喃：“又不是腳傷。”
于清堯靠在椅背上做難受狀：“受了傷全身都痛得很，再加上你剛才的折磨，我更痛了。”
芒穗瞧他幾眼，無奈地站起來：“堯哥，我該給你頒一個奧斯卡影帝獎。”說完拍了他的左手臂一下，笑哈哈把杯子扔進垃圾桶裏就跑了。
于清堯嘶了一聲，追上她：“不能跑，你打人要負責的！”
芒穗轉身看着他邊往後退邊說：“我才不傻呢，打人了還不跑。”
“你死定了！”于清堯快步追上來，芒穗大叫着逃命，可這種你追我趕的氛圍并不緊張激烈，而是充滿了快樂與歡愉。
天上的星星好閃啊。
少年時代的我們，總是那麽輕易就開懷歡笑，一點點的靠近，內心的輕微悸動，都能讓我們高興好久，記得好久。
“堯哥，明天我等你吧，考完試請你吃自助海鮮。”
“好，不等的話你就真的死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