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chapter7
chapter7
沈謙有一個秘密，他的心裏住着一個安靜的女孩子，雖然只是偶爾會想起來那個背着畫板的瘦小身影，但只要想起她的是時候心底裏會泛着絲絲縷縷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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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夏季沈謙獨自一人去了鄉下，他在那片窪地裏選了一支較小的卻綻放地格外明媚的向日葵，摘了下來。
他用透明的塑料薄膜将向日葵花瓣壓了起來，等到風幹後，花瓣的顏色已經不複當日耀眼的金黃，而變成了暗黃色，有些地方還泛起了橘色。
沈謙看着變了色的花瓣，沉思了許久，他小心地拿起了鑷子，将花瓣一點一點地沾在了白色的畫紙上，然後貼了膜。
那天早上，蘇顏起來得有些早，便決定獨自一個人慢悠悠地往學校走去。卻沒有想到，在路口看到了沈謙的身影。
她的心裏有些憋屈，這個鄰家的哥哥，這次放假回來，似乎對自己已經十分冷淡了。就她那樣的性子，已經把沈謙當做自己的親人一般，本來自己是滿心歡喜地盼望他回來，等他再帶着自己去那個後山上畫她最愛的望日蓮，等他把自己當做他的親生妹妹一樣疼惜，關愛。
向來沉默的她甚至都想了許多話題想要跟他分享，卻萬萬沒想到，對方會對自己視若不見。
說視若不見似乎有些誇張了，現在的他對自己就像對一個普通的鄰居一樣，若是沒有過往的那些美好，本身這樣的态度是沒有任何問題的，而讓蘇顏有些難過的正是沈謙是在對自己友好之後又轉變的冷漠與生疏。
看着沈謙筆直的身影，她有些不确定地低下了頭，只想默默地走過去。
“顏顏，這個給你。”
她剛走到沈謙旁邊的時候就聽到了這句話，蘇顏有些愣，這是沈謙這次回來和她說的第一句話，看着沈謙遞過來的袋子，有些遲疑。
“是望日蓮，風幹後的。”沈謙低頭看着對面的女孩子緊緊地揪住背包帶子的舉止，看出她的局促，竟是有些心疼這個女孩。
回來以後，他刻意壓制了自己想去見她的心情，畢竟這個妹妹只是一個高中生罷了，而他也不懂自己對她到底是喜歡還是僅僅像對妹妹一般的憐愛。
蘇顏有些興奮地接過了袋子，打開來，才發現是一副過了膜的的望日蓮花瓣，而花瓣的中央的花蕊，似乎是被壓過一般，柔和而平整地躺在了白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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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顏看着泛着暗黃色的向日葵花瓣，腼腆地紅了臉頰，彎着嘴角，“謙哥，謝謝你，我很喜歡。”
沈謙連忙擡起了頭，把目光移向遠處，慢條斯理地說道：“顏顏，你以前畫的那幅望日蓮能送我嗎？”
“啊？”她有些吃驚，略微擡起了頭，望着沈謙，又點了點頭，“嗯，好，等我回去拿。”
蘇顏側過頭，正準備跑回去的時候，沈謙卻拉住了她，“不用着急，顏顏。”
她這才停止了動作，看向沈謙的眼睛。
這個眉目如畫的少年，已經19歲了，卻依舊是維持着最初的青澀模樣，漆黑的雙眸，高挺的鼻梁，再加上讓女生都羨慕不已的尖尖的下颚，在同齡人裏，顯得格外地清秀。
