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遇江南19

遇江南19

下午與姜楠道別後,秦嘉遇不急着離開,依舊站在那裏紋絲不動,直至看到樓層數字已逐步上升,最終停留在第三層。

确認姜楠已安全抵達目的地,他才終于轉過身,目光無意間穿過大堂,落在站于門口的那個人身上。

他注意到,那個叫張航的人還沒有離開,此刻仍在劇場門口逗留着,不知是何心思。

兩個人的目光在那一瞬恰好猝然撞上,張航眼神再漠然,也掩不住那幾分攻擊性。

他們相隔不算近,秦嘉遇卻幾乎能清晰感受到從對方眼裏傳出的敵意,他分毫不懼,神色平淡地直視着對方,不疾不徐地朝門口走去。

他仍不夠清楚知曉姜楠與這個張航之間的關系,但對方這股敵意已足夠明确地告訴他一些事。

從大堂準備出去時,他隐隐預感到什麽,卻并沒有怎麽在意,如何而來就如何而去,始終安安靜靜。

他那張臉多數時候總沒有表情,清冷幹淨,旁人輕易也猜不透他的內心。

“你——跟姜楠是什麽關系?”

走過門口,忽有聲音意料之中地在他耳邊響起,低沉冰冷,宛如冬日霜寒。

他本可以不予理會,卻還是停下腳步,偏頭看向近在眼前的那張臉。

此刻他與張航呈截然不同的兩種狀态,對方急于得到一個答案,眼裏閃過細小但清晰可見的火星,将他将秦嘉遇設定為假想敵時,他的情緒總歸也會受到影響。

而秦嘉遇不慌不亂,只是淡淡看了對方一眼,沒有說話,轉頭離開,不顧身後人再次捏緊的拳頭。

張航強忍着出拳的沖動,提醒自己不能被這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東西左右了情緒,看對方那模樣與和姜楠在一起時的狀态,顯然與姜楠并不存在任何親密關系,最多僅限于同事關系。

只是他也不得不承認,這人目前顯然已成為他在重新追回姜楠這條路上的一道阻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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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太過礙事,但他并不懼怕。