“顏顏，我送你去學校吧。”對面的少年斂去了笑意，黑沉沉的眸子不見任何情緒。
她本是想推辭的，當看見那雙漆黑的眼眸，硬生生地收回了本欲脫口而出的拒絕。只能随着沈謙往學校的方向走着。
一路上誰都沒有主動開口，一直到了校門口，這份緘默才終于被打破。
“謙哥，謝謝你，我先去上課了。”蘇顏擡起手在沈謙的眼前揮了一下，示意着。
只見對方微微地點了一下頭，“注意身體，那我回去了。”話一說完，沈謙就轉過身快速地離去了，蘇顏看着沈謙倉促的背影，只覺得有些奇怪。
九月來的時候，沈謙和蘇童一道去了北方，蘇顏也因為專業限制的原因，在文理分科的時候選擇了文科，柳眉從那個時候開始，便從應試的角度重新安排了蘇顏的專業練習。
次年的一月和七月，蘇顏從姐姐和大人的口中輾轉得知沈謙因為在事務所實習等原因都沒有再回到家鄉。
蘇顏偶爾閑下來，看着那幅風幹了的向日葵花，也會輕輕地嘆息，嘆息着她和這個鄰家兄長之間的感情也就慢慢地淡了。有時候她聽着自己的嘆息，也會好奇怎麽還沒滿18歲的自己，正處于青春年華的自己，心卻有些蒼老。
連帶着似乎都預見了日後的時光裏，她慢慢淡忘掉和這個哥哥有關的所有曾經溫暖的回憶。
不過，蘇顏只是蘇顏罷了……
有些事情的發展軌跡并不會因為一個人的想法或決定而改變。
升上高三的那個寒假，蘇顏面對了繪畫專業的聯考和全國各個城市美院的獨立招生。若是就蘇顏自己而言則是更傾向于S市，偏偏柳眉卻像讓蘇顏去自己娘家所在的B市。
正當她猶豫不決的時候，卻接到了沈謙的電話，當母親走來告訴她沈謙打電話找她的時候，還是有些意外的。
可是當她接起電話，聽到沈謙略顯低沉的聲音，只覺得那一年半的時間，在彼此之間留下的除了那陌生的疏離感，更多的卻是對那般青澀時光的懷念。
沈謙先或多或少地問了問蘇顏在校的學習生活後，便問她心中有沒有較為中意的學校。
她遲疑了，想到母親堅定的話語，小心翼翼地說道：“可能會去B大吧。”
說完這句話，蘇顏在模糊之中恍惚聽到了電話裏嘆氣的聲音，好一會兒都沒有傳來沈謙的聲音，蘇顏有些忍不住，只能輕微地咳嗽了一下，似乎這樣才能強迫自己相信，電話的另一端還有人在聽一樣。
“A市呢，A市的美院在全國也是頂尖的。”
突然的，電話的另一端傳來了這樣一句話，讓她有些震驚，以至于無法給出回應。
她有些茫然，想到A市的美院，只覺得壓力很大，畢竟是首都，各路人才聚集，頂尖的考生必然也是衆多的，她突然有些不自信，卻也不好意思承認，想了一會兒，又咬咬牙說：“謙哥，我文化成績不夠。”
蘇顏沒有說假話，高三的這一年，她由于參加了繪畫專業上的培訓，文化課的成績已經落下了一大截。如果是B大或者S大，或許都能夠順利考上，但A市的美院，對于蘇顏來說，确實是超出了預期的能力。
“顏顏，來A市吧，在這裏……我想照顧你。”
她聽到這句話時，有些反應不過來，這個年紀，周圍的同學也有頂着壓力不顧老師和家長的諄諄教導談戀愛的。可是蘇顏沒有，一來是因為她不會主動去與他人攀談，總是安安靜靜的，二來，則是她的課餘生活都是與畫質，鉛筆和水粉為伴，從來也不留意過同齡的哪個男孩子。
可是即使她從未在這方面動過心思，此時也忍不住猜測着沈謙想要表達的意思。
那一剎那間，她的臉頰竄過一片緋紅，連耳朵都變得滾燙了起來，拿着聽筒的手都有些顫抖，緊張地說不出一句話來。