這樣才好玩,若是輕輕松松就能追回姜楠來,那才最沒意思,對他也絲毫沒有挑戰意義。

當初他追姜楠同樣也耗時耗力,但最終不是照樣将她追到手來了,如今追回她的難度升級不少,卻無疑也更有趣,更好玩了。

目送秦嘉遇背影愈漸遠去,張航從鼻間哼出一口氣,雙目微斂,神色連帶着周身氣場一并冷冽下來。

他回身看了一眼電梯方向,思考着是就此等待姜楠再次出來,還是先離開去做些別的事情,随後折返。

-

回酒店之後,久未拿出手機的秦嘉遇這才看到微信裏那幾條未讀消息。

與鐘葵逛街時,關河抽空給他發來消息,問他事情進展得如何了。

關河問得隐晦,不說是什麽事情,也只有他們兩個人自己心裏明白這話是什麽意思。

秦嘉遇不太想搭理他,有些話已被說起過多次,奈何關河性子太硬,聽不懂人話。

猶豫幾分,最後他還是回了條消息過去,再次向關河強調在自己與姜楠身上并不存在“進展”一說,讓對方永久性地放下任何期待。

關河回複得很慢,顯然還是将重心放在了陪鐘葵逛街這件事上,盡可能不碰手機。

秦嘉遇倒是沒什麽想法,平靜地再去查看其他信息。

其中有一條消息由他大學時的一位老師發來,未看消息卻已知對方來意的他下意識輕擰眉心。

前幾日他的這位老師已來找過他,邀他參與一份鋼琴伴奏與創作的工作,工作時間、工作地點,還沒有哪一項是已經定下來的。

秦嘉遇對此并不感興趣,更何況眼下什麽信息也沒有,又讓他如何能同意參與進去。

老師一直說他是他帶過的學生裏創作能力最突出的,當對方找到他時,他首先想到的正是秦嘉遇。

秦嘉遇感恩老師對于自己的信任,才會有這麽多天以來的糾結,換作別人他恐怕第一時間就已直接拒絕,不至于像現在這樣。

這份工作有個“懸疑框架”,将他的創作限制其中,他向來是個抗拒被條條框框束縛的人,因而對此存有遲疑。

何況他也從未創作與接觸過內容與懸疑相關的曲子,他無法确定自己是否足以勝任。

只是,那個來找他的是他的老師,亦是他的恩師,他并不怎麽相信自己,他的老師卻完全信任他的能力,給予他充分認可。

事實上,直到此刻,秦嘉遇也還未思考清楚這件事。

他點進消息,看到的內容與他自己所想相差無幾,老師仍是在詢問他的想法。

短暫幾秒的考量後,他終于還是給老師回去一個明确答複。

他起先打出一句“我試試”,又覺得“試試”二字發出去太不成樣子,于是很快删除。

他深知自己不是這個意思,但這聽來的确像是在敷衍着老師,又像是同時在敷衍着自己。

什麽叫試試,“試試”二字該作何解釋?若是已經決定好了,就不該只冒着可以嘗試一次,失敗了也只能失敗了,無法強求的态度參與其中。

老師将那個劇組的制片人微信推給他,對方建立臨時小組,将他二人拉進群中,在群裏聊上幾句,商量好了明日在何時何處見上一面。

這也就意味着,明日一早他會乘高鐵再次離開這座城市,若與制作人聊得契合,那麽他也将在第一時間進入工作狀态,首要工作是将劇本完整先看一遍。

姜楠後續的演出票他剩餘一張,剛好是她在月城演出的最後一晚,看完這場演出,演完這場演出,他與她各奔東西,此後應是再難見面,或者再也不會遇見。

兩個人唯一的共同點,大概就是他們兩個人都将在之後開始進入到人生一個全新的階段。

-

修長纖細的手臂無意識搭上額頭,姜楠緩緩睜眼,被突如其來的亮意晃了眼,下意識又重新閉目。

她手臂微挪,擋住些燈光後又再次睜眼,頭腦已清醒不少,耳邊琴聲也開始重新流動,就像因生鏽而卡殼的齒輪得到潤滑,得以繼續流暢地運作。

她摸索到被卡在沙發縫隙裏的手機,點開看了眼時間。

已是淩晨一點多,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何時睡過去的,但這短暫一覺睡得也還算踏實,醒來後并未有頭昏暈眩的情況發生,只是仍睡意昏沉,仿佛只需閉上眼,不消一秒又能睡熟。

迅速取下耳機,她關了音樂從沙發上下來,徑直走到床前,以一種相比在沙發上時更舒适的姿勢躺下,腦中全然放空,又再次沉沉睡了過去。

早晨醒來時一切正常,所有行為與往常一致,洗漱整理,簡單化一個淡妝,再是下樓,與容姍在酒店大堂碰面。

至此所有日程都無異樣。

姜楠前一晚睡眠充足,于是今日狀态飽滿,對于今日的排練也精神奕奕,內心充滿期待。

哪怕是經歷過、重複過無數次,好像沒有必要再來一次的排練,她們這些演員也總是如此不知疲倦,期待着每一次進入戲裏,探索更多。

她與容姍兩個人如平常那樣散步般慢慢悠悠走出酒店,一路往劇場走去,順路還能在街邊買點早餐來吃,邊走邊吃,邊走邊聊。

本該如此,可惜所有的平靜都被姜楠與容姍碰面之後那有意無意間的一眼打破。

再确切些來說,她今日本該擁有的寧靜,是被不知何時站在那裏的那道詭異身影打破。

又是張航,戴着與昨日相同的鴨舌帽,帽檐下的那張臉半明半晦,眼神卻直勾勾向姜楠鎖定。

四目相對時,姜楠眼見着他朝自己露出一抹微笑,然而這笑容從前她或許還能稱之為“友好”,到今日只餘下讓人駭然的驚悚。

姜楠并未再多看一眼,很快收回視線,不動聲色與容姍往門口走。

走出酒店門口的那一刻,她本想甩張航一記狠厲眼色,借此來警告并吓退對方,但臨了她止住這一想法,最終佯裝無視,不給張航一抹眼神。

她知道自己并沒有想象中那麽了解張航這個人,過往與對方接觸時,對方所有的表現都瞧不出破綻,呈現出的形象純粹就是個熱情友善的男學生。

她不知這幾年發生過什麽,讓張航變成了如今這樣,又或者他本就是這副模樣,只不過從前太善于僞裝,而現在厭倦僞裝。

面對這樣的人,她分析下來,覺得自己還是盡可能少給眼神,自己越是給對方回應,很有可能不僅不能震退對方,反而越是遭來對方的變本加厲。

她今日沒有像周素素說的那樣放樣防身工具在身上,但手機始終在她外套口袋裏,若對方做些出格的事,她随時準備報警。

“小楠,今天想吃什麽呀?煎餅?肉夾馍?還是別的什麽?”

容姍忽然的開口喚回姜楠緊繃的思緒,她回神,看向腳下道路與兩側商鋪,才意識到自己已走出去較長一段路。

她緩緩松了攥緊手機邊沿的手,順勢伸出外衣口袋,神情與語氣松弛,回應容姍,“今天有點想吃小馄饨,姍姐,我們去吃小馄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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