那個男孩子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這番話的不妥，補充似地說道：“顏顏，你好好考慮一下吧，我想A市的學校對你以後的發展也會很有幫助的。”
蘇顏聽到沈謙是話語後，游移不定，她并不是那種有大志向的人，如果可以，她只想很自由地畫畫罷了，能夠做她喜歡的事，她就已經滿足了。至于以後的發展，這個年紀的她還并沒有考慮到。
蘇顏的沉默讓沈謙有些黯然，但也沒有表露在言行裏，只是又叮囑了幾句才挂了電話。
聽到電話裏的忙音，她有些不确定地将手放在胸前，感受着起伏不定的心跳，等着臉上的溫度漸漸散去，才一個人又走回了畫室。
小半年以後，蘇顏終于參加了高考，她的專業聯考成績在省上的排名也是靠前的，沈謙也特意打來電話詢問蘇顏的專業成績，後來還專程跑去美院咨詢，得知若是文化課的成績上線了，去A市也不是一點可能也沒有。
陰差陽錯的，蘇顏竟是對去A市有了些憧憬，正當她打算去A市看看時，柳眉的一番話卻驚醒了她。
那天晚上，蘇顏将沈謙前去A市美院幫忙詢問相關事宜的情況告訴了柳眉，她本是想讓柳眉與蘇晉同意她前往A市，卻沒想到，意外地讓她知道了一件事。
“看不出來沈謙這孩子還是很得體的，以後童童和他過日子我就放心了。”
蘇顏正準備上樓的時候突然聽到了母親對父親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沈謙是不錯，到底是從小看着長大的，沈家和我們也算門當戶對，我看着也覺得不錯。”父親的聲音清晰地傳了過來。
“不管是不是門當戶對，我只是覺得沈謙這孩子很懂事，你看吧，他現在和童童在一起，就連着顏顏的事情他都會關心，幫着出謀劃策，難道你不覺得這孩子對咱們家的女兒付出了很多，挺上心的嗎？”
母親似乎有些急，一口氣說了許多，蘇顏都有些聽不清楚了。
“那你也不要着急啊，童童才多大啊，就算要訂婚，也得等到畢業啊！我去年好像聽老沈說了，小謙在A市的事務所裏實習，對方給他的評價好像還挺高的。”蘇晉看着柳眉有些驕傲的神色說道。
“我也沒急啊，我就是覺得這孩子挺會籠絡人心的，上次我就和童童順口說了一下顏顏高考的事，小謙就去幫着問了，這不也算在我們面前掙了表現了嗎……”
蘇顏有些聽不下去了，匆忙地快步跑上了樓，沖進了房間。
母親的話語突然點醒了自己，她怎麽忘了呢，姐姐不是跟他在一個學校嗎？聽母親話裏的意思是他早就和蘇童在一起了，是為了蘇童才特地來操心自己的将來嗎？
她突然覺得前段時間的自己完全是自作多情了，還曾經忐忑不安地想過，若是去了A市，是不是和沈謙之間恢複到原來的相處模式，是不是她就還是他無比關心的妹妹，是不是她也會變得陽光一些？
現在看來，不過是她想太多了而已。
他不過是為了讨蘇童和父母的歡心才來給自己出主意的吧。
蘇顏一想到母親的那句話，只覺得自己有些可悲，她這樣的年紀，并沒有考慮很多，也不懂那些人情世故，只是單純地覺得被一直信任的人所利用了有些難過罷了。
這個沉默的女孩子，即使她對人冷淡，即使她有些悲觀，可是在面對蘇童，卻免不得地會産生一種自卑的感覺。
童年的那個芭比娃娃，也一直在她的記憶裏。即使如今她已經快成年了，夜裏夢見那個娃娃也還是會哭着醒過來。
縱然是武裝了自己，縱然有姆媽與繪畫的陪伴，但小時候，對于某些事情的記憶，卻怎麽都抹除不掉。
周一的時候，蘇顏自己去了班主任那裏，改了高考志願，在第一志願的空格裏填上了S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